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德军部队向广场的北侧退去,我不禁长吁了一口气。敌人的这波进攻被我们打退了,那么我们就争取到了至少半个小时甚至更长的时间,来调整部署加强防御。
我看看身边稀稀拉拉的几十名指战员,又把目光投向了街道两侧的楼房,心里暗自盘算,假如把这些指战员都派到楼里去防守的话,就会严重分散兵力,那样一来,再度进攻的德军,就可以从容不迫地将我们坚守在楼房里的守军逐一消灭掉。要想利用有限的兵力,守住这么宽阔的防区,看来必须要换一种思路,集中部队来坚守一些关键的支撑点,只要守住了这些支撑点,便可以挡住敌人的攻势。
我正在考虑该把部队安排进哪几栋楼房时,附近传来了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顺着声音扭头一看,一群战士正朝我们这边快速地跑过来。跑在最前面的是一名水兵,他边跑还不停地回头催促后面的战士:“快点,大家加快速度,再快点!”
我听水兵的声音有点熟悉,正想细看一下来的究竟是谁?一旁的警卫营长巴斯曼诺夫忽然兴奋地叫了起来:“师长,您看,跑在最前面的是原步兵第92旅的水兵上士霍洛尔。”说完,他快步迎上前,并冲着对方挥舞着双手。
霍洛尔看到他以后,只是抬手敬了个礼,脚下不停地带着那群战士往我这里跑过来,只留下一脸茫然的巴斯曼诺夫,高高地举起一只手在原地发呆。
我伸手拦住跑近的水兵上士。大声地问道:“喂。我说上士同志。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霍洛尔停止脚步,扭头望着后面的战友,用手一指我们刚刚出来的那个楼道门,高声地说道:“同志们,团长就在那个楼房里,跟我冲啊!”
看到他们要往那栋楼房里冲,我连忙身体向左移动了几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疑惑地问霍洛尔:“上士同志,你们是打算进这栋楼里去吗?”
霍洛尔使劲地点点头,一脸焦急地说道:“上校同志,我们的团长被德国人困在里面了,我现在要带人去救他,请您不要挡我们的路。还有,假如可以的话,我想恳求您能派点战士协助我一起进楼里去救人。”
听到他说他的团长被困在了楼里,我马上就想到刚被送走不久的叶林上校,所以试探地问道:“霍洛尔上士。你是打算去解救叶林上校吗?”
正准备抬头继续往楼里冲的霍洛尔,听到我这么说以后。马上停下不动了,紧张地问:“上校同志,您怎么知道被敌人困在楼里的,是叶林上校啊,难道您见过他了?”
“当然见过!”没等我说话,刚刚被霍洛尔冷落的巴斯曼诺夫走了过来,没好气地说:“不光见到了近卫第42团的叶林团长,我们还把楼里的德国人全部消灭了。”
“这真是太好了!”霍洛尔听到这个消息,转过身子对他带来的那帮战士兴奋地说:“同志们,你们都听到了吗?我们的团长已经安全脱险了。”当战士们开始欢呼时,他再度转身面向我,抬手敬了一个军礼,感激地说:“谢谢您,谢谢您救了我们的团长。”
我非常想知道霍洛尔怎么得知叶林被敌人围困,还可以带着一大帮战士来进行营救,所以好奇地问:“上士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听到我的这个问题,霍洛尔的脸微微一红,接着有点不好意思地向我解释说:“敌人冲进来时,因为我们保卫团部的人不多,经过激战后,警卫战士几乎伤亡殆尽,而我也被敌人困在了二楼的一个房间里。当干掉一名冒冒失失闯进来的倒霉鬼以后,我从窗户上跳了下来,沿着楼后的交通壕快速地跑回了师部。向师长报告后,他从师警卫营剩下的战士里派了三十个人给我,让我来营救团长。”说明情况后,他凑近我的身边,眼睛望着旁边那栋有几个房间冒着浓烟的楼房,小心地问:“上校同志,您知道我们的团长在什么地方吗?”
我点了点头,向远处的马马耶夫岗一指,说道:“我们营救出叶林上校时,他已经负了重伤,我便派人把他送到我们师的卫生所去了。陪他一起去的,是唯一幸存的一名少尉。”
“师长,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莫罗佐夫走到我的身边,向我请示道。
我扭头看了看莫罗佐夫的三十几个炮兵,和十几个警卫营的战士,苦笑一声说道:“我们现在兵力有限,要想守住整条街道,是不太现实的。所以我考虑在新的增援部队到来前,我们只能选几栋房子作为防御的支撑点。”
巴斯曼诺夫看了看我们身边不多的几十名战士,点点头,附和说道:“师长,我同意您的看法,就凭我们这几十个人,要想守住这么宽的苏维埃大街,是不现实的。如果只建立几个火力支撑点的话,除了可以不使兵力分散外,还可以有效地抵挡敌人的攻势。”
我向四周看了看,除了我的部队,就只有霍洛尔带来的几十名战士,我朝他招招手,让他到我的身边来,接着问道:“上士同志,你们这里有通讯器材吗?”
霍洛尔听后,把头摇的拨浪鼓似的回答:“对不起,上校同志,团里的步话机在战斗中被打坏了,否则刚才也用不着我跑回师部报信了。”
我听了霍洛尔的话以后,不禁皱起了眉头,我们出来的时候根本没有带任何通讯工具,现在近卫第42团所配置的通讯器材也被打坏了,看来要和基里洛夫他们联系,只要派人回马马耶夫岗了。
正当我考虑派谁回去报信时,巴斯曼诺夫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指着远处的巴甫洛夫大楼对我说:“师长。我们到那栋楼里去试试吧。没准那里有通讯器材。”
巴斯曼诺夫的话刚说完,我马上便摇头否定了。巴甫洛夫楼是怎么个情况,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清楚吗?别说坚守大楼的巴甫洛夫中士他们,就连去视察过的罗季姆采夫和崔可夫都想不到,这座只有少数苏军把守的大楼,居然可以在敌人一波接一波的强大攻势下,坚守了长达两个月的时间。最后该栋大楼还能在战后以守卫者的名字来命名。
我苦笑着对巴斯曼诺夫说:“上尉,我去过那栋楼里,里面只有近卫第42团的一支小部队,指挥部队的是一名叫巴甫洛夫的中士。你认为在一个排级单位坚守的建筑物里,能找到和师级部队进行联络的通讯器材吗?”
我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假如巴斯曼诺夫还不理解的话,他就不配当我的警卫营长。幸好他及时地回答说:“我明白了,师长同志,我立即就派人回师指挥部去报信,请求他们派援兵过来。”
“行。这就派人出发吧。争取在德军发起下次进攻前,把增援部队带过来。”我吩咐完了以后。还不放心,又再叮嘱了一句:“为了稳妥起见,派两名战士分批出发,就算路上遇到敌人,也能确保有一名战士安全返回指挥部。”
接到我命令的巴斯曼诺夫连忙叫过两名战士,向他们吩咐了一番。两名战士接到命令后,答应一声,转身一前一后快步地向大街的东入口跑去。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心里在暗暗祈祷:你们可一定要安全地返回指挥部啊,把我们急需的援兵带来。
巴斯曼诺夫重新走回我的身边,正想说什么话,忽然他好像看到了什么,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的后面,他的这个表情吓得我头发嗖嗖发麻,心说他不会是看到德国人向我们冲过来了吧?
就在我心神不宁的时候,他忽然大声地嚷了一嗓子:“师长,您快看,是我们的部队。跑在最前面的,好像是近卫第13师的师长罗季姆采夫将军。”
我连忙扭头向后面望去,只见大街的西入口出现了一大堆人,至少有七八十人,走在前面的果然是罗季姆采夫将军。跟着他身后那些指战员的穿着很杂乱,有戴着钢盔穿着土黄色棉军服的战士,有戴着黑色无檐帽穿水兵制服的水兵,还有戴着鸭舌帽穿着灰蓝色工作服的民兵。
霍洛尔看到出现在入口处的队伍,走过来兴奋地对我说了句:“上校同志,是罗季姆采夫师长带人来了。”说完,他便快步迎了上去。
见能指挥我的指挥员都出现了,我肯定不能再站在原地不动,所以我也挪动脚步跟在霍洛尔的后面,朝罗季姆采夫走过去。
霍洛尔走到提着手枪的罗季姆采夫面前,立正后向他敬礼说:“报告师长同志,……”
没等他说完,罗季姆采夫抬起左手打断了他后面的话,表情严肃地问:“等一下,上士同志,我交给您的任务完成了吗?”
霍洛尔扭头望了我一眼,随即为难地说道:“对不起,师长同志,我没等完成您交给我的任务。”
“什么?”罗季姆采夫瞪着霍洛尔,大声地质问道:“告诉我,为什么没有完成任务?”
霍洛尔耸了耸肩膀回答说:“因为我带人赶到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罗季姆采夫的目光向我们这边扫了一眼,接着又问霍洛尔:“叶林上校在什么地方?”
听到罗季姆采夫问起叶林的事情,我连忙上前一步,抢先说道:“将军同志,关于叶林上校的事情,请允许我向您汇报!”
罗季姆采夫看了抢话的我一眼,没好气地说:“奥夏宁娜上校,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不过我提醒你,我只能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要说什么的话,请抓紧时间。”
对于罗季姆采夫不友好的态度,我没有放在心上,而是自顾自地说:“报告将军同志,我们在后面的一栋楼房里消灭了坚守在里面的德军后,无意中发现了身负重伤的叶林上校,我已经命人将他送到马马耶夫岗的卫生所里去了。”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