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着皮袄,束发扎起的室韦部骑兵狼突而前。
室韦部骑兵,具生长在俱伦泊四面,一年四季追逐水草而居,忍耐苦寒,其族中勇士十分彪悍。
他们的大纛上绘着白天鹅,故而他们自称而乃是白天鹅的子孙。眼下他们见正面的契丹军,被万胜军击溃,为了保护契丹可汗大纛,其部头人,带下带着五个部的室韦骑兵杀来。
在万胜军骑兵的右侧,乃是一片水洼地,这乃是草原常见的景色。
春季时冰雪融化,常常会形成无数小河,这样的小河越流越宽阔,河水越浅,最后湮没于草原之上,消失的无隐无踪。
这片水洼地,就是由冰雪融化而成的。
室韦部骑兵从水洼地之上,快马飞踏而过,泥水溅起。
大股大股室韦部骑兵涉水而过,气势极为逼人。
另一旁孛儿罕见对方要冲击万胜军的侧翼,当下亦率部族内的士卒为掩护万胜军侧翼杀出。
面对大股室韦部骑兵,孛儿罕率领其部两千士卒,对其中央进行了反冲锋。
室韦部骑兵挥舞着巨大的狼牙棒,骨朵,而颜也列部两千士卒则是挥起了弯刀。
两军士卒都排列成密集的阵势,各自嘶吼,犹如两道铁铸之墙,迎面相撞,无可避让。
两军勇士都看着敌人狰狞的面孔,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这一刻他们不能逃,不能怕。反而盯着彼此眼睛,力图在对方眼中找到一丝恐惧的痕迹。
双方人马在水洼地之处。迎头碰撞。
鲜血陡然绽放,室韦骑兵身上的羊皮袄子。被弯刀割裂一刻,白色碎羊毛与鲜血一并飘洒,肢体切飞。
室韦部骑兵的狼牙棒,亦是格外有力,如此依杖蛮力的武器,也是马上冲锋厮杀最好兵器。如此大棒之下,当者立毙。
这一轮接触两军既是死伤狼藉,战马与骑兵的尸首,堆满了水洼地。
颜也列部骑兵上下纵有皮甲铁甲保护。伤亡稍好一些,但是室韦部骑兵,却是浑然不畏惧死亡,前仆后继。
两军厮杀之状极为惨烈。
在大军两翼,英贺弗和额托部也是各自与当前敌军厮杀而起,近万霫族骑兵,亦是投入战斗。
号角一波又一波的长鸣。
英贺弗部的八千骑兵,见敌军杀来,皆是扎下阵脚。士卒们藏身在战马之后,直接用马背之上的步弓,下马控弓,弓弩击发。箭矢齐射。
霫族骑兵初次见识到如此威力的弓弩,当下被射得是人仰马翻。
英贺弗乘机率领五百名披着铁甲的战骑,反冲一波。直接将霫族数名大将斩落马下。霫族作战不利,一部契丹骑兵。只能赶赴支援。
而额托的八千骑兵,亦与当前两万多霫族。室韦联合骑兵,打得旗鼓相当。
大贺咄罗遍观诸路战事,己方左翼右翼都无法取得进展。
而当前王君廓的万胜军却是十分迅猛,已经是连破两阵,上万契丹骑兵被击溃。
就连方才其子大贺摩会,亲率着契丹最精锐三千,由八部勇者精选而出契丹白骑。
上前阻击不过片刻,就被万胜军娴熟的战法,打得伤亡惨重,伤亡了两百多人。大贺摩会只能将契丹白骑撤出战场,在一山坡下重新修整,这才恢复战力。
时值此刻,就连大贺咄罗,大贺摩会也不得不承认,他们连契丹最擅长的平原决战,骑兵对决之中,也是处于隋人的下风。
这支由汉人隋人混编而成的骑兵队,不仅吸纳了草原番军骁勇善战之处,也结合了汉人严谨的组织,以及精良的装备。
不肯轻易服输的契丹人,纵是不甘心,但现在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骑兵已是远远落在身后,草原上唯有狼的子孙,突厥骑兵恐怕才是这支骑兵的对手。
大贺咄罗不甘心的承认这一点,但是王君廓的万胜军却又更逼近了契丹可汗的大纛一步。
契丹骑兵们仍是在死命的抵抗,对着万胜军的阵势,发动一波又一波徒劳的攻势。
看着族人不断战死,此刻大贺咄罗只能咬牙切齿的,下令让大纛后撤,以暂避万胜军的锋芒。
幽京,临朔宫。
大雨倾盆,宫殿内排涝正是不畅,以至于水淹数尺。宫女们只能拿铜盆,瓦罐来舀水排涝。
负责督建临朔宫的工部尚书赵何然,见此一幕,却是冷汗渗起,督造临朔宫之事,竟然百密一疏,实在令他难堪。
不过赵何然暗暗庆幸是赵王现在无暇关乎此事。
听临朔宫内传出的消息,赵王与温彦博中书省数名官吏,以及尚书左右仆射,户部尚书已是连商了数日,此战出征塞北,钱粮调度之事。
正如史官大笔一挥说要出动出动大军数万,破敌多少如何英武,但却没有看见数万大军背后补给后勤之事。
汉武帝当年为了完成远征漠北十万骠骑的补给,仅仅是步兵转者踵军数十万,还有十四万马匹千里转运粮草,这才打赢了这决定性战役。
王君廓,额托,英贺弗四万大军都是骑兵,而且每骑都是辅马,粮草充足。
但后续的薛万彻,郭孝恪两路北进人马,多是步军,钱粮自要用粮车运输。虽不如当年汉武帝当年远征漠北,只是眼前的乌侯秦水一带,但这补给线已近乎临界,赵国现在国力可以承受范围。
眼下殿内三人穿着平民衣裳的男子,走上了大殿。
一旁内廷官言道:“启禀王上,这三位就是永亨粮铺薛掌柜,庆丰商会徐管事,张家米店的张掌柜。”
三人一并跪伏下言道:“拜见赵王。”
坐在上首李重九言道:“免礼。”
三人一并道谢后起身,李重九言道:“孤用兵于漠北,大军出征在外,苦于粮草不济。据孤所知,涿郡一府三郡粮米,你们三家三分而居其一。故而孤向你们讨要些粮米,以解燃眉之急。”
三人对望一眼,永亨粮铺薛掌柜上前一步言道:“回禀赵王,我们三家可有漏交市税?”
李重九微微皱眉,言道:“三家都是清白商人,没有漏交市税。”
薛掌柜拱手言道:“既没有漏交市税,那么敢问赵王这大军供给粮草,是否并非我等米商应出的本分?”
话音一落在场之人,皆是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