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杭州仁和县内的一件瓦舍内,此时里面是座无虚席,甚至有不少人是站着的。
这瓦舍可是说是宋朝最普遍的娱乐场所,上这表演的人大多数都是一些民间身怀绝技的人,这也是宋朝发达的一个佐证,有需才会有供吗,大家钱多的花不完,这些娱乐场所才会应运而生,要是每个人都有干不完的活,每天累到不行,鬼上这里来啊。
而这间瓦舍可以说是仁和县最大的一家,在整个杭州都非常有名,来这里的一般都是一些稍微富裕的百姓,类似于后世的白领,底下阶层的百姓很少来此。
但是今日,这里面坐着的可真是鱼龙混杂呀,有才子,有公子,有猎户,有农夫,甚至还有*公,除了囚犯,各个阶层的人士都有。
旁人若不知,非得以为来了一个大咖,才吸引了这么多人。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但见台上站着两名书生装扮的青年,二人都是相貌堂堂,左边稍矮的那一位,年纪稍长,约莫有二十七八,而右边那一位只有二十左右。
在他们中间还站着一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欧阳澈,他先是压压手,让众人安静下来,待观众都安静下来了,他才向左边那位问道:“文镜兄,不知你以为该如何振兴仁和县,让仁和县的百姓过上富裕的生活。”
这位名叫文镜的青年,面向众人,从容不迫的说道:“农税。我仁和县土地肥袄,水域充足,此乃我们的优势,然而,近来来我们仁和县的耕地在不断的减少,饥民却在不断的增加,还是在没有发生天灾的情前提下,我不得不说一句,这是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不是无田可种,而是无人愿意去耕种,为什么那些饥民宁愿挨饿,也不愿重新拾起那一亩亩荒废的良田?
世上难道还有饥饿更加痛苦的事情吗?有,那就是苛捐杂税,正是一项项极其不合理的税收,才导致我们仁和县的百姓不愿种地,因为不种得挨饿,种的话,挨饿倒还是其次了,可能还会欠下债务,甚至有不少人因为耕地以至于家破人亡。导致这一切的根本原因就是那些税收,除了朝廷的丁口赋税、两税外,还有许多许多不知名的税收,这都是那些贪官污吏自己添加上去的,不仅如此,更令人心寒的是,那些贪官与大地主相互勾结,一方面抬高农具税价,逼迫百姓向大地主借高利贷,若还不起,就必须得将土地抵押给那些大地主。然而,那些大地主为了隐瞒田地,又将田地租给百姓,让百姓来承担这税赋,以至于许多百姓都望田生畏。所以,若想让仁和县的百姓富裕起来,必须得解除这些苛捐杂税,鼓励农民下田耕种,严厉抨击那些利用高利贷迫害农民的大地主,查处那些无名耕地,阻止他们靠不法手段兼并农民的土地,土地就是我们农民的根本啊。文镜在此向诸位保证,若能当上这县主簿,文镜一定会辅助知县还我仁和县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好!”
“说得好!”
啪啪啪!
话刚一说完,台下的观众就立刻拍手叫好,喝彩声一阵高过一阵。
“谢谢,谢谢各位的支持。”文镜朝着四周拱手致谢。
待掌声消散,欧阳澈又朝着右边那人笑问道:“水青兄,你以为文镜说的怎么样?”
右边这人笑道:“我以为文镜说的对极了,民以食为天,所以必须得整改农税,但是,不知诸位有没有想过,为何历任知县都把他们的目光盯在这农税上?那就是因为我们仁和县其余的税收太低了,尤其是商税,所以历任知县为了突出自己的政绩,才会挖空心思增加农税。我们仁和县不仅土地肥沃,水域充足,而且水陆交通都十分便利,可以说是四通八达,这也是我们的优势,我们应该把握住这优势,交通带来的便利那就是商业。诸位要知道,即便农税减少了,那么也只能做到自给自足,这远远不够,我们仁和县绝不应就此满足了,否则便是辜负了上天对我们的恩赐。我们应该获得更多的财富,若想如此唯有以农为主,商辅之,这也正好配合了经济使的经济建设。”
欧阳澈笑道:“既然水青兄提到了经济使的经济建设,不才,在下也是商务局的一员,想请教下你,怎样才能让仁和县的商业发展起来?”
水青拱手道:“不敢,不敢。我自出生以来就一直待在仁和县,这是我的优势,也是我的劣势,优势在于我敢说一句,我对仁和县的了解,不比在坐的各位少,劣势自然也就是我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不知东京的繁华。好在今日不是选任东京官员。”
众人登时哈哈大笑起来。
水青又道:“我知道我们人仁和县目前的实力有限,拿不出很多钱来,所以我们必须借助外来人的财力,这就不得不提到方才我说过的交通优势,我们可以着重发展这一方面,不管是往南,还是往北,都不只有一条路,行人都是就近就便选择道路,怎样将那些行人吸引到我们仁和县来了,那么我必须得给他们提供便利,什么便利,外人到此,他们要做第一件事,一定是找地方投宿,这是每个出远门的人都必须要遇到的,也是最令他们烦恼的事情了。我们就可以从这方面着手,好比在码头、道路附近选择最佳的位置,新建客栈、酒肆,让那些客商来到我们仁和县绝不用愁吃愁穿,宾至如归,总而言之,我们要将最好的拿出来提供给那些客商,当那些客商感受到了我们仁和县百姓的热情,以及绝对合理、便利的招待,他们定会选择从我们仁和县过,当过往的客商越来越多,我们的收入也会随之增长,一旦我县变得繁华热闹了起来,那么必定会有商人来我们这里做买卖,用不了多久,我们在这仁和县也能体会到东京的繁华,我希望能与诸位一同见证这一日的到来。”
欧阳澈听得是频频点头,拱手道:“水青兄高见,欧阳受教了。”
“不敢,不敢。”
而下面的喝彩声也是连绵不绝,震耳欲聋。
在瓦舍左上方的一间雅座里,一位俊秀公子也起身叫好,这人正是男扮女装的白浅诺,在他身边还坐着郑逸、秦桧、韩世忠。
原来这是关于仁和县县主簿一职的选举,而且还是最后一场辩论,那些百姓就是从仁和县个个阶层挑选出来的代表,待会辩论赛一结束,他们就会进行投票。
这一幕在北宋出现,那真是不得不令人惊讶啊!这一切的幕后操纵者除了李奇,还能有谁。江南一下子被惩处这么多官员,要等朝廷调派人来,那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去,一个两个倒也可以忽略不计,可是这么多官职在那里空着,若不及时派人补上,那真是会出大乱子,所以,李奇说服的宋徽宗直接从当地选材,而且报名的人必须得是当地的秀才,这样朝廷也能很好的给江南百姓传达一个信息,那就是读书人还是朝廷最器重的阶层,你若想入仕途,还是得读书。
而且,这些秀才大多数都是在江南大乱时,因写文章抨击贪官而出名的人,所以,一开始就有很多人拥护他们。
郑逸见白浅诺如此兴奋,笑道:“七娘,你这是为他喝彩,还是为经济使喝彩。”
白浅诺脸上微红,道:“这话若是从大哥嘴中说出,我只会觉得平庸之极,你道我是为谁喝彩?”
“白娘子真是一语中的啊,秦某也是这般想的。”秦桧哈哈一笑,捋了捋胡须,又朝着郑逸道:“二郎,我没有叫你来错地方吧,若是去陈东那边,可能就听不到恁地精彩的言论了。”
“说不定那边更加精彩。”郑逸笑了一声,又道:“还记得这种新颖的选举制刚刚开始的时候,那些人一上来不是孔子曰,就是孟子曰,说了半天,百姓一句也没有听懂,如今可就有趣多了,他们也都明白了,若想要百姓投他们一票,那么必须得做出对百姓有利的保证,用最简单实惠的语言去博得百姓的拥护,而非那一句句圣人之言。”
白浅诺点头道:“正是如此,若是大哥也是投票人,他一定不会投给那些常把孔子、孟子挂在嘴边的人,他可是最烦这一套了。”
秦桧摆摆手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圣人之言乃是帮助提高自我修养,只是如今是你对外展现自己的才华的时候,你拿出对自己说的话,去对别人说,这本就是极其不恰当,不能说圣人之言有错,但是你得挑对时机说。”
郑逸点头道:“巡察使言之有理。”
白浅诺笑呵呵道:“巡察使,你若能说服大哥接受这一套,那我可就服你了。”
秦桧极其谦虚道:“白娘子抬举在下了,我可没这能耐,要论口才,我绝不是大人的对手,到最后我一定是被说服的那一位。”
一旁的韩世忠听得乐呵呵的笑了几声,道:“韩某一介武夫,虽不懂这些大道理,但是经济使这种别开生面的选举制度,倒是令人眼前一亮。以往历朝历代都是用官选官,很多官员首先考虑的是此人对己是否有帮助,而非国家和百姓,造成每年都有不少人为了能做官,经常贿赂那些大官。如今用百姓选官,百姓考虑的同样也是自身的利益,故此你若想中举,就必须得将百姓放在最前面,而非上官,这对百姓有莫大的好处,不瞒各位,韩某倒真是想认识下那位大名鼎鼎的经济使。”
白浅诺听得心里美滋滋的,笑道:“韩将军,他**若见到大哥,一定不会令你失望的。”
郑逸苦笑的摇摇头,道:“韩将军说的对极了,其实从几天的辩论赛也不难看出,他们都在用尽脑汁,想怎样才能让百姓过上富裕的日子,以至于他们的言论是一天比一天精彩,一天比一天实用,可惜,这只是临时用来填补官场的空缺,并非长久之计。”
秦桧道:“那倒也不是,若是这次成功的话,我们就有理由上奏朝廷,在一些比较穷苦的县使用这一套制度。不过,这终究上不了台面。”
道理很简单,封建社会决不可能让这种民主选举成为常态,只能当做应急之用。
这时,韩世忠手下的一名亲兵走了上来,行礼道:“启禀将军,东京来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