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对方露了这一手刀法,当下与李重九联手那名山贼更是骇然,当下气势不定。
“不要中了此人计谋。”李重九一声低喝提醒同伴,自己凝神看向对方。
“有点眼色。”那高旅率轻哼了一声,手指了下李重九背后的三石强弓,言道,“方才射杀我两名部下的弓手,就是你吧。”
“正是。”李重九言道。
“弓术不错,但武艺却平平,”那名高旅率哈哈一笑,言道:“殷县令要你这只右手,我却想是先要你这右手,还是先要你的命,看刀!”
“殷县令,是那个白衣书生?”
“下黄泉找阎王问个清楚吧!”
这高旅率突然出刀向李重九劈来,实是诡计多端。但是在他劈刀的一刻,却反而见到李重九抢得先机,转而迎头连劈了三刀。
这高旅率微微一惊,心道:“此人居然早就料到我要挥刀进击?”
如此微微一错神之际,高旅率失了先手,当下被李重九连劈下三刀,微微退了一步。而这时一旁山贼乘势进击一刀横劈,对方硬生生横架一刀,气息受挫。
而这时李重九飞起一腿,直踹而过,正踢在对方腰部的铁甲。对方铁甲护身,只是向后退了一步,李重九却脚底生疼。
正待这时,一旁脚步声沙沙而起,正对着李重九巷口方向,来了一伙隋兵,显然是来接应此人的。
一旁山贼冷汗滴落,见对方一个旅率,自己两人已是抵挡不过,敌军又来援兵。而这时李重九却大喝一声,脸上作大喜之色,言道:“王大哥,来得好,一起杀了这狗官!”
这高旅率背对巷口,虽听得后方来人,却不见来人是敌是友。听李重九如此一喊,脸上振奋之色又是如此逼真,心底没有丝毫怀疑,自己陷入了前后夹击的危险境地。
就在高旅率后退之际,却见身前的李重九眉头拧起,双目射出森然之色。
性命就在呼吸之间,若是被这人识破自己的疑兵之计,两下一会合,自己只有死路了。李重九当下暴起,揉身而起,狠狠地劈出了全力一刀。高旅率正陷入腹背夹击之地,他本想向角落退去,但是眼前李重九却猛攻而来,对方的刀法并不高明,但却是气势逼人,那双眼眉间露出了决厉神色。
能有这样眼神的人物,必是杀伐果决之辈,怎么可能在一名小山贼身上出现。就是在这一愣神之际,自己手中的刀,被对方狠狠劈飞。
“高旅率!”
“高旅率!”
一旁几名隋兵大声呼喊,急来救援。
“不好!我中计了。”
高旅率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反应过来之际正要后退,对方身旁的山贼乘势一刀,直破自己的右肋,当胸而入!
这高旅率双目圆凸,对着李重九喝道:“贼子,居然诓骗于某!”
“去死吧!”李重九反是进了一步,以刀上撩,反手斜斩。
咯!
护颈的铁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一颗大好头颅随着这一刀直飞上天,脖颈间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
“还有谁要来送死!”
李重九挥刀一声断喝。几名隋军眼见李重九浑身是血,无比可怖。
“这人杀了高旅率,我们跑。”
官兵丢盔弃甲,身旁那名山贼脚下一瘫,坐到在地。此刻李重九也是汗透重衫,直直地喘气,对方武艺远胜于他,方才每一刻几乎都是性命在呼吸之间。若非最后抓到一点空隙,诈破对手,那么性命就要交代在此了。
当下李重九拖起长刀,对那名山贼言道:“走,速速退去聚义厅。”
“禀报县令,高旅率他,他战死了。”
“混账,”那殷县令不由暴怒,目光闪动道,“高坦武技高强,不逊于我,怎么可能会被杀?”
“是追击那名山贼射手时战死的。”
殷县令眼前突然浮过那名在嘹望楼与自己对视山贼的样子。在众山贼之中,对方那副从容自定的模样,给与自己极深的印象。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厉害,连自己得力部下都杀了。
“竖子安敢折我大将!”殷县令暴怒喝道,回顾对左右言道,“这七千寨山贼其他人也就罢了,唯有这山贼弓手,我一定要杀了他。传令下去,此人无论还是生擒还是斩杀,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县令。”
殷县令心知若是普通伙长倒也罢了,若是折损了队正,旅率,他有可能会受到弹劾。眼下唯有救下李芷婉,才能抵罪。
想到这里,殷县令又复言道:“到现在,外周屋子都已搜索过了,李家三娘子还未寻到,定然是在山寨的聚义厅之中。”
说到这里,他将手向聚义厅一指道:“命令弟兄们不用给我留手,强攻聚义厅,免得山贼们狗急跳墙。”
“是。”
李重九窜入聚义厅之中时,厅里还有六个山贼在把守。
“少当家,大当家,四当家,还有众兄弟们都走脱了,只剩下我们几个了。”
李重九听闻李虎已走心底一宽。而这时候,四周陡然之间喊杀之声大作。在场李重九,与山贼们都是脸色一变。
这时一名山贼凑到窗户外一看,言道:“少当家,官兵们开始全力一攻了。”
“少当家,你先走一步。”
“少当家,脱难之后,照顾好我们的家人。”
“少当家,你当日救了我,今日我拿命我抵你了。来年给我二斤上香就好了。”
说话的几个山贼,都是当日李重九从王君廓手里那救下的。这是当日李虎,王君廓都李重九留下的恩情,也只有他们留在最后,等李重九回到聚义厅。
李重九瞬间有点热泪盈眶突然大骂道:“妈的,老子以后还要和你们喝酒呢。谁也不准给我死。”
众山贼之中一名年纪稍长道:“少当家,义气深重,但这时候。”
从当初弃自己而逃,到今日众山贼志愿断后。李重九当下亦觉得众人之转变,恩情这东西,当自己不求回报的时候,总会有回报的。
李重九道:“谁说我们要死了,我在聚义厅附近埋下干柴火油,现在点燃就是。”
“少当家妙计。”
众山贼们一听皆生出绝处逢生之念。
那年长的山贼喜道:“少当家此计大妙,官兵断然已为我们躲在聚义厅中同焚,却未料到我们已逃出生天。”
此人说罢,众人望向蜂拥而来的官兵,都是哈哈大笑。
“走!”
李重九将手一招,当下与数名山贼一起来到聚义厅后,四面放火。
由于早浇透的火油,以及堆放了大量柴火。顿时偌大一个聚义厅的宅院,当下四面着起火来。
火势翻卷!
李重九与山贼们从密道走出,身后四面都是熊熊燃烧的烈火,身前则是一面直立的峭壁。众人见峭壁前一根绳索低垂而下,直通到一处山顶石洞之中。那里就是逃生之路,众人见此精神一震。
当下李重九令一名山贼登上绳索,而自己指挥众山贼在附近辟出一道隔火之道,以免遭近距离火势炙烤。
“快灭火!”
“快,县令大人有令,立即灭火!”
耳听官兵一片焦急的神色,冲到聚义厅来帮忙灭火。李重九自言自语道:“官兵如果真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又为何来救火,哼,我算有几分明白了。”
而李重九身旁众山贼都是哈哈大笑。烟雾迷茫,聚义厅上的火龙,直冲九天,满满的黑烟,正掩蔽了攀爬绳索上山山贼的身影。石艾县的官兵各自拿着衣服,努力扑救大火。
看着县令那焦急万分的样子,众人心底都是十分快意。就在聚义厅的大火渐渐熄灭时,七千寨几名山贼,已沿着绳索爬上了逃生的密道。
“少当家,上来吧!”当王马汉爬上吊索,向下面喊道。
眼下山壁之下,只余下李重九一人。李重九放下心来,回头看了一眼,聚义厅已几乎化为灰烬。
当下李重九二话不说,取了湿巾堵住耳鼻,抓着绳索,蹬着山岩,双手交替向上攀登。恍如猿猴上壁,李重九的身子在山岩之中一荡一荡的。
此刻殷县令搜索山寨无果后,又见聚义厅化为灰烬,一副心灰如死的神情。当年他去唐公府上拜见李建成,路经莲池,远远地见了李芷婉一面。从此他心底除了李芷婉,再无其他女子。这一次他请缨来山寨救李芷婉,说是为了讨好唐公,实际上更存了英雄救美的意思。
眼下聚义厅被焚,殷县令以为李芷婉身死在屋内,顿时几欲呕血。
“县令你看,那峭壁!”
待手下向山壁上一指时,他这才发现一名山贼,正从绳索攀越而上。
“这个贼子。”
殷县令不待分说,从部下弓手手里,夺过弓箭来,快步向前疾行了几十步,当下张弓引箭,仰天朝李重九身上射出。
“少当家,小心弓箭!”王马汉见了这殷县令之举,当下吼道。
李重九心下明白,却并不回头,双手双脚抓着绳索爬得更快。
咻!
一声箭羽破空响来,王马汉看见此箭袭来,当下双手缠着绳索,奋力向上一拔。之间李重九身体一轻,整个人飞提了数尺,避开了箭矢。
一箭射过,李重九却反而哈哈大笑。山风袭来,层层云海归于七千寨深处,此时此刻仿佛身处云端之中。李重九回头望去,只见地上的官兵,以及持弓的殷县令都犹如蝼蚁一般。
见此景色,李重九心中豪气干云道:“狗官,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我必斩你项上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