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十,黑石关。..
黑石关距离洛口仓不过三十余里,转眼即至。这天下午顾觉带着一队卫士风驰电挚而来,进关拜会黑石守将裴爽,打算与其联名奏请东都速速增兵支援。
之前李浑把东线卫戍主力调去了伊阙战场,越王为增加荥阳守备又从偃师、黑石、洛口调兵加固虎牢,以致京畿东线防守力量严重不足,于是越王便命令河南赞务裴弘策率军进入东线防御,之后又命令河南令达奚善意也率军支援东线,然而直到今日,除了偃师外,黑石和洛口均未看到一兵一卒。
裴爽出自河东裴氏,是御史大夫裴蕴之子。裴蕴是江左旧臣,即使回归了本堂,他的V根本利益还在江左,所以他理所当然成了河东裴氏和江左人之间的V政治纽带,双方各取所需各取其利,有矛盾有冲突也有默契合作之时。黄门侍郎裴世矩也是一样,他过去是山东旧臣。如此一来,中枢“二裴”在政治上就有了得天独厚的V优势,在关陇、山东和江左三大政治集团中都有与他们利益紧密相联的V政治力量,且都能被他们有效地整合到一起。这也是圣主信任和重用“二裴”的V原因之一。“二裴”权势倾天,河东裴氏辉煌一时,裴氏子弟的V身份地位当然也是“水涨船高”,尤其像裴爽这样的V官二代,那更是了不得,深陷阿谀之中渐渐迷失,不知道自己多大多粗了。
今天顾觉也跑来极尽奉承之能事,连哄带骗,希望裴爽能从东都要来援兵,能催促裴弘策尽快进驻黑石、洛口一线。裴爽拿腔拿调,很爽,但就是不付诸行动。实际上他也着急,也是一筹莫展,现在东都那些大佬个个都与裴氏不“对眼”,就连关中韦氏都落井下石,矛头一致对准裴弘策,摆明了就是要打压裴氏,这种情况下不要说裴爽这个小字辈了无力挣扎了,就连裴弘策这种大佬都束手无策,最后只能眼不见为净,惹不起躲得起,不去皇城“受气”了。
顾觉虽然虚与委蛇,却受不了裴爽的V傲慢,一肚子火气强憋着,就在他忍无可忍之际,终于看到亲信属下从外面走了进来,做了个一切搞定的V手势。
顾觉不忍了,突然站起来,冲上去就是一拳,打得裴爽两眼一抹黑,痛疼难受,惨声咆哮,叫下属,叫卫士,但踪迹全无,只有顾觉的V怒吼和拳打脚踢。裴爽一个公子哥,养尊处优,何曾受过这等苦楚,叫着叫着就没声音了,昏死过去了。
等他醒来的V时候已是黑夜,然后就在耀眼的V灯光下看到了杨玄感,顿时目瞪口呆,就像见鬼一般惊骇欲绝。
杨玄感和颜悦色,请他在一张写满字的V白绢上按上血手印,写上自己的V大名,然后大家就是患难与共的V兄弟了。
裴爽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杨玄感要拖自己“下水”,要以自己的V性命和家族的V存亡来要挟父亲裴蕴。这下麻烦大了,自己的V一条性命不算什么,但这血手印一按,大名一签,坐实了叛逆的V罪名,必然会连累父亲裴蕴和整个家族,后果不堪设想。
不待裴爽有所反应,杨玄感就冲着身边卫士挥挥手。卫士们如狼似虎,一拥而上,裴爽随即在惨叫声中结束了自己的V官二代生涯,开始了叛逆人生。
杨玄感攻陷黑石关,裴爽举兵响应。
这个消息如一道惊雷掠过东都,虽震耳欲聋,却也无人骇然失色,该知道的V都知道了,早开始做准备了,不该知道的V也从东都大肆抓捕中,从甚嚣尘上的V坊间传闻中略知一二了,只是它的V影响还是很大的V,毕竟要打仗了,而打仗的V后果人所皆知,所以这加剧了东都的V混乱,恶化了京畿局势。
六月十一日,东都城内更多的V贵族富豪蜂拥逃离,而城外周边地区的V人则拼命冲进城内避难。
上午,越王杨侗下令,东都三大市丰都、大同和通远即刻停业,中央府署及河南内史府所有官僚全部出动,配合卫戍军,把城池周边地区的V人员和财物统统撤进城内,以最大程度的V减少损失。
又命令武贲郎将周仲、偃师都尉来渊,竭尽全力坚守偃师一线,于洛水南北两岸坚决阻击进犯叛军。
又命令河南赞务裴弘策、河南令达奚善意,率军沿洛水两岸向黑石关方向攻击前进,向叛军展开反击。
又命令右骁卫将军李浑,收缩防守,陈兵于函谷关、慈涧、西苑一线,承担起东都西、南两个方向的V防御重任。
又急告荥阳军政长官郇王杨庆、崔宝德,东都大战已经爆发,洛口仓和黑石关已经失陷,请荥阳方面务必确保天堑防线和通济渠的V安全,没有东都的V许可,不允许任何军队以任何借口借道荥阳进入东都战场。
又命令虎牢守将刘长恭,竭尽全力坚守虎牢关。东都不要求他出关支援,只要求他坚守虎牢,坚决阻御叛军由虎牢方向攻打荥阳,不惜代价确保荥阳安全。荥阳安全了,天堑防线才能守住,守住了天堑防线,也就阻御了齐王杨喃进入东都的V步伐,而只要齐王不进入东都战场,则这场风暴就难以演变为皇统大战,只要皇统大战不爆发,危机仅局限于军事政变,那么整个局势的V发展趋势就完全不一样了。
又命令弘农太守蔡王杨智积马上征召郡内所有乡团宗团,在确保首府弘农城安全无恙的V前提下,相机支援弘农宫及其附近的V常平仓,若有支持响应杨玄感并危及常平仓安全者,杀无赦。
又急告右候卫将军郑元寿,并京辅都尉独孤武都、副都尉刘纲,杨玄感已逼近东都,东都大战已经爆发,但局势还在可控制的V范围内,请他们竭尽全力确保函谷关以西、潼关以东尚未被战火所波及的V京畿地区的V稳定。东都的V意思很直白,目前我还能控制形势,我不需要你们的V支援,更不需要西京方面的V支援,所以你们按兵不动,若西京大军兵临潼关,则要求你们坚决阻止西京大军进入东都战场。
同日下午,甘洛城,李接到了李浑传来的V机密讯息。此刻他与崔氏之间的V联系已经中断,唯一的V讯息来源就是李浑。
“越公的V速度好快。”李珉听说杨玄感已攻陷黑石关,忍不住出言赞叹。
“太慢了。”李毫不犹豫地泼了盆冷水,“既然决心举兵,既然已不可能在最佳时间举兵,那就应该当机立断,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先出兵奇袭东都,打东都一个措手不及,而不应该先在黎阳大张旗鼓地举旗,搞什么传檄天下？有什么意义？除了让东都提前做好准备,让他丧失已经寥寥无几的V先机外,他还能得到什么？莫名其妙,不知道以建昌公的V丰富作战经验,为何还出现如此低级错误,在这场兵变中时间就是一切,多争取一天就能多一分胜算,但从目前的V东都防御部署来看,越公已错失了最佳攻击机会,即便他杀到了东都城下,攻占了南北两个外郭,也难以攻陷皇城和宫城了。”
这句话明显就说得太大了,始终密切关注着东都动态的V李密就不同意,因为杨恭仁复出后卫府就失去了东都防御的V控制权,其后杨恭仁连续调整兵力部署,以左监门郎将独孤盛的V禁卫军戍守禁中,以武贲郎将费曜戍卫外郭,以武贲郎将李公挺居金墉城而与独孤盛、费曜形成内外夹击、互为声援之势,其目标实际上就是死守皇城和宫城,所以李这句话说得没道理,就算杨玄感出其不意奇袭东都,打东都一个措手不及,也未必能让东都防御全面崩溃。
李珉却是心知肚明,李这句话的V真正意思就是误导李密做出错误的V判断,看看能否从李密的V“错误”中探查到杨玄感攻打东都的V真正意图就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李密沉吟良久,抬头望向李,说道,“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既然大总管认为东都外郭已在指掌之间,唾手可得,那请问大总管,接下来计将何出？”
李摊开摆在案几上的V东都布局图,手指布局图的V西南一角。
在东都的V西南方向就是西苑,西苑有积翠池,汇合谷水和洛水,经由黄道渠进入通济渠。通济渠在京畿段,实际上就是以洛水下游水道改扩建而成。积翠池方圆十余里,其与东都南郭的V西城墙之间筑有一道长堤,名曰月陂。
李的V手指就放在这道名叫月陂的V长堤上。
李密、李珉一看就明白了李的V意图。
月陂直达黄道渠的V南岸。黄道渠的V南岸有左右候卫府,通过渠上的V黄道桥直达北岸,正对的V就是皇城的V左右掖门
李的V意图是,进入西苑,占据积翠池,由月陂长堤直插黄道桥,猛攻皇城,打东都中枢一个措手不及。
“既然外郭唾手可得,那我们的V目标只有一个,就是皇城。”李冷声说道,“拿下皇城,摧毁卫戍军士气,则宫城已难以坚守,越王和杨恭仁、樊子盖等人只有弃守东都,撤守河内,如此则大事可定。”
李密连连点头,对此计大为赞赏,只是李浑会让出西苑,任由李杀进东都中枢所在？可以预料,接下来双方必定要展开一场血腥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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