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后山乱石岗上,胡忧就这样被扔在了这里。身上连张草席,身下连个坑都没有。溅民如草,果真如此。
十丈之外,十余条野狗在游走。美食当前,它们都想要饱餐一顿。只是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它们似乎一直不敢扑上来。
胡忧死了吗?还没有,他还有一口气在。此时的他还有一丝意识,但是却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连一根手指手都动不了。全身206块骨头,他几乎断了一多半,这样都还没死,不能不说他的命真够硬的。
“我不能死,我不可以死......溅民......好称乎,好名字......好名字.......
胡忧,你如果不想做溅民,你就给我活着,你今天要是死在这里,这辈子......不,你就是两辈子的溅民......草民......
胡忧,你不是一直自认有能耐吗?你难道只会玩女人?
你要真有能耐,你就站起来。用双手打下一片天地出来......
你不是说这个世界有皇帝吗......你不是说,你敢当皇帝吗?
皇帝,皇帝,皇帝......”
硬顶着一口气,胡忧不停的自我鼓励着。疲门出生的他非常清楚,这个时候,一但放弃,他就是一个死人。
脑中闪出‘皇帝’两个字的时候,胡忧终于感觉到一丝力气。力道虽然非常的微弱,但是这股力道,却让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
努力,努力,努力......
胡忧终于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世界一片血红,脑袋上的伤口,还在不住的流血。血在他的眼眶里打转,染红了整个世界。
远处的野狗,看到胡忧睁眼,都退了一步。动物是最敏感的,它们从胡忧的眼中,感觉到了让它们为之颤栗的霸气。
“呜......”一条野狗悲鸣了一声,放弃了这美味的食物,转身跑了。十几条狗,转瞬间,走了个干净。
用尽全身的力气,胡忧终于动了一下手指头。戒指里有新配的伤药,要想活下去,他必须拿到它们,并吃下去。
“轰隆。”雷声夹着闪电,预示的一场暴风雨将要来临。老天似乎觉得胡忧还不够惨,想要再跟他玩玩。
全身上下,几乎已经没有一根完整的骨头,微微动一下,胡忧都能听到身上断骨相互摩擦而发声的声音。
简单一个‘疼’字,已经不足以形容胡忧现在的痛苦。这种疼痛,足以让最坚强的汉子痛不欲生。
咬碎了半颗钢牙,胡忧终于把药拿到了手中。手与嘴之间的距离有多远?也许从来没有人注意过这弹指间的距离。胡忧三次几乎疼晕,才把药送进了嘴中,这是一次胜利,一次伟大的胜利。
雨点终于急不可待的落了下来。黄豆大,打在身上很疼,打在胡忧的身上更疼。胡忧的脸上没有痛苦,他在笑。他的嘴角间,流露出的是藐视苍天的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停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天亮了。胡忧就那么躺着,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一只手,死死的护着手中那仅有的药,那怕是雨水溅起的泥土落进眼里,他的视线都不曾离开过那些药。
这药是被雨水冲下来的,药名草乌,四虎散之一,跌打圣药,有大毒。草乌上已经缺掉一块,那是胡忧咬的。
乱世用重典,急症下猛药。胡忧身上的药,效力并不足以治他此时的伤,虽可延缓伤情,但是并不能救他的命。大毒的草乌也许可以。
一颗草乌已经吃进去了三分之一,身上升起了一股暖意,血液也加速了循环。不过胡忧知道,这远远不够,要想能动,他必须要把剩下的三分之二给吃下去。
草乌大毒,如果不是胡忧身上有这么重的伤,三分之一毒死两个他都有剩余的。如果再吃掉那三分之二,死生难料。
不吃,九死一残。吃,九死一生。两种选择都很难,不过胡忧现在没得选。残是不能接受的,残和死,对他来说,没有区别。现在没有人会帮他,残,也就代表着死。
而他,必须得生。
把握住最适当的服药时机,胡忧毫不犹豫的把手上的草乌吃进嘴里。药苦,毒药更不可能是甜的。为了药效,胡忧必须细细的咀嚼。整个舌头都已经麻木了,胡忧还在嚼。半边身子都已经麻了,他还在嚼。整个身子全都麻了,再没有半点知觉了,胡忧知道,唯一的活命的时机到了。
胡忧知道,不能一直躺在这里,他必须得起来,至少要移动到百米开外的那个山洞里。不然再经历一天风吹日晒,就算不死,也得重残。
猛的硬提全身的力气,胡忧奇迹般的站了起来。迈步向前,全身的碎骨都在响动。以草乌强大的药性,都不能让这种巨痛稍微的缓合。
一步,两步,三步......胡忧的心跳在草乌的作用下,以比平时快三倍的速度飞快的在跳动。心脏在巨大的负荷之下,随时都可能停止。停止,就代表着死亡。
胡忧没有理会身上的痛疼,也没有理会心脏的负荷,他只知道,自己不会死。前所谓有的强大意志,支撑着他向前走。
从躺倒的地方到山洞的路线,是经过胡忧计算过的。除了走进山洞之外,胡忧还必须得在这路上取得三种草药和几个野生的番茄。这是进洞后保命的跟本。
感谢大雨,让草药的根部变得松软,胡忧成功的取得了前两种草药。在取番茄的时候,胡忧出现了意外。因为番茄的藤比他计算中要坚韧了一些。这在平时,不算个事,可是现在,却很要命。他第一次伸手扯动番茄的时候,就让反弹的力道弄得吐了口血,差点一头栽倒。几经努力,他才成功拿到番茄。
最后一株草药没有出现问题,但是此时的胡忧,却已经两眼发黑,这是草乌毒性发作的征兆。
距离山洞还有二十米。二十米的距离,有如地与天那么遥远。胡忧边走,边把手中的草药番茄往嘴里塞,嚼不嚼的,已经不重要了。必须得在毒性完全发作之前,在把它们吞下去的同时,进入山洞里。
成功,奖品是一分活命的机会。失败?那是不允许的。
向前,脑中出现幻影,也要向前。手脚已经抬不起,也要往前。一连吐出八口鲜血,还是向前。
终于,胡忧倒进了山洞里。在倒下的一瞬间,他下意识的调整了姿势,以便身体能借着这股力量往前滚。
胡忧进山洞后不到半刻钟,洞外就再次下起了瓢泼大雨。这场大雨足足下了一天一夜,胡忧原来躺着的地方,早已经变成了泽国。可以想像,如果胡忧没有进山洞的话,以他身上的重伤,非让这场雨夺去性命不可。
洞外是漫天的暴雨打得山石草木啪啪直响,洞内却是落针可闻。山洞口处是一个斜坡,胡忧摔进来时,连翻带滚,沿着斜坡滑进七八米深,撞在山壁上,才停了下来。
重伤加上巨毒,让胡忧失去了知觉。他昏睡着,所以并不知道,他的身上,正在起着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