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会议的最后,我向几名团长再三强调说:“在天黑之前,你们的任务,就是给新兵配发武器,抓紧时间进行射击、投弹、拼刺、战术动作实战速成训练。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在座的指挥员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看着表情严肃的指挥员们,我不由思绪翻滚,感觉这次崔可夫将军交给我的任务实在太重。虽然我也想统领**师,和德军打上几场硬仗,在上级领导的面前好好地表现一番,可没想到接到的却是掩护主力撤退的任务。在敌我力量悬殊的情况下,是个人都明白这个任务不是九死一生,而是十死无生。在这一刹那,我有种被当成弃子的感觉。
可转念一想,崔可夫之所以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可能还是因为我用兵喜欢别出心裁的缘故,让我率部队担任断后任务的话,他心里会感觉更踏实。根据我对德国人的了解,他们在发现我军大举撤退后,一定会掉以轻心,在向前推进时就会放松警惕。这样一来,我师就能够有机可乘,狠狠地教训那些骄狂的追兵。
想到这里,我对大家说道:“同志们,等明天天亮以后,敌人就会发现我们的大部队已经从现有的防御阵地撤退,到时他们就会迅速地扑上来。在正常的情况下,我们这个缺乏重武器、轻武器也不全的**师,就算打光了,也挡不住敌人的进攻。可是这次情况有所不同,敌人在经过长时间的战斗后,已经变得疲惫不堪,进占我军阵地后。他们的大部队会暂时留下休整,而派小部队尾随我军追击,快速地冲向斯大林格勒。
而我们就可以利用他们轻兵突进的机会,狠狠地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重创甚至吃掉他们一部分。为了达到这个目标。盖达尔团在进入阵地后,要注意部队的伪装,不要让敌人过早地发现我们。同时要多派侦查人员,了解敌人的动向,做到知己知彼。”
我的话说完后,指挥员们脸上的表情变得生动起来。我趁热打铁地说道:“各位指挥员同志们,你们回到部队后,要告诉战士们,我们一定要打好这一仗,因为我们不仅仅是为了掩护集团军主力的撤退,也是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战。明白了吗?”
这次。所有的指挥员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异口同声地回答道:“明白了!”
一向和我比较亲近的谢杰里科夫还特意说道:“各位指挥员同志,我相信我们的**师是不会被德国佬消灭的。根据我对师长的了解,只要大家按照她设想的战斗预想方案去准备、去打的话,我们一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谢杰里科夫的马屁虽然让我有点不好意思,但同时也在无形中增加了我必胜的信心。
会议一结束,指挥员们纷纷离开。匆匆赶回各自的部队,去向自己的部下布置作战任务。
我在指挥部里背着手走了几个来回,脑子里把战斗部署回想了一下,觉得唯一不足的就是通讯问题。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的话,等真打起来的时候,如果通讯不畅,那么我的命令不能及时传达到前沿,而前沿的情报,也不能及时地反馈回来。不过要解决这些问题,还是只能请崔可夫出面才行。我抬手看了看表。估摸着崔可夫已经回到了集团军司令部,便让拉祖梅耶娃向集团军司令部进行呼叫。
崔可夫一听到我的声音,马上关切地问:“奥夏宁娜,怎么了,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司令员同志,情况是这样的。”我简单地讲述了一遍我的战斗部署后,接着向他提出了请求:“我师的通讯器材严重缺乏,不利于我和各部队在战斗中的联系。您看能不能请第208师撤离时,给我们留下一部分通讯器材和相关人员,最起码要把师指挥部的电话线路留下,因为等战斗打起来的时候,这里将是我的一个指挥所。”
“没问题,”崔可夫毫不含糊地回答说:“这件事情就不用问沃斯利博伊尼科夫上校,我就可以作主。通讯器材和相关人员肯定是给不了你的,但是在村里的电话线路,我让他们完整地移交给你们师。你看这样行吗?”
“太好了,司令员同志,真是太感谢您了!”我原本只是试探地问问,没想到崔可夫居然这么爽快地就帮我把问题解决了。
“奥夏宁娜,我想问你一句话。”崔可夫有些吞吞吐吐地问道:“你觉得你的**师能把德国人挡住几天?”
几天?一天能不能挡住都是问题,还想挡几天?您真是太看得起我了。不过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想,不能说出来,我含糊地回答说:“司令员同志,我只能说尽力而为,尽量把敌人拖住一到两天的时间,为主力转移争取时间。”说这话时,我明显底气不足,都只能说拖住几天,而不是挡住几天。
“很好,只要你的部队能把敌人挡住两天,那么集团军主力就可以顺利地退入斯大林格勒的筑垒地区,做好一切战斗准备。”
放下耳机和送话器,我低头问坐在旁边的拉祖梅耶娃:“少尉同志,你的通信连现在有多少人?”
拉祖梅耶娃连忙站起来回答说:“报告师长同志,我们从集团军司令部过来的时候,共有十个人。今天我让另外几位姑娘在师里挑选懂电讯方面常识的人员,刚才她们报告说,大概招了四十个人,其中有几个原本就是电信局职员,只要简单地培训一下,就可以完成正常的收发电报工作。”
“这真是太好了。”看来从古拉格集中营来的新战士里面,真的可以用人才济济来形容,随便什么职业都能找出几个能人来。我连忙吩咐拉祖梅耶娃:“少尉,你去挑选几个精明能干的战士,抓紧时间培训一下。然后把他们派到盖达尔团里去。”
傍晚时分,我正和谢杰里科夫在边吃晚饭边聊部队今天的训练情况,盖达尔、奥列格、莫罗佐夫、佩尔斯坚都走进指挥部来向我辞行了。
看到在我面前站成一排的四名指挥员,一想到在明天白天过后,也许他们其中的某一位我就见不到了。我的鼻子就一阵阵发酸。
盖达尔代表大家问道:“师长同志,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我伸出手和他握了握,说道:“盖达尔中校,希望你们能旗开得胜,我会在这里等待你的好消息的。”
盖达尔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满嘴苦涩地说:“师长同志。您觉得到明天傍晚,四团的建制还能存在吗?”
他的话让我的心猛地揪紧了,在正常情况下,他说的是事实,面对敌人优势的陆空火力加上强大的地面部队,要消灭几千缺乏武器训练又不足的部队。那简直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为了给他打气,我特别强调说:“敌人的实力过于强大,千万不要和敌人硬拼。多动动脑筋,要和敌人打巧仗。要懂得保存自己,以最小的伤亡取得最大的战果。”
听到我说的话,盖达尔和另外三名指挥员脸上的神情变得坚毅起来,齐刷刷地抬手向我敬礼。同时大声地回答说:“请师长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我扭头问拉祖梅耶娃:“少尉同志,我让你派的通讯兵,都派到团里去了吗?”
拉祖梅耶娃使劲地点点头,回答说:“报告师长同志,两个步兵团里,我各派了一个通讯班,二团的通讯班长是娜佳下士,四团的通讯班长是古利亚耶娃下士。等进入指定位置后,他们可以通过报话机、电话随时和我们进行联系。”
我满意地点点头。转过头来,对盖达尔他们说道:“那你们就出发吧,祝你们好运!”
等四人离开后,我转身为谢杰里科夫:“中校同志,我下午让你为我准备的观察所。修好了吗?”虽然我和一团同时留在驻地里,但是我始终不放心前沿的战事,所以让谢杰里科夫在离战场两三公里远的地方,为我修建一个观察所。
谢杰里科夫使劲地点点头,回答道:“已经修好了,就在盖达尔中校他们即将修筑的防线东北方面三公里处,观察所里可以容纳五个人,还特意牵了一条电话线。您待在那里,既可以观察敌情,又能指挥部队。”说到这里,他有意停顿了片刻,观察我的表情,见我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便试探地提议:“您需要去看看吗?”
“不用了,”我摆摆手说:“集团军主力还没有开始撤退,我现在去的话,看到就是一片乱哄哄的情景,没啥意思,等明天再说吧。”
见我没有兴趣去视察观察所,也没勉强,匆匆吃完晚饭后就离开了。
这一晚,我又是彻夜未眠,整夜盯着地图,心中琢磨着敌人可能的进军路线,盘算该怎样打才能把我军的伤亡降到最低。
天刚蒙蒙亮,谢杰里科夫就来到了指挥部,他向我报告说:“师长同志,车准备好了,就在森林外等着呢,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我把桌上的地图卷起来塞进图囊,吩咐他说:“中校同志,我带普加乔夫、拉祖梅耶娃和我的警卫班去观察所就可以了。你和你的部队就继续留在这里,等待我进一步的命令。”
听到我说让他留守,谢杰里科夫脸上的表情变得格外难看,他嘟囔着:“师长同志,战斗马上有可能就打响了,可是您却让我待在这里看热闹,您觉得这合适吗?”
我把图囊递给了进来的普加乔夫,扭头笑着对谢杰里科夫说道:“中校同志,不要着急,仗有的是你们打的。如果把这么多部队都摆在战壕里,让敌人的大炮轰飞机炸,这个伤亡可小不了。放心吧,该你们出击的时候,会让你大展身手的。”
见我既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谢杰里科夫也不好强求,只能无奈地说:“是,我留在这里,等待您的进一步命令。”
森林外停着吉普车和一辆卡车。吉普车是我坐的,而卡车是搭乘警卫班战士的。我上车时,看到普加乔夫正向卡车走去,看样子想去坐卡车的副驾驶位置,我连忙叫住他:“上尉同志。到这里来,坐我的车一起走。”
上尉一路小跑过来,二话不说拉开副驾驶那边的车门就上了车。他坐好后,转身望着我,请示道:“师长同志,出发吗?”看到我点点头表示同意。马上命令司机:“开车!”
谢杰里科夫给我修的观察所,在一个小山坡上。由于坡上没有树木,只有低矮的植物,我怕车辆停在坡下,会敌人的侦察机发现,便命令他们原来返回。等需要时再打电话通知司机过来接我们。
观察所在山坡顶上,是一个半埋式掩蔽部,由于顶部覆盖了灌木和杂草,从空中飞过侦察机是发现不了的。看得出来,谢杰里科夫对这个观察所里是非常用心的,屋子中间有张一米见方的木桌,是留来放报话机、电话和地图的。还有几根长木凳,可以让人坐着休息。
和我一起走进观察所的,除了拉祖梅耶娃,还有普加乔夫和薇拉,另外两名战士待在外面担任警戒,而稍远的一片灌木丛里,隐蔽着警卫班的其他战士。
趁拉祖梅耶娃架设电台的时候,我举起望远镜向远处望去,只见西南方向的开阔地上,有两条由交通壕连在一起的长长的战壕。战壕里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不知道是部队隐蔽起来了,还是根本就没有进入战壕。我再把镜头转向西面,望向了原来属于第208师师指挥部的那个小村庄,那里也是静悄悄的。既看不到人影也看不到炊烟,仿佛已经被人废弃了一般。
我放下望远镜,扭头问拉祖梅耶娃:“少尉同志,电台架设好了吗?”看到她在点头,我马上命令她:“立即和盖达尔中校联系,我要和他讲话。”
拉祖梅耶娃一指桌上摆的电话,小心翼翼地对我说:“师长同志,那部电话昨天就安设好了,是可以和盖达尔中校联系的。”
听她这么说,我笑了笑,拿起话筒后,摇了几下电话机上的手柄,等电话一通,我就急匆匆地问道:“喂,是盖达尔中校吗?我是奥夏宁娜。”
“您好,师长同志,我是盖达尔,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盖达尔中校,我来问你,你的部队在哪里?为什么我看到战壕里没有人啊?”
“报告师长,您不是让我把部队隐蔽起来吗?您看不见的话,就证明我们的战士隐蔽得好。您都看不到的话,那么敌人更不会想到我们这里还有一支严阵以待的部队等着他们前来呢。对了,不光步兵隐蔽好了,就连莫罗佐夫的炮兵连也隐蔽在阵地的后面,我想您也没有发现他们吧。”
听盖达尔这么说,我才猛地想起莫罗佐夫的炮兵连的确是部署在盖达尔的阵地后面,刚才也没有看到。我扔下电话,走到观察孔再次举起望远镜仔细地观察。战壕里还是一片死寂,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但在第二道防线的后方,有几个草垛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这几个一人高的草垛之间的间隔距离都是相等的。
我觉得奇怪,集体农庄的庄园把几个草垛堆在离村庄这么远的地方做什么,而且还摆的这么整齐,于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一看,就看出草垛的庐山真面目了,原来莫罗佐夫炮兵连的火炮就隐蔽在草垛里。
我咧嘴笑了笑,又把镜头转向了防线的正面。虽然我军的防御正面有两公里,但是由于一侧是一条小河,德军部队想进入盖达尔驻守的村庄,就必须穿过我军修筑的那两道防线。
我举着望远镜看了将近一个小时,不光发现德军机械化部队的影子,甚至空中的侦察机也没有看到。我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的判断,难道德国人没有发现我军从原来的设防阵地大规模后撤了吗?否则的话,他们为什么还不出动部队来抢占这些无人保守的地段呢?”
就在我快失去耐心的时候,远处的地平线上扬起了尘土。我连忙集中精神,把望远镜望向那边,很快远道而来的敌人部队就进入了我的视线。
敌人大概有一个营的兵力,前面是三辆并行的坦克,后面五六辆装甲车,再后面就是满载着士兵的卡车。
由于我事先说过权力下放,让盖达尔**指挥这次战斗,所以看到敌人出现后,我没有急着给他打电话发号施令,而是继续举着望远镜观察敌情。
虽然我的耐心很好,没有给盖达尔打电话,但是有人沉不住气,抢先给我打来了电话。我拿起话筒,才知道是二团长奥列格打来的,他压低嗓音激动地说道:“师长同志,敌人的部队正从离地下坦克库不远的区域经过,需要我们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吗?”
“不行,中校同志,不行。”我连忙制止了他的冲动行为,严肃地告诉他:“你们团和坦克分队的位置不能随便暴露,继续潜伏,什么时候出击,我会打电话通知你的。”说完,不等他说话,我就挂断了电话。
我在望远镜里看到敌人的坦克离我们的战壕越来越近,可是战壕里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甚至连盖达尔也没有给我打电话,请示是否该开炮拦截敌人的坦克。
当敌人的坦克离战壕还有一百米时,那些在第二道防线后面的草垛被人从里面掀开,露出了隐藏在里面的加农炮。看着正在紧张忙碌着的炮手们,我不禁为他们捏了一把冷汗,希望他们的动作能早快点,能赶在德国坦克发现他们以前开炮。
很快,我看到戴着大檐帽的莫罗佐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站在一门加农炮的后面,高高地举起握住一支小红旗的右手,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猛地向下一挥,接着炮兵连的加农炮次第开火。
开路的三辆德军坦克刚刚驶到离我军战壕还有十几米的地方,车身上便腾起了一团或者两三团火光,又向前行驶了一段距离,便纷纷在战壕旁停了下来。炮兵连的首轮射击,虽然有几发打偏了,落在坦克的四周爆炸,但是却摧毁了敌人的全部坦克。
接着第二轮射击接踵而至,将紧跟在后面的六辆装甲车中的四辆,打成了燃烧的废铁。剩下的两辆装甲车见势不妙,调头就跑。一辆开出没多远,就被炮弹爆炸的气浪掀翻,在地上连打了辆个滚,最后四轮朝天燃烧起来。另外那辆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开得太急,它一头撞上了迎面开来的一辆卡车,剧烈的撞击后,车上的大多数士兵被惯性摔了下来。
这时,我军第一道战壕里的战士纷纷站起身来,用手里的机枪、冲锋枪、步枪一起开火,集中扫射后面卡车上的士兵和跳下车向后逃命的士兵,猝不及防的德国兵们被成堆地打死在汽车下和离汽车不远的地方。有的士兵正准备跳车时就被乱枪打死,头朝下从车厢的挡板上倒挂下来。
看到敌人陷入了混乱,战壕里的战士一跃而起,端着武器就朝敌人冲了上去。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我以为是盖达尔打来的,正想夸奖他几句,没想到一听,居然又是奥列格打来的,他听到我的声音后,焦急地说:“师长同志,让我们团和坦克分队从侧面出击一下吧,只要把这帮德国佬的后路一截,我保证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奥列格的建议,让我怦然心动,但看到远处正尾随敌人追杀的四团战士,我咬了咬牙,坚决地说道:“不行,奥列格中校。我再重复一次,没有我的命令,你们团和佩尔斯坚的坦克分队都不准出击。”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