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保和刘昌达成了一致意见之后,李盛杰别无选择,只能听吩咐了。
没办法,谁叫海保和刘昌,都是文官呢?
作为老官僚的海保,并未和李盛杰长篇大论,只是简要的训了几句话,便打发他走了。
等李盛杰和刘昌都走了后,海保把一直守在门外的吴四宝叫到了跟前,轻声问他:“外头如何?”
吴四宝哈下腰,小声禀道:“回爷,以小人的粗浅见识,那位副指挥杨青林应该与李盛杰不和。”
嗯,不和,这就对了嘛!
大家都很团结,海保还怎么掺沙子、打棍子和挖墙角呢?
官场之上,海保若想站稳脚跟,必然要拉一派、打一派。
而且,拉下马来的,必然是当前既得利益的小集团。
把吃饱了的拉下来,换上饿着肚子,却十分眼红的那帮人,海保才可以在中城察院内做到真正的一手遮天!
在大清的官场上,一言堂是任何一位主官的必然选择。
海保点点头,吩咐道:“四宝哥,你多盯着点那个杨青林,一有了破绽,就来禀我。”
吴四宝心领神会的哈下腰,小声说:“请爷放心,小人知道应该怎么做。”
主仆多年,吴四宝又是海保的乳娘独子,海保也完全信得过吴四宝的办事能力。
见海保摆了摆手,吴四宝再次扎了个深千,并倒退了三步,这才转身离开了。
在京城里边,最复杂的并不是外头闹出乱子,而是衙门里藏龙卧虎的情况,可谓是比比皆是。
正所谓,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也许,衙门里一个不起眼的伙房差役,就是某个王公大臣的远亲呢。
真正复杂的,就是这种摸不清楚内幕的关系网和人脉!
当然了,海保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就冲他是老八内弟的这重身份,就算是太子的心腹,也要顾忌三分,不敢轻易招惹了他。
下午,海保尚未下衙之时,赵之壁的贴身长随赵九,带着赵之壁的亲笔信,前来拜见他。
海保展信一看,不由微微一笑,果然是请托关节的推荐信和邀请函。
按照赵之壁信里的说法,中城兵马司里,排名最末的副指挥张定国的父亲,其实是原任甘肃提督赵良栋的心腹旧部。
这且罢了,更重要的是,赵之壁和张定国算得上是从小一起玩泥巴长大的娃娃朋友。
如今的赵之壁,别看仅仅是步军统领衙门里的九品笔帖式而已,若是布置得当,将来必成海保最得力的内应。
老四的成功,就因为掌握了隆科多,从而控制了京城最大的兵权。
不管老四是正常即位称帝,还是篡位的逆贼,他的胜利都印证了那句真理:拿刀者,胜!
基于长远的考虑,海保看完了信之后,就决心给赵之壁这个面子了。
朋友之间的交情,只有彼此的利益互补,才可能长远。
历史上的老四,走的是上层路线,提前笼络住了隆科多,便顺利的得到了万里河山。
那么,海保别无选择,只能学习老电视剧里老十三的做法了,暗中拉拢京畿驻军的中下级军官。
八福晋其实颇有眼力,她一针见血的指出了要害,今上绝对不可能把步军统领衙门,交到老八内弟的手上。
真那样的话,只有两种可能性,今上老糊涂了,或者是,今上在驾崩前打算传位给老八了。
海保是個极其务实的老官僚,他的心里比谁都明白,老八不过是今上牵制太子的一枚棋子罢了。
自从,八爷党成形之后,老八实际上,已经从皇位的争夺战中,彻底的出局了。
类似的先例,便是明珠扶持下的大阿哥一党。
勇猛过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大阿哥,直郡王胤禔,其实是最早出局的一个皇子阿哥!
“你回去告诉光岳兄,小弟我必定准时赴约。”海保放下手里的书信,和颜悦色的叮嘱了赵九一番。
赵九得了准信后,很是欢喜的说:“不瞒保爷您说,我家小主人特意备下了您爱吃的各种海鲜。”
海保闻言后,当即笑了,说:“我就这么点馋嘴的小毛病,光岳兄可谓是了如指掌啊。”
赵九欢天喜地的走了,海保低下头,接着翻阅调来的人事卷宗。
在察院衙门里担任一把手,最重要的就是三项权力,人事权、银钱签字权和差事调配权。
实话实说,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的是吓一大跳。
明面上很不起眼的中城察院里,居然养了近千人之多。
这近千人之中,只有七名拿着朝廷俸禄的官员,其余的人,全是不拿俸禄的胥吏、弓兵、乡勇、捕役和白役等杂役人员。
京城的外城,共分五城十坊,每坊皆设一坊长。在坊长之下,为牌长。牌长之下,为总甲。
在中城的管辖范围之内,只有二坊三十五铺,没有牌这一层级。所以,海保的手下,也就没有牌长了。
每铺的总甲,其职权范围极广,除了手里无兵之外,几乎无所不包,不仅负责催收税赋,还可以安排徭役等诸多杂务,油水可想而知的异常之丰厚。
比较有趣的是,坊间的总甲,竟然也从察院衙门里,领取一定数额的补贴银子。
翻阅了卷宗之后,海保赫然发觉,他管辖下的察院衙门,朝廷只下拨了七名官员的俸禄,以及公事银。
要养活其余的近千人,全都要靠察院衙门,自收自支,并自负盈亏。
唉,衙门里养了这么多人,朝廷却不发一文钱的俸禄,这不是硬逼着大家,利用手里掌握的权力,肆无忌惮的捞油水嘛?
就在海保放下卷宗,打算叫车出门之时,外头忽然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上头的老爷开恩,拨了那么许多伙食银,你们竟然只给老子们吃猪食?”
“你们也太不地道了吧?狗都不吃的饭食,也敢端出来?”
“弟兄们累了一天了,想吃口热汤热饭,都成了奢望……”
海保皱紧了眉头,隔着窗户,厉声喝问道:“怎么回事?”
不大的工夫,乌林进来禀报说:“回爷,伙房那边闹起了内讧,老伙夫们看不惯新伙夫的克扣,聚在一起闹事。”
海保冷冷的一笑,他上任的第一天,就有人敢聚众闹事,目的显然不单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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