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连大王,根据在下的推演,这一次我们南侵的确有着非常大的危险啊。再说大汉朝廷地域辽阔,先王也曾言:对于大汉这个庞然大物而言即使损失十余万精兵也只需要几年的功夫就能重建起来,而如果他们用这些兵马换取我们三分之一他们人数精壮的损失那么我们鲜卑很多部落将不复存在。大汉哲人有言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们需要谨慎啊。”
“日律推演,莫非你想动摇我鲜卑军心么?还是你受你身边的那些汉人的影响太多了一点,你要记住,你是一个鲜卑人,是我鲜卑的西部大人,而不是一条汉人的走狗。”
对于日律推演即使清楚地看到自己的面容却依然毫不在乎的说出不同的意见,和连不知道自己是应该佩服他的勇气还是愤怒于其对于自己杀气的不屑一顾。但是和连却非常清楚地知道,如果他不能够压服眼前这个三十多岁的家伙,那么一旦这次会议的内容传播到整个鲜卑各部落的话,那么他的权威将会受到无比的削弱。更加糟糕的是,如果他依然强硬的发动战争却又战败了的话,那么那些想要反对他的势力必然会获得更多的支持。
所以,他和连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于是坐在王座上的和连身体微微前倾,数十年杀伐积攒下来的杀意朝坐在左手边的日律推演喷薄而出,为了加强效果,他的手更是已经握紧了身边护卫手执的象征着鲜卑之王的宝剑的剑柄,仿佛只要一言不合就要血溅当场。
“这是在下推演的结果,在下的职责本就是推演世事并将之告知给鲜卑的王。既然推测的结果就是这样,即使王想要斩杀在下也是不能让在下说谎的。当然,这是在下的推演,至于王对于在下推演的结果是否相信那么就不是在下所能干涉的了。”
面对和连那有若实质的杀气,日律推演的脸上毫无惧色,依然是一副侃侃而谈的语气,一副“你想要干掉我就快点来”的样子。不过日律推演的最后一句话看似仿佛是服软推卸责任,其实质却是在提醒和连杀掉自己的后果。
毕竟如果日律推演不死,那么即使和连输掉战争只要日律推演他继续支持和连来上一出“王萨和”,那么虽然会有反对者蠢蠢欲动,但是却也不好动手。可是如果日律推演被和连所杀和连又战败,那么妄杀贤能之类的帽子就彻底摆脱不了,那么无法为鲜卑各部带来胜利或者带来美好生活的王显然不值得各部落去拥戴,结果如何可想而知。
“日律推演先生,在下无意否定阁下的推演,您也是我们鲜卑各部都享有盛名的智者。可是您也应该看到,因为玄武大人的盛怒,无论是我们中部鲜卑的部落还是你们西部鲜卑各部都损失惨重,否则我们也就不会坐在这里了。所以哪怕是知道前路有着莫大的风险我们也必须保证我们鲜卑各部能够撑到明年的幼畜成长起来才行啊。所以在下认为与其去谈论什么事情不可行,还不如想一想如何让我们鲜卑各部撑过严酷的春季为好,您说呢?”
一直安坐在和连右手边的一个干瘦黝黑的中年人眼看着和连与日律推演僵持在那里,眯着眼睛思考了一阵子之后,才缓缓地开口说出了劝解之言。
“柯最大人所言有理,仔细一想确实是在下思虑不周。的确,虽然说和连大王的决策有些危险,不过却也不得不承认我鲜卑各部确实继续补充,所以和连大王为我鲜卑各部落安危而焦急的心情在下确实了解了。只不过在下还是认为和连大王的计划过于凶险,其实我们鲜卑各部周边还有不少并不安稳的部落,如果阶级吃掉他们的话不但可以壮大我们自身而且还能够让我们少了不少的后顾之忧不是么,而且付出的代价也远小于撞向大汉这头庞然大物。”
对于柯最的话,日律推演闭眼沉思了一下便顺着台阶走了下来,只是他依然坚持了自己关于南下将会耗损鲜卑国力的论调,同时提出了一个替代性的建议。所以虽然其和和连的意见相左,但是现在总算是有了一个谈事情的样子,所以气氛也不似一开始那样剑拔弩张。
只是柯最作为和连都很清楚的知道其野心的男人会这么好心为和连与日律推演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解围么?要知道如果和连真的在盛怒下干掉日律推演的话,那么他柯最绝对会成为这件事的一大受益者之一。所以和连很有些奇怪的偷偷瞟了一眼柯最那里。
只不过不看不要紧,一看和连也暗自出了一身冷汗,因为他看到柯最的眼神隐秘的瞄了一眼自己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魁头。是啊,身为拥有法定继承权的魁头如果振臂一呼的话,那么即使是柯最也不得不放弃自己的野心转而支持他吧。这一刻,和连对于自己身边的侄子再一次升起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疑心,而且看情况还很有可能发芽长大。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不是如何处理魁头的问题,毕竟魁头以往参加各种会议的时候也是如此不发一言,这一次是不是惯性过大也不好说。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如何说服日律推演这个有些顽固的家伙支持自己的南下计划,否则他的脸面往哪里搁啊。
“日律推演,我不是已经说过了么,我们草原各部已经被大汉用各种分化手段互相争斗了这么多年了,与其再这样内耗下去让大汉在一边看热闹,还不如联合起来共同对敌。而这一次灾害不就是我们获得他们信任的一个最好的机会么?我们要实力有实力,如果能够消除他们对于我们的误解,那么我们就有可能成就比当年匈奴冒顿更伟大的成就。”
略微冷静了一点的和连耐着性子再一次向日律推演阐述着自己的理想,这也是他与现在不少鲜卑贵族之间争执的焦点,那就是鲜卑对于其他草原民族的关系问题。
鲜卑人原本和乌丸人一样都是匈奴在冒顿时期击败的东胡人的后裔。
自从东胡被匈奴征服,东胡人便成为了匈奴人的奴隶。直到汉武帝北击匈奴才逐渐从元气大伤的匈奴部落之中**出来或者在其中获得更好的待遇。只不过直到檀石槐时期,匈奴一直控制着草原的形势,他们即使分裂但是对付分散的鲜卑部落还是没什么问题。
至于和鲜卑人同出一源的乌丸人则依靠给大汉做雇佣兵从而不少人内迁进了长城附近从而获得了繁衍壮大的机会。鲜卑虽然也有不少部落在大汉打击匈奴的时候主动投靠希望能够获得乌丸人一样的待遇,可是因为数量太少,而汉人正奉行“以夷制夷”的政策,对草原民族的自相残杀不但不予以阻止反而暗自推波助澜,结果实力弱小的鲜卑人只能成为匈奴和乌丸这样相对于他们而言的庞然大物吞并和奴役。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檀石槐的诞生。
檀石槐可以说是其母亲的私生子,其丈夫外出三年之后归来却发现妻子有了数月的身孕,虽然其妻说的天花乱坠,但是事实如何现代人都很清楚。就是这样一个出身和成吉思汗的长子术赤相类似的家伙成就也非常相近。靠着母亲一族的支持和自己的能力与公正联合了草原上备受其他部落欺辱的鲜卑各部落开始了自己的复仇之战。
先胜匈奴,再败乌丸,最后兵锋直指大汉,檀石槐仿佛又一个冒顿再世一样崛起于天际。
只不过作为他继承者的和连在即位后却注意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因为鲜卑崛起的太快和因为过去受到的苦难而在行事时过于强势,倒是其和草原其他民族的关系非常紧张。
最经典的例子就是当年“凉州三明”之一的皇甫规与鲜卑在并州和凉州的一场大战。
因为鲜卑人的傲慢和强横,原本处于中立的南匈奴拒绝了鲜卑人借道的要求,结果愤怒的鲜卑人杀掉了南匈奴的单于屠特若尸逐,活生生的将匈奴人逼到了皇甫规那里,让因为朝堂内部多有掣肘的皇甫规轻轻松松的大败鲜卑联军,让鲜卑人五年无法大规模南下。
所以和连一上台就一改自己父亲武力统一草原并经常性南侵以削弱大汉的方针,变成了联合草原各部落共同对抗大汉的新政策并强硬推行此项政策的实施。
只是从原来的对抗改为了现在的联合,则鲜卑各部必然要放弃一部分的利益填饱原来他们作为掠夺补充对象的其他民族,结果这项政策一经实施便引起不少鲜卑部落头领的反对。而其中对其反对最为强烈的人中就有和连曾经的好友现在的“敌人”柯最。
原本日律推演在这一争执之中是作为超然的中立派的存在,作为一个专心于通过推演预测未来的萨满祭司,他完全不需要介入两派的争夺。但是从今天的情况看来,如果他依然反对和连的意见的话,那么他在和连的眼中基本上就会被打上反对派的烙印。
只是作为一个有理想有信念的萨满和“推演”名号的继承人,日律推演并不愿意放弃自己的意见,因为这和鲜卑未来路线的争执无关,而是事关鲜卑数万乃至于数十万族民的性命啊。
可是转念再一想,他日律推演之所以能够成为鲜卑西部的几位大人之一,完全是因为他的推演的名号而非他的出身或者他所在部落的实力。也就是说,如果他与眼前这位鲜卑部落的共主交恶,那么他的部落恐怕将会遭受愤怒的和连的灭顶打击。
草原民族的子民是最无私的,他(她)可以为自己的部落献出自己的一切;可是草原民族的子民却又是天底下最自私的人,因为他(她)可以为了自己的部落牺牲任何人。所以为了自己部落的兴盛,思考各种利害关系良久的日律推演最终还是放弃了自己的立场。
“如果和连大王能够确认大汉的实力遭受到了重大的打击的话,那么我不反对鲜卑部落尝试一下,毕竟如果能够成功的话我们所得到的补充也远远超过从那些小部落所能得到的。”
55.有能力装是牛,没能力装只能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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