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大雨,让春晓住的地方漏雨比较严重,趁着这几日放晴,杨欣和村委会的人一同上阵,把坏掉的瓦片换掉。
听了春晓的话,站在房顶上面的杨欣,探出头来说:
“你这个想法不错,但是要纯靠志愿的话,恐怕有点难度。这么说吧,如果只是偶尔帮个一两次的忙,村里面的人估计没有什么意见。可是在农忙、收获的季节,大伙儿都忙,忙完了自己家的农活,还要去帮着干别人家的活,而且很可能不是做一次两次,要是没有点儿激励手段,恐怕积极性不会太高。”
“杨欣的这个担心是对的。村里面的人,淳朴的时候很淳朴,可是自私起来也很自私。要是没有点好处,只怕愿意参加的人不多,积极性也不会高。当然了,我们这些党员没有问题,可牛村的党员毕竟只有这么几个,年轻的就更少了……”
许先国把旱烟拿在手里,每当春晓在的时候,他就不会抽烟,因为他知道春晓不习惯旱烟那股子冲鼻的气味。
春晓并没有被问住,她还真有考虑过这些情况,当即讲道:
“初期的话,肯定是以党员带头,自愿参加为主。这时候,我们主要做一些互助的工作,并且在党员带头自愿参加的情况下,对村里面上了岁数的农户进行帮助。至于后面嘛,我们可以想办法,看看能不能从村委会的资金里面挤点出来,又或者是去找企业、找政府化点缘,找点赞助,用这些钱作为奖励,发给那些参加组织活动,积极帮着村中老人做农活的人,来调动他们的积极性……”
听了春晓的打算,许先国在心里面盘算了一番后,点点头道:
“虽然在细节上面有许多地方还要再讨论商议,但是你的这个提议,我觉得是可以尝试的。尤其咱们村子,年轻人大多外出打工,仅靠一群老幼,在农忙的时候确实有些劳动力不太够。我记得去年夏天,还有几個岁数大的人,在做农活的时候中了暑,差点儿出大问题。如果能以这种方式,把留在村里面的年轻人、中年人组织起来,在忙完了自家的农活后,帮助村中劳动力不足的家庭,确实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这样吧,你列个详细计划出来,到时候咱们开个会,好生的议一议,看看这个事情到底要怎么搞才好。”
“好的。”春晓立即点头答应了下来。
屋顶上的杨欣,再次探出头来:“春晓姐,这个组织要是成立了,算我一个,我不要奖金激励都行,纯志愿。”
“可以啊,算你一个,到时候咱们两人就是志愿组织里的一二号成员。”
春晓仰起头,朝着屋顶上的杨欣笑着说,同时抱起了一堆瓦片,交给了站在梯子上的村委会人员,让他递到屋顶去。
“还有我,我也算一个。”许先国笑吟吟的开了口。
“许叔,你就算了吧,别凑这个热闹了,我怕你淋场大雨又生病。”杨欣在屋顶上面打趣道。
“嘿,你个臭小子,信不信我把梯子给你撤了,让你下不来!”
许先国感觉自己遭到小瞧,顿时不乐意了,先是威胁了杨欣几句,然后又为自己解释:
“我淋雨生病,不是因为身体差,那只是一起偶然事件。我虽然上了岁数,但要论身子骨,不比你们两个小年轻差,我年轻的时候,可是生产队里的一把好手!要是不信,咱们下田比比,看谁的农活干得好!”
“不比,您老干了几十年的农活,我们可比不过。”
杨欣不知道是怕了许先国会撤走梯子,还是怕了跟他比试农活,在屋顶上面摆手认输,惹得众人一通哄笑。
笑过之后,春晓说道:“行,咱们三人,就是这个组织的前三号成员了,大伙儿加油啊,先帮着我把屋顶弄好。”
屋顶上的杨欣哈哈大笑,站起来应了一声‘得令’,差点儿是从屋顶上面摔下来,吓得他赶紧蹲下扶住屋顶,也吓的春晓急忙叫他小心。
许先国也被吓了一跳,见杨欣没事,方才笑着说:“这才对嘛,你们不要仗着年轻,就瞧不起我们这些老家伙,我们的能耐可不比你们差。不信呀,还是那句话,等到丰收农忙的时候,咱们比比看。”
春晓的办事效率很快。
或者说这个事情,并非她一时心血来潮,而是切切实实、认认真真思考过的,所以没两天的功夫,就起草了一份详细的计划书,交到了许先国的手中。
两人先是针对这份计划书,做了一些讨论和修改,然后又召集村委会的人开会讨论,最终通过此事。
先期是由春晓、杨欣,以及另外几个留在村子里的年轻人、中年人,外加村里的党员和退伍军人一同加入,成立了个帮扶会,以帮助牛村那些上了岁数,身体不好、腿脚不便的老人。
帮助的事务,也不仅仅是局限在农活上面。平日里的一些琐事、杂事,也会帮忙。
许先国还利用他的威望,从煤矿化来了一笔赞助费。钱不多,但是可以给帮扶会的人一些奖励,激励一下他们的干劲。那煤矿的老板虽然不是牛村人,却也认识许先国,还曾经受过他的一些照顾,所以才肯拿钱赞助。
帮扶会搞起来后,春晓在牛村更是忙的脚不沾地,恨不得是有分身之术才好。牛村的人经过这么几个月的相处,对春晓的态度,从最开始的怀疑和不信任,变成了接纳与相信。现如今,春晓不仅是得到了村里面人的喜爱,威望也仅次于许先国。
而春晓在搞起了帮扶会后,还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村里面留下的这些老人和孩子,很少与他们在城里面打工的儿女、父母联系。
现在这个时代,别说手机、小灵通,就算是座机,在村里面也是个稀罕物,只有村委会里有一部。
这使得村里面的老人和孩子,即便是想要与在城里面打工的儿女、父母联系,也没有渠道和条件。
年轻人在外面打工,同样没有手机,能有个BB机就算不错了。
前两年村里面有个在上海打工的人,回到村里后,腰杆上面别了个BB机,走到哪都能引起轰动,村民们纷纷围着他,看这个只在电视里面见到过的稀罕物。
春晓在了解到了这些情况后,就找到许先国讨论。
她认为那些在外地打工的人,肯定也是挂念着自己的父母和孩子的。
既然现在通讯不方便,那么他们村委会是不是可以帮着村里面的老人和小孩,联系上他们的儿女和父母,把家里面的近况以及村中的政策、变化等等事情,代为转告?
春晓还讲出了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么做,一方面可以加强外出打工的人,与家乡之间的联系,让他们时刻知晓家里面的情况,能够放心无忧的工作。另外一方面,也能让他们知道家中、村里的变化。这些人在外面打工,眼界、见识肯定要比留守在村子里面的老人更高。对于村里后面可能会做出的一些决策,说不定能起到积极的推动效果。”
许先国听的连连点头:“伱说的没错,我们确实应该早点儿与这些在外面打工的人进行联系,告诉他们家人的情况,以及村里的种种变化。说不定以后,还能通过他们这些在大城市里的人,反哺帮助到咱们牛村……只是有一点,要怎么跟这些人联络?”
春晓道出了她的计划:“我在这段时间里,在村子里面挨家挨户问了一圈,发现有的老人,知道自己儿女打工地方的电话,就是从来没有打过,怕打扰到儿女的工作。还有一些老人,虽然不知道儿女打工地方的电话,但是知道打工的地址。但也有一些人什么都不清楚,只知道儿女是在某某城里打工。我的想法是,我们可以先与有电话、有地址的人进行联络,以村委会的电话,或者写信的方式,告诉他们家中村里的变化。在没有重要事情的时候,这种联络也不需要太频繁,一个月一次差不多,主要是让他们安心,也是让他们知道咱们村委会都做了那些事情。至于那些没有地址与电话的,先看看能否从别的渠道问到,如果不行,就等到他们回来过年的时候再打听。我想,这些在外地打工的人,应该也是想要知道家中情况的,咱们这样做,应该不算打扰。”
许先国肯定道:“你的提议很不错,我的孩子也在外地,一个当兵一个教书,我时常也会想念他们,想知道他们过的好不好、累不累。而他们也想要知道我在村里面的情况如何。以己度人,我想,村里面的老伙计们,应该也是跟我一样,就是不好意思去打扰子女的工作。你要是能把这个事情办好了,对于牛村,对于咱们村里的人,都是大好事一件!我支持你!”
得了许先国的支持,春晓立刻开始忙起了这个事。
她先给有电话号码的村民拨打了电话,还考虑了这些人工作性质的不同,选择了在对方应该不怎么忙的时候打去电话。
在自报身份后,告诉了对方家里面的情况,父母以及儿女的近况等等信息,又问了他们的情况,然后一一记录下来,准备打完电话后,就去代为转达。
并留了村委会的座机号码给这些人,让他们在外面如果有什么事,又或者是想念家人了,就可以打这个号码,他们会代为转达,或者帮着叫人过来接电话。
针对那些没有电话,只有地址的人,春晓通过写信的方式,把他们各自家中的情况做了讲述,让他们安心在外工作,并让他们闲暇之余可以给家中写信,他们会帮着读信,又或者是给村委会打电话等等。
同样的,在这些信里,春晓也留下了村委会的座机号码。
春晓的这个举动,在牛村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在这个通讯不便的年代,想要与外出打工的子女取得联系,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再加上牛村的老人们,要么是不想打扰到孩子的工作,要么是不识字不会写信,搞的与子女之间的联络,只有在过年子女回来的时候,又或者是村中或者隔壁村有一块儿打工的人提前回来时,才能知道一二。
而现在,春晓每个月都能给他们讲一下外出打工的子女、父母的情况,让这些留守的老人与小孩非常开心。
但是那些不知道子女、父母联系方式的老人和小孩就有些着急了。
好在春晓安慰他们,让他们先别急,等找到了联络方式,她同样会帮忙每月联络,方才叫这些人稍稍安心了些,纷纷开始积极找人打听自家亲人的联络方式。
春晓也因为她这一系列的举动,越发深得牛村村民的心。
现在村里面的人,都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娃儿一样,喜欢得不行。
就连脾气又臭又怪的秦婆婆,也在春晓锲而不舍下,接受、认可了她,愿意听她的话。
这一点,甚至连许先国都办不到,让老村书和杨欣连连感叹,说春晓是绕指柔,把秦婆婆这样的臭脾气,也给绕的没有了办法。还开玩笑地说春晓应该去部队当政委,思想工作做的,连许先国这样的老村书都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