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使君船已是到了三岔河口了。”
周洲挑开帘子,但见眼前正是三岔河港,但见前方正是河口出海口,海天相连处一片碧波浩淼之状,到了近处海水河水交汇处可谓泾渭分明,十几三桅战船正驶向港口,悬挂着赵字军旗赵军水师战舰已开始操练。
周洲将目光收到近处,码头上好一派舰船林立景象,罗国尖头商船,赵国平头商船,从山东来沙船,以及一船船满载吃水盐船停泊码头。盐船上都是刚刚从盐场上采得盐,马上就要从内河溯流而上,运至幽京盐货集散之所,其中大部分将运至塞外,辽东,辽西。
码头上货栈,盐商们正插开一袋子盐,手上捏了一把盐粒放入口中试盐成色。一旁罗王商正与大赵商人讨价还价。高达三层罗海船上,*着上身力棒们,正背扛着一箱箱货物吃力地下船。
一个码头上竟是热闹非凡,而沿着码头上,已是建成了一层层商铺,依次排列。罗人,汉人,还有不少塞外胡商都到了三岔河口上。周洲看到这一幕不由感慨万千。
一旁随从官吏见了周洲如此神情道:“周使君为何如此喜色啊?”
周洲对一旁官吏道:“你们不知本官释褐时,就是北平郡官吏,某初来北平郡时,这里不过是一个荒芜渔村,没想到不过两年已是这般。虽不如江都,但和东莱郡掖县港口相差不多了。”
那名官员听了周洲这么说道:“周使君说是,沧海桑田莫过如此啊。”
周洲当下道:“走,我们现登岸。”
几名官吏听了都是讶然问:“使君不是马不停蹄就要前往都里镇吗?为何此下榻。”
周洲道:“北平郡郡守乃是我老上司,听闻马上要履户部侍郎,我要去见一面,否则下一次就不知何年何月了。”
几名官吏听到是讶异,一人道:“使君这一路行来。下榻驿站,一路有地方官员前来拜见,你都没有一面,这位北平郡郡守你倒是愿见。实是不易啊。”
周洲看了这几人一眼道:“那些官吏不过是为求官而来,以往辽东偏僻苦寒,这些人辟之不及,而眼下辽东乃是陛下着紧之处,与高句丽战事一起,文武官员获战功两年一迁三年一迁还少吗?只是这些人只看到这些,却没有见到失地逃亡,被陛下下令处斩掉几十个脑袋。这样人我才不屑于理睬。”
“你们几个也要着紧了,随我做官不可自误。”
众官吏听周洲训话,当下一并点头。心道,迎来送往本就是官场上常理,这位上官不近人情也就罢了,还数落那些人一番,这等为官之道。居然也能提拔为郡守,还真是奇了。
当下周洲来到三岔河口郡守府,本来北平郡郡守府是卢龙县,但眼下三岔河县繁华已是远远胜于卢龙县数倍,郡守周博已向中书省申请,将郡治迁至三岔河口县,中书省虽还未批复下来。但周博早就自作主张常驻三岔河口了。
周洲入了郡守府拜见周博。周博见了自己这位老部下十分高兴道:“贤侄啊,老夫早知道你并非是池中之物,今日终于一飞冲天了。”
周洲听周博这么说谦逊道:“还不是使君提拔,下哪里有今日。”
周博笑着道:“你才华见识年轻一辈中都是第一流,有今天正老夫意料之中。”
周洲见周博正收拾文案,心知他马上就要右迁故而收拾行装。当下道:“周使君,我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
周博听了哈哈一笑道:“你这小子,素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什么事说吧!”
周洲一点也不羞愧道:“使君你也知道,自辽东辽西合郡后。一共四县,除了郡治柳城县,通定镇外,还有龙城,昌黎二县。昌黎县近海,多数人为丁零族。丁零人擅猎,以捕杀山中老熊,猛虎为生,其中熊掌虎骨,幽京中可谓是一价难求,丁零人不仅猎杀熊虎,还挖掘山参,这也是稀罕之物,但你也知道辽东郡至幽京实太远,路途艰难,这些东西囤积丁零人手上卖不出去,实可惜。”
周博听了抚须道:“那贤侄你意思呢?”
周洲道:“昌黎县以南有一岛,上有一港名为靺鞨口,以往靺鞨人伐木为舟,渡海与高句丽人往来故而得名,所以我想靺鞨口建城,成为下一个三岔河口。”
周博听了抚须言道:“你看法倒是很有见地,只是你要老夫帮你什么?”
周洲笑着道:“周郡守,我知你为官后,为了避嫌,已辞去幽京商会行首,但幽京几大商家仍是卖你面子,三岔河口有今日,不正是靠着林尚书与周郡守你们关照吗?据我所知,这北平郡盐业就有周郡守所商会三成利,所以我想周郡守也帮我这个忙。”
周博听了哈哈一笑道:“你小子真不简单,倒是早有预谋,不过你也知道,当初陛下为了开发北平郡,所以这才许了三成盐利给几大商会。”
周洲一愣道:“原来如此。”
周博正色道:“陛下乃是有为之君,提拔人才不拘一格,我周博出身商贾,今日却能跻身朝廷四品官吏,换作以往怎能想得到。”
周洲肃然点点头道:“那么周使君,靺鞨口事,你愿否帮忙?”
周博想了下道:“实话说,辽东虎骨熊掌,幽京商会别有来路,靺鞨口设港,我们并非十分急切。”
周洲听了顿时露出失望神色。
周博见周洲神色道:“不过此事,我可以游说商会帮你。”
周洲诧异道:“周使君,为何为此无利可图之事?”
周博笑着道:“虽无利可图,但也不至于亏本,重要是此设港对于辽东局势,赵王大业,将有莫大好处。”
说到这里,周博从文案上取出一个海图道:“这是数年来,海商们辽东所绘海图,几个海商手里都有一副,比当年来护儿征辽时,海图所绘得加详细,老夫正好也弄来一副。”
“你看,整个北海,犹如一人左掌上虎口,大拇指处乃是登州,往上则是掖县,虎口处乃是三岔河口,食指指尖则是都里镇。”
周洲点点头道:“陛下早有先见之明,此设立了四处水军大营,将北海囊括其中。”
周博道:“是啊,你看!只要守住登州,都里镇两地,就等于扼住了北海之口,北海之上任我大赵舰船随意驰骋,而掖县乃是我大赵水军造船之所,而三岔河口乃是河海交汇之所,居中贯通,商会往来。”
周洲见了此海图,顿时露出激动神色,涌起了读书人指点江山豪情,天下数这方寸之间。
周洲当下道:“使君,可否将此海图送我。”
周博哈哈一笑道:“此图我取来就是要送给你。”
周洲欣然拜谢。
周博道:“不忙先谢,若是老夫能帮你靺鞨口设港,你才真要谢我才是。”
“若成此事,周洲一切听凭差遣。”
周博哈哈笑道:“很好,你记得就好。你看这靺鞨口虽都里镇,三岔河口之间,但论海程却比三岔河口远,可是若此设港口,将来幽京若征讨辽东,其军需物资,兵马调动不必经过大凌河谷,就可以乘船直达辽东郡,此岂非大大便利。”
“正是如此,”周洲油然道,“当年武皇帝为了征讨高句丽,修筑了永济渠,从洛阳至幽京一路可乘船而至,少了跋涉之苦,但从幽京出兵,仍要经过千里大凌河古道,故而当初武皇帝命民夫从幽京跋涉千里,输粮囤于通定镇。”
“而现若是靺鞨口修筑完毕,我军若有意征讨高句丽,直接可从幽京乘船直抵三岔河口,再从三岔河口换乘海船至靺鞨口登岸即可,其路程岂非又少了八百里之遥,将来可以直接运粮囤于征辽前线”
周博道:“正是如此,故而此事于国家大大有利,老夫才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周洲当下道:“此事下必向陛下申表周侍郎之功。”
周博笑了笑道:“申功倒是次要,只是靺鞨口设港却是不易办啊,据我所知,从辽东郡郡治柳城,至昌黎县官道去年虽已是修通了,但从昌黎县至靺鞨口之间好几十里,却是不毛之地,你要靺鞨口设港任重而道远。”
周洲道:“此事我早已想过,若是周侍郎答允下来,我会向陛下请求,让丁零族统军崔序配合于我完成此事。”
周博看向周洲赞赏地点点头道:“原来贤侄于此事早已是成竹胸,那么是老夫多虑了,你管去辽东郡赴任吧,到时候等老夫好消息。”
周洲当下对周博一拜道:“多谢周侍郎成全。”
周博道:“莫要行大礼,此事为你也是为了老夫,是为了大赵和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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