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上马蹄飞扬,两百骁骑营将士,人手一根长柄三眼铳。
三眼铳这种火器,说它落后,确实落后,但说好不好用,步军和马军有不一样的答案。
对步军来说,这什么东西,射不准,威力小,与烧火棍差不多,不能与鸟铳相比。
对马军而言,能够远程先射对方一脸,射不中,响声也能骇人一跳,冲近了再直接抡起来当大号骨朵锤使用,比打一枪就得装填的鸟铳好用太多了。
当年戚继光从南方调到蓟州,早期也瞧不起三眼铳,直接开骂,说北方火器不行,鸟铳又快又准就是不用,可后来却直接爱上三眼铳。
很多人看了戚继光刚到北方时骂三眼铳的记载,便觉得这东西毫无作用,就是垃圾,却没有看到后来,戚继光继续使用三眼铳。
不仅他用,北方边军骑兵,普遍使用三眼铳。
因为这种火器,皮实耐操,用来对付蒙古轻骑,绰绰有余,就算是和八旗打,也能五五开。
关宁铁骑,一年耗费银子上百万,三眼铳不好用,早就连换个兵器使用了。
贺人龙在开设军器局后,便让军器工坊,为重步和骁骑打造装备。
骁骑营的马军将士手持的三眼铳,算上木柄长五尺有余,不仅方便握持,木柄后还有尖刺。
马军将士们催马出阵后,前排马军立刻用腋下夹住木柄,准备靠近后点燃引线,然后对准敌骑轰击,最后抡起来砸人。
秦军马军飞驰,先一步接近延绥步军。
他们正准备趁着延绥步军停下结阵未稳之际,冲入延绥步阵,然后大开杀戒,却发现骁骑营出阵奔来。
这让领头秦军骑将皱起眉头,秦军马军人数少,若是先冲步阵,即便能够贯阵而出,也无法与骁骑营对冲。
“跟他们拼了!”秦军骑将一咬牙,立刻做出了决定。
一百秦军马军,当即舍了延绥步军,拔动马缰直接迎上骁骑营。
“点火!”李元胤见两军接近,奔驰中冷声喝令。
奔驰中马军将士听不见号角,可还是根据平时的训练,同时点燃了引线。
马军对马军,且都不是善于骑射的草原骑兵,那战术便简单了,就是一两个字——对冲!
一个回合冲不垮对方,就再冲一回,直到一方死光或者拔马逃窜为止。
秦军马军都是军中精锐,精锐有精锐的骄傲,他们面对两倍的骁骑营并没有怯战。
秦军马军挺着长枪,扬起战刀,高声啸叫着冲锋。
战马四蹄飞快,溅起泥土,扬起黄尘,眨眼就到三十步内。
这时骁骑营冲在前面的马军,已经点燃了引线,奔驰中火星飞快的往铳管内窜。
李元胤也手持一杆三眼铳,奔驰中将铳口对准备奔来的秦军马军。
秦军中军,白广恩看见远处奔驰的骁骑营阵群中冒烟,神情比之前更加难看。
“是三眼铳,关宁铁骑的战法!”身边有部将惊呼一句。
在明军中,关宁铁骑,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强军。
秦军各将的脸色难看,神情有些绝望起来。
步军比不过,骑兵也不是对手。
贺人龙区区一个关内总兵,为何麾下兵马如此精锐。
“砰砰砰!”战场上,忽然传来声声如惊雷般的巨响,骁骑营手持的三眼铳,抵近后就是三发齐射。
秦军马军听见巨响,看见三眼铳喷射出的铳焰,腾起的硝烟,纷纷心肝一颤。
不管三眼铳射程如何,威力大不大,射不射得中,光是这声势,就足以骇人一跳。
骑兵对冲,生死就在一瞬间,将士必须全神贯注,力求一击将对手捅下战马。
秦军被三眼铳一射,心中一慌,应有的实力,能发挥五成就不错了。
何况,三眼铳并非烧火棍,射出来的是实打实的弹丸和铁沙。
虽说难以破甲,但是散出去的弹丸和铁沙,射中战马,战马立刻悲鸣一声,将骑兵甩飞,马失前蹄,向前栽倒。
一名扬刀奔驰在阵前的马军,被铁沙击中,险些跌落下马,他强稳住身体,才没有坠下。
这时身旁同袍看了他一眼,顿时满脸惊骇,只见他被铁沙喷了一脸,全是密密麻麻的血坑,那模样极为恐怖,令身边同袍心惊胆战。
一时间秦军马军战马惨嘶,马军将士痛呼不绝,马军栽倒一片。
白广恩看见这一幕,脸上肌肉扯动,内心更加焦躁不安,忍不住再次望向延绥军的后方。
此时他已经意识到,他麾下兵马在关中虽算精锐,但延绥镇无疑是精锐中的精锐,他已经将胜利的希望,完全寄托到援兵尽快赶来上。
“杀啊!”李元胤将三眼铳打空,立时兴奋的挥舞三眼铳,直接撞向秦军马军。
秦军刚被火铳喷了一脸,正心惊肉跳之际,骁骑营已到了跟前,扬起三眼铳抡了过来。
一名秦军慌忙挥刀,可却慢了一步,被李元胤一铳横扫,击中他的腹部,直接将他扫得他口吐鲜血身体弓起,屁股脱离马鞍,身体倒飞出去。
“哈哈哈~”李元胤兴奋得怒吼,他抡起三眼铳猛砸,没有一合之将,秦军马军被他砸得接连坠马。
很快,秦军马军被骁骑营杀穿,两军对冲过后,地上留下数十具坠亡的尸体,还有无主的战马。
此时骁骑营还保持着阵形,秦军马军则被冲得七零八落。
“将军,马军不是叛军对手。这样对冲,用不了三个回合,马军就得死干净!”赵颢虽是文职,但也能看清局势。
白广恩脸色难看,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可是他也没有对策。
处处不如延绥军,他出什么牌,延绥军出什么牌,关键兵还没延绥镇多,他能怎么办?
如今他只能靠着秦军的性命拖住叛军,撑到秦军援军赶来。
“休慌!”白广恩铁青着脸,切齿道:“我们三千人,叛军想要击溃我们也不容易,我们只要坚持到援兵赶来,叛军必败无疑!”
他打气的话音刚落,赵颢便再次惊呼,“不好!敌骑冲中军来了!”
马军对冲后,白广恩以为骁骑营会重整阵形,然后再次与秦军马军对冲,直到秦军马军彻底崩溃。
可是令他惊骇的是,骁骑营冲散秦军马军后,居然直接向他的中军奔来。
白广恩眼睛瞪大,满脸愕然,同时又很愤怒,“狂妄!太狂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