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泽摇了摇头,道:“还没完全治好呢,只是让严家的老爷子苏醒了,怎么可能伸手管人家要好处!”
谭正文脸上露出失望之sè,他向来是有便宜就占,没有便宜也要制造出便宜来,然后使劲儿占,现在听说没便宜可占,自然就要失望了。
付丙荣却道:“老二,你不要总把师父想得和你一样,成天尽想着管别人要好处,师父可不是你这种人!”
木根忘了脑袋上刚挨完大巴掌,多嘴多舌地道:“师父,这可是你的不是了……”
杨泽一愣,奇道:“怎么成我的不是了,我有什么不是?”
木根一本正经地道:“在家时,我就常听夫人说,给别人看病,是一定要收诊费的,否则不就成了义诊,义诊的次数太多了,别的医生还要不要活了,别的医生没饭吃没钱拿,岂不也得生病,没病也得饿出病来!”
谭正文点头道:“有理,太夫人所说乃是世间至理啊!”
付丙荣眨巴眨巴眼睛,也点了点头,道:“就算是义诊,也得有时有晌才行,不能完全义诊,少要点儿药钱还成,可要是全不要钱,那别的医生就活不下去了,再说义诊的人家也受不了啊!”
杨泽道:“量力而行便好,这个不用多说,我给严家老爷子治病,算是帮忙,诊费就算了,药也是人家自己常备的,好处嘛,就算了吧,就当结个善缘吧!”
他倒是挺想得开的,但他心里也明白,严家不会不来感谢的。说不定还会重礼相谢!
休息之后,又再赶路,严家人却也没有追来,杨泽也就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了,照常赶路。
赶路直到第四天,队伍已然出了甘州地界,进入了山州,待到傍晚时分,由于附近没有城镇。杨泽便寻了座小山,下令让队伍在背风的山脚下扎营。
吃罢了晚饭,杨泽早早地就进了帐篷,赶路虽不是甚急,可成天骑在马上。也够颠簸的,他打算早点睡觉,以便保持体力和jīng力。
待到夜半时分,忽然北边传来马蹄声,似乎有十来匹快马夜间赶路,马蹄急促,听声音竟然是直直地冲着营地奔来的。
营地驻扎并非是在路边。要想来营地,那得先从大路上拐出来,然后才能奔近,马蹄声一响。营里的兵将尽皆起身,在大方帝国境内,远离边疆,自然不会是敌袭。但也有可能是紧急的事情,来者有可能是送信的信使。
吴有仁也起来了。走出帐篷,他见杨泽也从帐篷里出来,问道:“出了什么事?”
杨泽道:“我刚派了付丙荣出去,迎迎来人,查探一下。”
“就是你那个骑shè之术高明的大徒弟?”吴有仁笑道。
杨泽笑道:“骑shè之术高不高,现在只能凭他一张嘴巴说,还没经过验证呢,因为一直没遇到过敌人啊!”
吴有仁道:“验证骑shè之术,不需要遇见敌人,进了京后,只要他敢当众说自己厉害,就会有无数的人,替你去验证的,京里的好事之徒,多到你无法想像的地步!”
正说话间,付丙荣已经引着那十几人回来了,离得老远,他就大叫道:“师父,是严家的人来了,严诚厚带着人来的,说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吴有仁听了这话,笑道:“看来那位严家的老爷子,病被治好了,要不然严诚厚不会来的。”
杨泽点了点头,心中更是欢喜,他能治好严家老爷子的中风之症,这算是他医术上的一大进步了,有了经验,以后再遇到类似的病症,他就能治得更顺手些了。
严诚厚被付丙荣引着,到了杨泽的跟前,他跳下马来,立即给杨泽跪下,大声道:“恩公,请受草民严诚厚一拜!”说着,一个响头重重地磕到了地上。
这年月,不时兴见人就磕头,磕头这种大礼,只有在极重要的情况下才会行的,严诚厚一个头磕到地上,就代表着他的祖父确实是被治好了,要不然他不会这样!
杨泽快点上前,扶起严诚厚,问道:“你祖父的病可有好转?”
严诚厚抬起头来时,眼中已然全是泪花,他激动地道:“杨将军,草民的祖父身子大好了,不但可以说话,还能正常进食,昨天中午草民离家时,他老人家已然能下地行走了!”
说到这里,他忍耐不住心里的激动,又要给杨泽磕头,他的口齿不是很灵遍,一说到感恩,就想着要磕头,似乎除了这个,也没别的可以对杨泽表达感激之情了。
杨泽忙把他扶住,使了把劲,把他拉了起来,道:“不必如此,你祖父病体好转,我也替他高兴,救死扶伤,乃我辈当行之义!”
吴有仁心想:“来得这么急,不会是严家的那些不孝子孙,闹起来了吧?为了分得家产,那些家伙什么不要脸的事,都能做得出来的!”
他问道:“你来得这么急,不会只是为了报喜吧,这时候该当陪在祖父身边才好,就算是要报喜,派个人来便是,你何必这么急着赶来,还是半夜来的!”
严诚厚忙又给吴有仁行礼,这回不是磕头,而是一躬到地,感谢吴有仁在给他祖父治病时,一直守在小楼里的恩情。
行完礼后,严诚厚才道:“吴大人,草民这么急着赶来,是受了祖父之命。他说大恩不言谢,但却要记在心里,不能说出来……”
杨泽和吴有仁一起笑了出来,吴有仁道:“那你可没听你祖父的话啊!”
严诚厚一怔,这才想到,自己刚才太激动了,以至于失了分寸,可不是把感激之情表现出来了吗,连头磕了!他不好意思起来,可一不好意思,话就说不下去了。
杨泽看了眼他身后的那些随从,这些人有老有少,都已经下马,远远地站着,这些人见杨泽望过来,连忙一起行礼,行的也是大礼,全数跪下了!
杨泽问道:“你接着往下说呀,对了,报喜而已,你带这么多人来干什么?”
严诚厚忙道:“草民的祖父说了,我们严家在甘州名声变得不好了,让人笑话,所以他老人家想变卖了家产,然后搬到京城里面去,让草民去打个前站,正巧杨将军和吴大人也要上京,所以便让草民来,想和两位大人相伴而行,还望两位大人应允!”
杨泽奇道:“你祖父身子不可能这么快就大好的,他不让你留在身边,却让你跟着我们,难道他就不怕身边没人照顾?”
吴有仁见他奇怪,却笑道:“一定有人照顾得,而且还会照顾得无微不至,比严小哥在身边,还要无微不至!”
严诚厚挠了挠后脑勺儿,道:“吴大人怎么知道的,草民的祖父确实是这么说的。他把我的叔伯和堂兄弟们都招回去了,但不让他们住在大宅里,只允许他们轮流进大宅,去伺候他老人家,说谁要是伺候得好,就有奖赏,他会写封信给刺史大人,如果他再中风,那就由刺史大人来判定该给他们多少奖赏!”
杨泽听了,啪啪鼓起掌来,这严家老爷子好手段,这么一来,他会不会分给那些不孝子家产,在他死之前,谁也不知道,而那些不孝子孙会很害怕他去世,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分到家产,万一分不到不就完蛋了么,他们轮流去照顾老爷子,那得把吃nǎi的劲儿都使出来,深怕伺候不好,肯定比严诚厚照顾得还要无微不至,这是绝对肯定的!
杨泽冲吴有仁笑道:“还真让吴大人说对了,那严家老爷子这么安排,再不孝的子孙,也得变得孝顺了!”
吴有仁嘿然道:“这种小手段算什么,不过,这位老爷子还是对儿孙们有感情的,虽然他们不孝,但他也没有抛弃他们,这也算是最后给他们一次机会了!”
他又对严诚厚道:“你祖父让你出来,远离那些叔伯兄弟,是为了保护你,免得你留在甘州,被他们使坏,你可以进京,他们却是谁也不敢离开甘州的!”
杨泽又望了眼那些随从,笑道:“看那些人的模样,有好几个竟然是帐房先生,你祖父不会真的把帐房都给你派出来了吧?”
严诚厚很老实地道:“是啊,那里面有三个帐房先生呢,草民的祖父还派了好几个掌柜的跟着呢。嗯,还有个管家!”说着,他回过身,冲着一个中年汉子指去。
杨泽笑道:“行啊,那就跟着我们吧,你们有没有带帐篷?”
严诚厚忙道:“没带,祖父说什么都不要带,以后吃饭住宿,都跟着杨将军和吴大人就成,他老人家说你们会照顾草民的!”
杨泽哈哈大笑,道:“成啊,我们这次上京,旅费充足,倒也不差你们这顶帐篷,几口吃食。”他冲付丙荣一挥手,道:“给他们安排好帐篷,让他们休息,明天还要接着赶路呢!”
付丙荣答应一声,对严诚厚等人道:“来吧,跟我来。”他看了一眼那些随从,又道:“好么,你们带了这许多的行礼,跟搬家似的,我看光你们带的行李,就够装一个帐篷了。”
他带着严诚厚等人,去给他们找了几座帐篷,安顿他们住下。
杨泽打了个哈欠,回了自己的帐篷,睡觉去了。吴有仁却看向严家的那些随从,心想:“虽是出远门,可怎么带这么多的行李,还真跟搬家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