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1月21日，中午，江南市第一人民医院。
“李医生，那位无名患者又发作了！”
“这次怎么这么快？”
刚刚准备去吃午饭的李凡听到护士急切的声音，连忙掉转头朝着ICU冲去。
这次的患者很特殊，并不是自己找上门来的，而是李凡在下班回家途中的一座天桥下发现的，当时的患者外表没有任何异常，但却陷入了昏迷，奄奄一息。
本着医者仁心，李凡当即就把患者抱上车带回了医院。
本以为患者或许是饿昏了的流浪汉一类的，可在给患者做了全套的体检后却发现了不对劲。
患者体内血糖极低，这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症状，在李凡的预计之中。
但还有一点，患者的血小板只有1×10^9/L。
这意味着患者哪怕躺着不动，身体都有可能出现流血不止的情况，更不要说遇到什么破皮割伤了，那几乎约等于常人割断了大动脉。
形象一点来说就是死人体内的血小板都还有3到5，这人只有1。
无名患者当即就被送到了ICU。
但眼下最麻烦的情况还是患者陷入了昏迷，而且不知道患者的身份，没有家属签字医院一方甚至连手术都不敢动，只能最低限度的保证患者的生命。
说来也奇怪，这患者虽然都这情况了，但生命力却顽强得令人发指，这让李凡稍稍有点放心。
医院一方能做的就是尽快查明患者的身份，联系家属等等。
但时间过去了一天，不管是警察一边，还是社会反馈一边，都没有任何患者身份的消息传来。
可偏偏就在这会儿，出现了一件让医院一方都毛骨悚然的事情。
患者的皮肤出现了类似灼烧的斑块。
谁都不知道那些斑块是怎么出现的，患者就那样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可身上就像是有看不见的小虫子在啃噬患者的皮肤一样。
血常规、透析、X光……
医院能做的一切都做了，可就是查不出来患者是怎么回事。
患者身上那些灼烧的斑块面积也越来越大，甚至最后患者整个人都变得像是火灾现场救出来的似的，身上到处都是大面积的灼伤。
甚至医院一方一度都想要放弃救治。
可偏偏就是这样，患者的生命气息却越来越强盛了。
而就在前几天，患者身上终于出现了异样，他的左脚不见了。
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清早护士给患者换床单的时候，发现患者整只左脚自脚踝而下齐齐消失了。
这绝不是被谁给砍去的。
断口处和患者其他的地方一样，生着满是灼烧痕迹的皮肤，就像患者从一开始就少了一只脚一样的。
患者突然的“病变”让医院一方紧急开了个会议，可对于患者的情况却依旧没有商量出任何的对策。
最后，这个烂摊子就落在了把患者带回医院的李凡身上。
李凡赶到ICU的时候，患者依旧安安稳稳的躺在那里，但围着的几个小护士脸上惊惧的表情却表明了情况并不乐观。
“怎么了？”李凡一边换好白大褂，一边朝着患者走来。
“患者的……整条小腿都不见了……”
一旁一个刚毕业的小护士连说话都有点哆嗦。
换好白大褂后，李凡走上前，瞅了一眼。
果然，患者左腿的整条小腿都不见了，截掉的小腿部分也像之前那样，皮肤依旧存在，就像是从内部被啃噬了一样。
这不科学。
消失的是一整条小腿，那么大一块肉和骨头去哪儿了？
病床上连一丝血迹都没有，更不要说什么皮肉组织了，总不能凭空消失了吧？
李凡走上前，将盖在患者身上的床单掀开，一寸一寸的扫视着患者的裸体。
患者整個身体上的肌肉都已经变得萎缩，四肢骨瘦如柴，胸腔的地方一根根肋骨清晰可见，随着患者的呼吸起伏，像一个有了年头的破旧风箱似的，发出“嘶啦嘶啦”的声音。
但患者的生命特征却极其明显。
匪夷所思。
虽然患者的生命特征明显，但李凡总觉得有些古怪。
思索再三，李凡看向一旁的护士，“把听诊器拿来一下。”
片刻，护士便将听诊器递到了李凡手中。
将听诊器戴好，李凡将听诊器的探头贴在了无名患者的胸膛。
“扑通……扑通……”
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响起。
但李凡却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不太对劲。
心脏泵动的不对劲。
并不是说心脏越强大越好，这就好比一个飞机的发动机装在了小汽车上，带来的不是极致的速度，而是小汽车在顷刻间崩碎开来。
‘难不成……这人身体的萎缩和心跳有关？’李凡心里浮起了这个想法。
“患者之前的胸腔CT还在么？”
护士将一旁的CT递给李凡。
李凡仔细的看了一眼，毫无异常。
甚至和常人的心脏相比要孱弱了一些。
不对。
如果是这样的心脏不可能会跳动得如此强健。
“李医生！”
病房大门被推开，李凡下意识的转过头，皱着眉头看向来人。
ICU的提示灯是亮着的，这时候不管谁进来都是不合规矩的。
即便这人挂了个科室主任的头衔。
“李医生，院里下了通知，这个病人……不管了。”
“什么？”
“院里的规矩，你也是老人了，该理解的。”
科室主任走了，李凡看着面面相觑的护士们，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
“行了，你们先出去吧。”
主治医师开口了，护士们也都顺从的退了出去。
李凡看着无名患者还在蓬勃跳动的心脏，心里有些迷茫。
很显然，患者的家属没找着，医院里也不可能无节制的吊着患者的命。
李凡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
“如果……有一个医院是独属于我的就好了。”
年少时踌躇满志的进入医院，本以为是是妙手回春，治病救人，可到头来那些念想却被现实击碎成了渣滓。
紧张的医患关系；各种各样不能说的指标；家属的不理解；一条条生命在自己面前流逝……
这一切的一切让李凡逐渐变得麻木。
谁能想到白衣天使的身后尽是一地龌龊？
这一个麻木，就麻木了十来年。
可麻木后的李凡，竟一路爬到了主治医师的职位。
就……挺讽刺的。
无名患者的心脏还在蓬勃跳动，那无比强大的生命力似乎在呼唤着李凡：“别放弃啊！我还有救！”
李凡看了看身旁各种闪着红红绿绿的灯光的仪器，又看了看无名患者。
不知道在想什么。
无名患者似乎身上有着某种魔力，勾起了李凡年少时某种名为“理想”的东西。
随后，李凡面无表情的走到了手术台旁边，拿起了一把手术刀。
“别急，我来救你。”
此时的李凡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只觉得一股窝囊气想要发泄。
这无名患者医院已经放弃了，所以……就可以宣布死亡了是吧？
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真正意义上的死马当作活马医？
手术刀流畅的切过无名患者的胸腔。
握刀十来年了，李凡甚至能闭上眼，仅仅靠着感知刀柄细微的跳动，来避开筋脉和骨骼。
皮肤被划开，露出鲜红的皮下组织。
无名患者的血小板只有1，是不宜做手术的，甚至需要先输注单采血小板。
但李凡什么准备都没有做，直接下了刀。
这是医院明令禁止的。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医院已经宣布放弃无名患者了。
胸腔的肌肉被切开，肋骨在李凡的面前起起伏伏，但李凡却突然愣住了。
随后，脸色变得惨白，身体无力，甚至跌坐在了椅子上。
“怎……怎么可能？！”
李凡忍不住呢喃，冷汗直下。
下意识的，又拿起了护士之前给自己的CT片，CT上，一颗完整、但却有些孱弱的心脏映入眼帘。
可抬头看一眼那无名患者的i胸腔……
“不……不……”
李凡脑袋上豆大的汗粒不停滚落。
突然。
李凡站了起来，将手术室的大门反锁，又拖来了几张病床，死死的堵在大门口。
做完这一切，李凡冲回到无名患者身边，再度朝着患者的胸腔看去。
那些蠕动着的器官之间，有一个巨大的空洞，这个空洞的位置……本该是心脏！
可如今却空无一物！
什么都没有！
这颠覆了李凡所有的认知！
莫名的，李凡脑海里浮现了一个笑话：比干问卖菜农，菜无心可活，人无心能活焉？
不可能活的！
人体需要心脏的跳动来将血液输送到人体全身上下，若是没有心脏，那血液呢？
内循环呢？
李凡定定的看着无名患者的胸腔。
这才发现，
患者的血呢？
如果没有心脏，那患者的血哪儿去了？
那些消失的肉和骨骼呢？又去了哪里？
这颗心脏是最开始的时候就不在，还是拍完了CT后消失的？
正常来说，CT是不会骗人的。
也就是说无名患者的心脏应该是在拍CT后消失的。
可……无名患者的胸腔还在跳动！
哪怕没有了心脏，可胸腔还在不停的鼓动着，就像心脏还在那里一样！
李凡甚至想把CT机搬来，再对着这无名患者空无一物的胸腔拍一张！
“心脏呢？心脏去哪儿呢？”
李凡无意识的呢喃，脸上逐渐浮现狰狞之色，再度抓过了手术刀。
此时的李凡神智已经癫狂，可手中的手术刀却依旧精准无比。
但此时却不再是手术，或许用凌迟来形容更为恰当。
一片片的血肉被李凡切下，无名患者的整个胸膛都被掏空。
可……依旧在跳动！
甚至是更为生机勃发的跳动！
肋骨被拆开，肺叶被扯下来，肝脏被丢在了垃圾桶里……无名患者的胸腔内，终于再没有任何的东西能遮挡李凡的视野了。
依旧空无一物。
甚至还在跳动！
整个胸腔似乎迸发出了无与伦比的生命力！
“砰！砰！砰！”
这该死的心跳声是从哪儿来的！
门外似乎有人在敲门。
可李凡整个人都已经陷入了癫狂，不管不顾。
那心跳声还在！
门外的人似乎在嘶吼，嘶吼了许久。
下一刻，门内所有的灯光都暗了。
似乎是外面的人停掉了手术室里的供电。
突然的黑暗让李凡无所适从，李凡神情痴呆的走到窗外，打算打开窗户。
可窗外一片黑暗。
似乎是到了晚上。
“没关系，即便是看不到也不影响我操刀。”李凡这样呢喃。
再次举起了手术刀。
这次，是无名患者的腹腔。
各种蠕动的管道被李凡掏出来，切割开。
血！
全是血！
那些血液竟然存在于无名患者的肠胃里！
血液越来越多，流满了整个ICU的地面，甚至还在哗哗的流淌。
这不合理。
李凡将无名患者的肠胃全都掏出来，丢在一旁的垃圾桶里。
这是个体力活儿，李凡靠在椅子上微微喘气，“这下你该不会还有心跳了吧？”
“砰！砰！砰！”
巨大的心跳声反而更为蓬勃！
甚至整个ICU都传荡着这个心跳声！
李凡彻底的失去了理智，将目光盯在了无名患者的脑袋上。
手术刀再次切下。
无名患者的脑皮被切开，颅骨被敲碎，露出了豆花一样的脑髓。
伴随着那不存在的心跳，脑髓也在缓缓蠕动。
“你为什么还在跳啊！”李凡癫狂的嘶吼，一把抓住了那些温热的脑花，塞进了嘴里。
终于。
世界安静了。
那心跳声不在了，李凡心满意足的靠在了椅子上，打了个饱嗝。
手术很成功。
……
江南市某敬老院，一堆被弃养的老人正围着电视。
【江南市第一人民医院外科主治医生李某，因不满医院放弃一名无名患者的生命，反锁ICU后独自进行了一场长达三天的手术，猝死在了病房中，得知此事后的网友们情绪非常激奋，这是否意味着如今的医疗体系存在某种漏洞……本台记者苏川药为您报道。】
“哎……如今的这医院呐！”
王光典斜靠在躺椅上，接过护工送来的果盘往嘴里塞了一片水果，含糊不清的叹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