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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台,兄弟我舍命陪君子,可你也得给我交个底,你到底有没有成算啊?那可是天下无敌的王鹏举!咱们……”两个残疾人聚在一起,吴敦这个瘸子显得弱势了很多,最初的激愤过后,他心里突然有些没底了。
“什么成算不成算的?”孙观老大不耐烦的挥挥手:“他敢从咱们的地头上过,咱们就凭借地利往死里打!他随行的只有五百骑,咱们这边,就算只有你我,也能凑出两千悍卒来,如何就奈何不了他了?”
“……就这样?仲台,你就是打算拼命,硬拼?”吴敦心下越发的虚了,有些后悔一时冲动,可现在回去找臧霸,他又觉得丢不起脸面。
孙观恼羞成怒,大叫道:“他在青州拥众百万,能有个两千打五百的机会已经不得了了,你还想怎样?”
“说是这么说……”吴敦缩缩脖子,不吱声了,但闪烁的眼神告诉了孙观,他怕了,怕得不得了。
孙观呸一声,一把将吴敦推开,嚷嚷道:“你不敢去就算了,老子一个也能拉出一千多人来,一千打五百,一样能拼死他!”
吴敦瘸了一条腿,孙观恼怒之下,下手也没轻重,这一下直接就让吴敦失去了平衡,重重摔在地上,力道犹未尽消,滚地葫芦般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这才停住。翻过身时,已是灰头土脸了。
“你打我?”吴敦不能置信的看着同伴,质问道:“老子拼着性命不要,跟你算计那王鹏举。给你死了的大哥报仇,你居然打老子?”
“我……”孙观有心解释说是失手。可又拉不下颜面,场面一下子就僵住了。
吴敦越想越委屈。火头也是越来越大,在地上狠捶两下,一骨碌就要起身放狠话,与孙观分道扬镳。
就在这时,一双手扶在了他腋下,一把有些阴森的声音随之响起:“都是自家兄弟,仲台放了那种狠话,宣高都立誓不给自家兄弟拆台了,二位本就志同道合。怎么闹得这般模样?”
“还不是他!”见是昌豨,吴敦一肚子不痛快算是有了宣泄处,他指着孙观,气哼哼,骂咧咧道:“当年大伙儿在蒙山聚义,为什么会推举宣高做头把交椅而不是他们兄弟?还不就是他们兄弟没有容人之量,也听不进别人的说话,现在看来,还真是很有道理。”
“你……”孙观本来理亏。想着让对方骂两句,昌豨再打个圆场,事情就揭过去了,谁想吴敦不但骂他。连他死去的大哥一起骂上了,当下也是怒火上涌,恶狠狠的瞪向吴敦。吓得后者向后急缩了几步,躲到了昌豨身后。
“好了。好了。”昌豨难得的收起了身上的阴森之气,很努力的打着圆场:“都是陈年旧事了。连孙大兄都被人害了,现在还提他作甚?现在最重要的是一致对外,解决了王鹏举,仇不就报了?出路不也有了?还有什么可吵的?”
“谈何容易,谈何容易啊。”吴敦只是摇头,孙观却听出了昌豨的言外之意:“昌兄,你有办法?加上你的部众,咱们的把握的确更大了,四、五千人,三千精锐对上王鹏举的五百骑兵,他的兵当真能以一当十不成?”
“孙兄弟,你这就太过高看我了。”
昌豨不肯接茬,摇头不迭道:“那王鹏举本身就是勇冠三军的角色,他麾下众将,也有万夫不当之勇者也不是一两个,虽然太史慈出了海,但他身边还有赵云!那可是个狠角色,听说这两年,他又很是招揽了一些少年俊彦,兵精将勇,纵有十倍之兵,又岂有必胜之理?”
见孙观还要争辩,他紧接着说道:“仲台,你再想想,表面上虽然只有五百骑兵,但你知道他暗地里有多少护卫?徐晃离得还远,不足为惧,可张颌离得可近,他要增援还不快?就算借助地势拦他,可至少也得分一两千人吧?伏击的力量不就弱了?”
孙观的脑袋耷拉下去了,昌豨却意犹未尽,他反问道:“就算真的如你所想,你能确保在乱战中盯住点子,把他拿下吗?一个徐庶,带着一群泥腿子,就在乱军之中杀了孙大兄,王鹏举、赵云的武艺胜过徐庶何止十倍?”
孙观张口结舌,不能回答。
吴敦更是一脸颓丧,捶胸哀叹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这仇是报不了了,琅琊的基业也保不住了。鹏举小儿,你好狠呐!”
只有身在局中,才能清晰的体会到,王羽这一招借道是多么的致命,他把泰山贼逼到了死角上!
不借,就得动武,可野地浪战,山贼哪是青州精锐的对手?
借,那就意味着投降,臧霸失去斗志,不就是因为这样吗?
也不知是不是王羽算计好的,围绕着战降与否,泰山贼内部还起了争议,差点起了内讧。要是真的内讧了,那就更简单了,王羽唾手而得琅琊,与徐州之间再无阻碍。
不然怎么说这一手厉害呢?
要知道,在这之前,泰山众寇打的主意可是随时面对青州军的大举进攻,然后放弃包括开阳在内的所有城池,躲到山里打游击的。他们不求能对青州军造成多大打击,但只要他们这么做了,就能对青州军造成牵制。
琅琊一带的地形很适合打游击,后世抗日战争时期的沂蒙山敌后根据地,就是琅琊一带。先前被困在开阳一带,是因为众寇不舍得放弃经营许久的老巢,到了后来发现大局已定,没有翻盘机会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张颌的八千兵马扼守住了所有出琅琊的道路,把泰山贼牢牢的困在了其中,要突围,只能化整为零,可那样做了之后,再想收拢起来可就难了,不是每个喽啰都死心塌地,愿意当一辈子贼的。
所以,开始臧霸等人害怕张颌大举进攻,后来发现,张颌若大举进攻,才有他们的出路。现在王羽突如其来的一手,却让他们连最后这点指望都失去了。
没有牵制青州军的功劳,也没有足够的实力,就算投靠其他势力,又岂能受到重视?吴敦很绝望。
“棋到绝处便逢生……”几句话的工夫,昌豨已经把主导权拿到手里了,用高深莫测的一句话,引起二人的注意力,他轻轻在二人耳边说了一番话,很快就让吴敦破涕为笑,孙观脸上的晦气一扫而空了。
由于昌豨说话的声音太低,就算是贴身的近卫,也只是断断续续的听到了几个字。
“力量不够就……外援……里应外合……出其不意……只要听我的,就万无一失!”
……
东海郡,郯县。
睁着无神的双眼,陶谦看着正在争吵中的双方,耳中却什么都没听到,只是静静的想着自己的心事。
终于能再次见到那个英姿勃发的少年了。老陶谦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带着欣慰,带着感慨,带着历经沧桑后留下的世事洞明。
欣慰的是,对方闻讯后,不避凶险,立刻就动身南下,自己从前的看顾总算是没有白费,对方还是那个重情重义的泰山小霸王。
感慨的是,少年的眼光还是那样的独到,谋略依然是那样的深远,行事依然是那样的霸气。先前留着琅琊不动,避免泰山贼寇四下流窜,为害乡里,现在却一举两得,用这么漂亮的一手,要来解决琅琊问题。
最让老陶谦惊讶的是,尽管自己只是让那医术精湛的小姑娘传了个口信,对方却一下就看穿了他的心思。这个时候解决琅琊问题,显然是要为接收东海和徐州做准备了。
对此,陶谦除了欣慰还是欣慰,那个少年,本来就是他早就选好的接班人,只是没想到,对方的实力膨胀得这么快,原本的一份重礼,现在已经变得可有可无了。
的确是可有可无,现在的礼物,与其说是徐州牧,还不如说是东海相呢。接收后,还会伴有数不清的麻烦。若是易地而处,天下绝大多数的诸侯都会嗤之以鼻吧?谁会为了这样的礼物而亲身冒险呢?
归根结底,鹏举的心情和自己应该是一样的,千里迢迢而来,只是为了见上最后一面。没有礼物,也没有其他的帮助,就让这个璞玉般完美的少年,将自己的理想继承下去吧。
“陶公……陶公?”
臆想被打断了,陶谦皱起了眉头,有些恼火,可看到叫他的是陈珪,老人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眯着眼睛,看向对方,意存问询。
陈珪轻声提醒:“遣人接应骠骑将军之事,您意下如何?”
“哦?”陶谦有些意外的睁开了眼睛,看向陈珪。
王羽一路疾行,有意取道琅琊,在徐州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有人反对,有人期待,无论如何作态,无疑都与立场和站队有关。陈珪虽然没发表太多意见,但他的立场……
陶谦想了想,却觉得头颅微微发昏,想不得更深,只想到陈珪近年来几次向青州示好,还有意推荐自己的儿子去青州出仕。后来虽然出尔反尔,将长子陈登换成了从子陈德,但巴结的意思还是很清楚的。
或许,他已经明白大势所趋了?嗯,陈汉瑜毕竟是个聪明人……陶谦如是想着,点了点头:“也好。”
“人选,就都尉张闿可好?”陈珪又问:“为了取信于骠骑将军,须得陶公您下一道手令!”
“就这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