根据两人谈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夏兰只需稍加打听便能轻易知道那个女人的居住地址。
望了眼屋外滂沱的大雨,寻店家要了把雨伞,随便找了个借口他便施施然然地出门离去,为了方便行动,他透过感知屏蔽特意隐去了自己的存在感,除非实力臻至法则境界的超凡者,否则常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自己。
鸢尾花小区距离旅馆并不遥远,正常徒步大概需要三十分钟左右,踩踏着雨声一路走下来,街道上看不见一个行人,整个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孤零零漫步的身影,感受着这份静谧,心却久久难以平静。
他在思考,思考等会如何面对那个女人。
单刀直入?还是暗中观察?
时至今天,他仍然记得当年莫默尔意味深长的警告。
没有贸然闯入那个女人的住宅是他最大的幸运!
这句话透露出来的意思不言而喻,如果当年他闯入进去,可能他再也出不来。
莫默尔显然是知道些什么,可他却没有丝毫告知的意思,现在回想起来,他似乎非常忌惮对方,以至于放任多年都不加理会,哪怕科隆动乱的时候,他都故意忽视了这个女人的存在。
怀揣着深深地疑虑,悄然无声中他来到了鸢尾花小区,按照自身了解的情报,他随意敲开了一间住户的大门,然后用催眠迷魂的手段很快探听到席琳夫人的住址。
紫碧螺街221号。
根据门牌号的顺序,不一会儿他便找到了地方,站在白色灰泥围墙环拢的朱紫色大门前,目光谨慎地瞟了眼门柱上标示的门牌号,确认这是席琳夫人的住址后当即拉响了连接里屋的门铃。
半晌,大门上忽然拉开一个方形的缺口,里面露出一双充满戒备警惕的眼睛。
“你是谁?”
对方仔细观察了一下夏兰后沉声问道。
“在下有事寻找席琳夫人,请问她在家吗?”
夏兰仅仅看了门内人一眼,声音夹杂着难以言喻的魔力,使得对方根本无法抗拒他的提问。
“夫人正在家里小憩。”
门内人稍稍一怔,目光瞬间变得恍惚道。
“开门,带我去找她。”夏兰语气漠然道。
“是!尊贵的客人。”
门内人像是失去感情的傀儡木然地遵照执行。
大门打开后,夏兰才看清门内人的具体模样,这是一个穿着女佣服饰,身材略显魁梧的中年妇女,从气息强弱上可以判断出她至少有中位阶层的实力,应该是兼具佣人护卫两种职责。
跟随着女佣的脚步,穿过前庭的石阶,刚一进入门厅,装潢奢华的屋里就传来了问询的声音。
“葛瑞丝,刚才门外的人是谁?”
“席琳夫人,您好!”
不等女佣回答,夏兰已经径直出现在客厅,他看着沙发上将茶杯举在半空神情呆愣的美貌贵妇,简单问候了一句便直接坐在了她的对面。
“你是谁?来人啊!葛瑞丝!丘兰!凯日曼……”
贵妇回过神后,目光里透出一丝慌张开始大喊大叫道。
“席琳夫人,请安静一下好吗?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向你询问一些事情。”
夏兰脸容平静地看着对方惊慌的表现,手指轻敲了一下桌面,顿时,周围的空间仿佛都陷入了静止,门口处闻讯赶来的佣人护卫都凝固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你你……”
席琳夫人显然被眼前发生的诡异景象惊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她紧紧贴着沙发,身子不安地扭动着,呼吸紧张而又急促,似乎深怕对面那个恐怖的男人伤害自己。
夏兰拿起桌面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静静品尝着,直到席琳夫人略微冷静下来,试探性地询问他的来意后,夏兰才再次开口。
“听闻夫人隔壁住了一个举止怪异的女人,您对她的了解有多少?”
听夏兰这么一问,席琳夫人高悬的心不由放松下来,原来对方的目标不是自己,面对夏兰的质询,席琳夫人不敢有半点隐瞒道:“这位大人,您说的那个女人就住在我隔壁的223号屋子,其实我对她的了解也不多,只能尽量将我知道的告知您,还望您最后能够满意放我一条生路。”
“我不是喜好随意滥杀无辜的穷凶极恶之徒,这点您可以放心。”夏兰安抚对方道。
“我相信大人您不会对我一个女人说谎。”席琳夫人向他恭维奉承了一句,然后才缓缓讲述起有关隔壁女人的见闻。“大概在三四年前,也就是帝国针对光辉圣堂发动全面攻势开始,我在慰问准备奔赴前线的丈夫回来后便发现空了些年的隔壁屋子搬来了新的邻居,出于交际礼貌,我曾经第一时间拜访过对方,对方是一位身体娇弱的美貌夫人,闲聊一番后得知她是从远方来投亲的,可问题是我一直都没见过她所说的亲人,当时我怀疑她应该是某个贵族的情人,投亲只是一个借口说辞,但事实证明我可能猜错了,因为对方生活上的一些行为举止太奇怪了……”
时间悄然流逝,随着席琳夫人的详细阐述,夏兰渐渐对隔壁的女人构成了具体的认知,心里面愈发将对方的形象与科隆神秘的紫罗兰重合。
席琳夫人叙述完后,神色惴惴不安地望着对面陷入沉思的夏兰,心里默默祈祷着他不会言而无信,在手段如此骇人的强者面前,她就像一只卑微的蚂蚁,一言一行,喜怒哀乐,生死命运都在别人的掌控里,绝望无助得令人痛苦,抑郁。
手指摩挲着茶杯上精美的花纹,每个动作的细节都在彰显着夏兰内心的踌躇,因为他需要考虑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无论他有再多的猜测,再多的想法,只要他想要知道答案,他就必须要亲自与那位女人相见。
而相见,意味着谁也不知道的结果。
或许,他嗅到了死亡的味道,所以,他才会踌躇。
遵循本心,他想知道答案吗?想!但有其他方法可以规避危险吗?没有!
意识到这是个无法逃避的事实,他终于放下了茶杯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席琳夫人,感谢您的配合。”
说完,他走出了客厅,在即将走出前厅玄关之时,他顿了顿脚步,然后抬手打了个响指,下一刻,停止的空间恢复了正常的流动,而他本人也已消失不见。
……
……
叮铃叮铃——
毫无意外,消失的夏兰出现在了门牌223号的大门前,他拉响了门铃,在滴答滴答的雨声里充满了格格不入的曲调。
他等了很久,同时门铃拉响了三次。
结果,依然没有人来开门。
他微微蹙眉,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滋生,收敛的感知忽然抑制不住地朝四面八方探向眼前危机四伏的生命禁区,顷刻,他的眼神一凝,伸手按在大门轻轻推了开来。
迈入大门,放眼可见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废景象,走过长满青苔的石板小道,站在破旧的屋门前,夏兰伫立良久,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因为,这里根本无人居住。
那位曾经潜入这里行窃的盗贼没有说谎,这是一间废屋,一间至少三年都无人居住的废屋!
答案是不寒而栗的。
这间屋子,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夏兰离开后不久,这间明显荒废的房屋渐渐重新焕发出富丽堂皇的光彩,庭院里疯狂生长的野草同时消失不见,一个女人身影缓缓浮现在屋前,目光透过层层空间望向远方离去的夏兰,那张干净无暇的脸上,嘴角处勾起一抹莫名的笑容。
回到旅馆,回到房间,呆坐在椅子上的夏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浑身像是有无数爬虫在身上来回蠕动般令人感到头皮发麻。
埃尔德兰存在幽灵,存在鬼魂,但绝对不会存在那间屋子出现的灵异现象!
他现在终于知道莫默尔那句警告的意思。
原来,那间屋子没有危险,但是,谁也无法承受那间屋子给予心灵的惊悚冲击。
明明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存在,甚至有人与她接触交谈,唯独你却发现了一片虚无。
有趣!有趣!有趣!
心中有股悸动在疯狂呐喊,他看见暗无天日的深渊里有一道曙光乍现,他看见无尽的陌路前方有人向他挥舞着双手,他听见有一个声音在耳边低吟浅唱出抚慰人心的镇魂曲。
我——
发现你了。
FerNu法则最高权限的掌握者,真理之门的钥匙,世界囚笼的看守者!
主宰我命运,操纵我命运的罪魁祸首!
系统!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
我的直觉告诉我,祂一定是你!
你为何会现身人世?你为何要清洗世界?
过去种种你发布的任务又有何深意?
我会期待与你的见面。
在此之前,我需要彻底逼出你的原形!
我想,我已经察觉了某个线索。
启示山一战,埃尔德兰各个顶尖势力的首脑全部都销声匿迹,杳无音讯,他不相信这些人会无声无息的战死在域外的世界,既然如此,他们肯定隐匿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甚至连系统都无法察觉,那场战争太过蹊跷,他不相信这些站在云端顶层的人不明白其中的变故,毕竟,提出世界牢笼假想的正是白银时代的巫王座,他们有理由怀疑,甚至相信世界的变故出自于牢笼看守者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