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嬴成蟜的生拉硬拽下,嬴政面色不虞却眼中含笑的跟着嬴成蟜一同沿河岸向下游而去。
没多久,便又是一阵热浪扑面而来,嬴成蟜也松了口气,声音欢快的说:“到了!”
看着矗立在眼前的高炉,韩仓不解发问:“修筑那道路莫不是还需要用到铁料?”
嬴成蟜摇了摇头:“铁不顶用,待到炼钢之术竟功,本君会将钢筋也填入路中。”
“诸位眼前这座高炉也并非是用于炼铁,而是用于烧制修路所需的材料。”
嬴成蟜这话听的大秦君臣们暗自咂舌。
那特么可是钢!
谁人家中若是能得一柄钢剑都能当成传家宝,帮数代人冲锋杀敌夺军功了。
至于嬴成蟜的第二句话更是让大秦君臣完全摸不着头脑。
嬴政不禁发问:“王弟修筑长蓝大道所需的材料,竟是需要以高炉煅烧之?!”
嬴成蟜颔首道:“大兄所言不错。”
嬴政:……
“卸船之后,匠人会将除炉渣粉之外的所有粉末按比例混合均匀,而后投入此炉之内以高温煅烧,形成熟料之后再由此口流出。”
“而后匠人们会将晾凉的熟料砸碎之后再以水碓破碎、以水磨研磨,最后再与炉渣粉按比例混合。”
“最终得到的成品,弟呼之为水泥!”
“虽然现下这水泥还不堪大用,但却足以支持弟日常运输所用。”
“待到弟研造炼钢之术竟功,弟会再对此术多加钻研!”
所以在嬴成蟜看来,此法不过只是暂且用用而已。
待到炼钢之术竟功、大秦能够大规模制造钢筋之后,嬴成蟜自会再抽出时间来研究更加优良且适合大秦生产力的水泥生产方法!
然而嬴成蟜这话却只让大秦君臣们倍感不可思议、无法理解。
韩仓的手指滑过高炉、滑过水碓、滑过石磨,最后指向那些水泥粉,眼中满是不解的问道:“长安君费了如此力劲,动用了诸多人力,还只是制成了一些粉末,距离修筑道路遥遥无期!”
“如此,长安君还不满足,还要继续钻研制此粉末之术?”
“如此,长安君还言说修筑工坊外那道路仅仅只是用了数百人?”
若非嬴成蟜提了一句‘筑路之材’,大秦君臣们根本想不到这条流水线的最终产物竟会是用来修筑道路的材料——之一!
先碓再磨,又以炼铁的方法耗费大量燃料高温烧制,烧制成功之后再碓再磨。
若非嬴成蟜研造了平轮水磨和竖轮水碓,单单用以敲打研磨的人力就至少需要数千人。
而这一套操作下来,还仅仅只是炼出了一些粉末而已。
“大兄,诸位同僚,请!”
最后震撼的看了一眼繁杂的生产线,韩仓紧紧跟上了嬴成蟜的脚步,随嬴成蟜一同向蓝田工坊东门而去。
待到嬴成蟜和嬴政并肩踏出东门,门外五百名精壮的男子赶忙齐齐拱手高呼:“卑下拜见大王!拜见长安君!”
嬴政笑而颔首:“诸位免礼。”
“诸位此来,乃是为长安君修筑道路乎?”
五百壮丁陪着小心的回应道:“然也!”
嬴政拱手一礼,诚恳的说:“有劳诸位深夜劳作,实乃寡人之失也。”
“凡今夜劳作之丁口,除应付钱粮外,寡人再赐百钱,并准诸位劳作之后休息两日。”
原本五百名壮丁还因为需要深夜劳作而略有不快。
而今一听嬴政这话,五百名壮丁反倒是有些手足无措:“这这这,为大王和长安君劳作乃是我等分内之事,怎能再予我等如此重赏?”
“那可是百钱!俺们不过是深夜修路而已,怎能再拿平日里七八日才能拿到的赏钱!”
“大王并长安君既然有令,额自当遵令而行,大王再予赏赐,额拿着不安心啊!”
嬴成蟜沉声道:“大王重赏,二三子自当用命!”
“都给本君打起精神、提起干劲。”
“只要二三子用命而为,大王之赏便是诸位应得之物!”
听得嬴成蟜这话,五百壮丁颇有些不好意思却又喜滋滋的拱手高呼:“我等,必当用命!”
嬴成蟜欣然颔首:“甚善!”
“大兄?”
嬴政闻言有些好笑,却顺了嬴成蟜的心意,沉声而喝:“传寡人令!”
“长蓝大道,开工!”
一声令下,千名卫兵手持火把而出,为匠人们驱散了深沉的夜色。
章邯、刘季并十名匠人出列向着壮丁们走去。
在章邯和刘季的分派下,五百名壮丁和十名匠人迅速分为三批。
二百名壮丁手握柴刀,在一名匠人的引领下将预定路线上的所有灌木和树木尽数砍翻。
两名匠人手持石灰粉跟在二百名壮丁身后,沿着预定的路线细细画出水泥路的边沿。
二百五十名壮丁手持铁锸,在石灰粉框选的范围之内奋力锸土,并将锸出的土层堆积至石灰粉两侧垫高路肩。
另有五十名壮丁快步跑进了工坊之内。
看到这儿,大秦君臣们的心情都颇为平静。
而后便会将沿途拔掉的杂草、砍掉的树木尽数堆放在挖出的土层之上纵火引燃,待烧死土层里的草籽和虫卵之后再将土层逐次回填、夯实、回填、夯实,往复循环。
然而当那百名壮丁冲出工坊,现场的情况却变得不同了起来。
在韩仓眼皮子底下,一名壮丁将满满一车水泥粉尽数洒在了地上。
韩仓顿时就急了:“都小心些!”
“此物制之颇为不易,即便洒上一车也是莫大的浪费!”
“汝……”
看到这儿,韩仓终于明白了过来:“他们是在对这水泥进行进一步的处理?!”
嬴成蟜笑而颔首道:“韩上卿大才。”
“诚如韩上卿所言,水泥在修筑道路之前还需要加入沙子和石子。”
“这既是为了减少对水泥的用量、以更加简单易得的材料填充路面,也是为了让它们如墙壁中的竹片一般起到支撑的作用,令得道路更加坚实。”
然而听着嬴成蟜的解释,韩仓却是根本笑不出来,连连摇头道:“那水泥本就难制,制成之后还需要再加制备,其中不知要浪费多少人力!”
“观此纸色泽,与方才那条道路的表面颇为相似。”
“想来长安君是如修筑驰道一般往复夯实过此路之后,再将此物倾倒至道路表层,以此令道路坚硬如金石一般!”
“长安君以此策修路,固然可令路面平整坚硬,但却必定靡费极多!”
“更不可能仅仅只以数百人之力、两个月的时间便修筑出十余里的道路!”
就在韩仓质问的空档,壮丁们已经挖出了一段长约三丈、深约一尺的凹坑。
挖土队伍中迅速分出五十名壮丁手持木板和夯杵对这段道路进行了简单的夯实和找平,六名匠人则是沿着石灰粉画出的路线将一条条宽一尺的木板安置在凹坑之内。
“就这么倒进去了?”
嬴成蟜理所当然的颔首道:“昂!”
“就这么倒进去了。”
赵承双眼瞪的更大了几分:“无须深挖至坚土,无须回填熟土反复夯实。”
“仅仅只是挖出一尺深的土后,便直接将此物倒入其中?!”
嬴成蟜理直气壮的颔首道:“昂!”
“不然本君的人力和时间是怎么省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