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的人,都等着蒋氏将张氏给叫过来。虽然也是知道,连守信和五郎不在,事情不那么好办。但要是张氏帮忙,总也会有些办法。没有人,那么就出钱呗。连守信和五郎不在家,要张氏拿钱还是能拿的出来的。
当然,如果张氏能有法子将人给救出来就更好了。
他们也不得不找张氏,因为这里虽然坐了一屋子的人,但是却没有一个能帮得上忙的。根本就什么忙都帮不上。连兰儿回三十里营子,向连老爷子和周氏哭诉,其实也是指望在连守信和五郎这一房人口身上。
张氏不来,那就是一点也不可能将人给救出来。
连兰儿这么一哭,银锁也跟着呜呜地哭了起来。连兰儿的哭,或许还有一些夸张的成分在里头,银锁的哭可就是完全的实打实了。
银锁被吓坏了。她爹和她哥被衙役抓走,杂货铺子也被封了,只她们住的那个小屋暂时还没人动。如果她爹和她哥回不来,如果那个铺子一直被封着,那么从今以后,她就彻彻底底是穷人家的姑娘了。
没有土地,没有收入,没有依靠,不会再有鲜亮的衣裳穿,不会再有鸡鸭鱼肉吃,她甚至还要被逼着去做活。
她过不了这样的日子,她会死的。
当然,这都是银锁的想法,实际上,银锁碍于眼界,还是想的太单纯了。她害怕是对的,但她还并不真的了解,事情到最后会糟糕到什么样子。什么鲜亮的衣裳,鸡鸭鱼肉,真到了那个时候怕她连粗米饭都吃不上,粗布衣裳都穿不上。
“爹、娘,你们救救我,”连兰儿抱住周氏的胳膊,“救救你们的姑爷和外孙吧。这可咋办啊,老四他们爷俩这得啥时候回来,老四媳妇她……”
连兰儿本想说,连老爷子和周氏召唤,张氏怎么竟然敢不来,突然抬眼看见蒋氏坐在那里,她的舌头卷了卷,就把这句挑火的话给咽了下去。
她现在是心很乱,脑子也很乱,但是刚才蒋氏说的话她还是听清了。只是刚才没有细想,现在略一回想,就琢磨出来佃东西。
蒋氏是什么性情,她怎么会不知道。可就是刚才,蒋氏竟然一反常态,不仅在她们面前向着张氏说话,还将可能的错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将张氏跪摘的干干净净。
蒋氏突然这样,会有什么缘故?
连兰儿想到此处,舌头就有些发硬,心里也更加慌乱。
“娘……”连兰儿可怜巴巴地看着周氏,只能将希望就寄托在周氏的身上了。
连兰儿发现了蒋氏的异样,周氏也同样发现了。只是,一直以来的习惯,让她并没有立刻回过味来,依旧没有骂蒋氏,还是在骂张氏。
“……肉尖心,一家人里面,就属她心狼、记仇。现在她就是大天了,眼睛里哪还有我们这老不死的。她不总说她贤惠吗,她这叫贤惠?你再去叫她,她得的啥病,她大姐这出事了,她爬也得给我爬来。她敢不来,我就上街上去吵吵,她不是要脸吗,她不是贤惠吗,她不跟我计较,我就让大家伙都看看,都听听,她到底是啥样的人。”
周氏指天画地地骂着,让蒋氏再去叫张氏。
“你把我的话跟她说了,她肯定来。我走不动,你是我打发去的,到她那,你就当是我,你不用给她好脸。”
周氏此时信心十足,连守信和五郎不在家,她要收拾张氏,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连兰儿垂下头抽抽搭搭地哭,耳朵却几乎要竖起来,捕捉着屋里人的动静。
“奶,你老消消气,四婶她真不是不来,咱们这样,也帮不上我大姑啥忙。”蒋氏自然不会听周氏的话去逼迫张氏,她坐在炕沿上,试图说服周氏。
周氏刚才就觉得今天的蒋氏不太讨人喜欢,又见蒋氏不听她的调度,她的火就更大了。
“她不去,你们谁去一趟。我的儿媳妇,我叫她,还就叫不来她了。你们谁去,说啥也把她给我带过来。”周氏指着屋里坐着的其他人道。
蒋氏早就一个眼色扫了过去,连守仁和连继祖就都垂下了头,也不说话,似乎是并没有听见周氏在说什么。
连守义、何氏、四郎和六郎也在屋里,连守义和何氏坐着,四郎和六郎溜边站着。这一家几口听了周氏的话,六郎有些懵懵懂懂的,连守义、何氏和四郎的脸上却分明露出了跃跃欲试的兴奋表情。
“娘发话了,要不,咱去一趟。”连守义假装和何氏商量道。
“那就去?”何氏搭腔道。
“走呗。”四郎迫不及待。
他们都知道,连守信和五郎出了门,还将得用的人带走了。现在那边宅子里,也就剩下张氏那些女人了。又有周氏发话,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啊。这一趟过去,别的不说,趁乱总能捞到不少的好处的。
这三口人就站起身,要往外走。
蒋氏垂下眼帘,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并没有出声阻拦。连守义几个打的什么主意,她不用看就能猜得出来。想趁着人家当家的男人不在家,就欺负上门去?真是异想天开。她刚刚就去过,那边门户如何严谨她是知道的。就算连守信和五郎不在,还带走了不少人又怎么样?
连蔓儿家两只大狼狗,在加上守门的、跨院做活的人,连守义这几个真去了,只有被打成猪头的份。被打了,连守义还得背上恶名。连守信和五郎不在,你连守义作为大伯气势汹汹的上门,你是想干什么?
只怕连蔓儿那边早做了安排,连守义去了,那才是不打白不打,打了也是白打。
让连守义这几个去挨一顿打,绝对是件不错的事。蒋氏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
“混球!”连老爷子怒骂了一声,随手将旁边的一个茶碗狠命地朝连守义砸了过去。这一下砸的又准又狠,连守义的额角一下子就见了血。
“爹,你干啥打我!”连守义一边痛的直哆嗦,一边嚷道。
“打的就是你这个混球,你个王八蛋,这一回回的,我费劲巴力地救你干啥,让你死在大牢里,现在也就省心了。要不让你上大北边去,也省得你现在丢人现眼。”连老爷子气的满脸通红地道。
周氏说那些话的时候,连老爷子一直没有吱声。连老爷子现在,遇事都让周氏三分。什么过分的话都随她说,随她骂,就当耳边风,过去就拉倒了。可连守义竟然真的听了,还真要往连守信家去,连老爷子不由得暴怒了。
连老爷子已经很久没有动手,这次又下了这样狠手,甚至瞪着连守义的目光似乎要将这个儿子给打死一样。
连守义被吓着了,何氏和四郎也跟着蔫了下去。
“你个四六不懂的败家娘们,祸根子啊,你就是祸根子!我咋才明白过来啊。”连老爷子随即扭过头来,指着周氏骂了两句,然后痛苦地捂住了脸。
“我这不是想快点想法救金锁和他爹吗,就你不着急,你还骂我?你个没用的老王八犊子。”周氏不甘示弱,指着连老爷子回骂道。
连老爷子精气神越来越不济,又看周氏给他缝制装裹衣裳格外的费心费力,就对周氏谦让了几分。周氏却不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那种人。连老爷子这一谦让,周氏的气焰就更增长了几分。
周氏就是可以一边费心费力地给连老爷子做衣裳,一边担心连老爷子身体,精心地亲手给连老爷子做喜欢的吃食,一边就能翻脸将连老爷子骂的狗血淋头。
眼看着连老爷子指着周氏的鼻子骂,周氏一边拍掌地回骂,一边将脸往连老爷子的手上凑。
“你打我,你打我呀,我还不知道你那花花肠子。一大把年纪,你不就是看不上我了吗。你还休不了我,你打死了我,你不就能娶小老婆了。你个老王八犊子,丧尽天良了你,不怕天打雷劈……”周氏骂的口沫横飞。
这是周氏的拿捏人的绝技之一,就是歪派人,还专挑对方的罩门来。
自从因为赵秀娥的爆料,连老爷子从平嫂那件事中获得了平反。也是从那以后,小老婆、小寡妇就成了周氏在与连老爷子骂架中的杀手锏、必杀技。每每她祭出这一招,连老爷子就会偃旗息鼓,高挂免战牌。
没平反前,周氏很聪明地知道那是不能挑破的伤,而且她也真怕连老爷子有那个心。平反后,周氏不怕了,反而更有了拿手。连老爷子没那个心,这件事情才更能拿捏连老爷子那。
连老爷子差点被周氏给气的一个倒仰厥过去,他喘着气,看周氏挺着身子,越来越接近的那一张脸,突然恶向胆边生。
就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屋子里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周氏颤颤地抬起手,摸了摸泛红的脸,那上面刚刚留下了连老爷子的一个巴掌印。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五章 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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