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做旁边那道高一的,你倒好,他奶奶的,把我用来给班里数学成绩拔尖的那批学生当下马威的奥数题给做出来了?”
路明非的眼神,骤然波动起来。
“呵呵,放心,我不用你跟我解释。”
啪啪啪!
一下一下拍着路明非的肩膀,在他突然僵硬的面庞下,王老师咧出一道狠辣的笑,压低声音,
“不过,你说有个事这不就巧了吗?这节课过后,咱们班要组织高中后第一次的全科摸排考试。”
“别的科目和我没关系,但你小子的数学要是没让我满意,咱等着的,哈?”
王老师轻轻磨牙,恨不得把路明非扒了!
路明非这狗东西!是真能藏!
要不是他注意到这小子做旁边那道高一的函数题,还有做旁边那道省级奥数题的停顿时长基本没差多少。
说不定他还以为只是意外和凑巧呢!
亦或者是死记硬背。
压轴的奥数题啊,那含金量可不简单!
现在想一想,以前路明非这小王八蛋上数学课睡觉,莫不是因为他教的东西.太过低级?
王老师摩挲着下巴,心情有些复杂。
仕兰高中不乏这样那样有着怪癖的天才,三年级一班那个国际级物理竞赛的好手,前两年也没发过力,上物理课光玩,光闹,光调戏小姑娘。
直到三年级分班过后,他和新的物理老师不对付,才一举爆发了自己的真正实力,成为了仕兰高中又一国际比赛层面的招牌,狠狠打了物理老师的脸,让他们这群老师不禁津津乐道——嘿嘿!麻了吧,谁特么让你有眼不识珠。
幸灾乐祸不道德,但耐不住爽啊!
可同样的事情落到自己身上,那感受就截然不同了——他现在心里只有后怕,棋差一招,就可能成为被幸灾乐祸的那一个。
念及于此,王老师看路明非的目光有些奇怪。
好小子啊好小子,亏他还说苦口婆心激一下看看能不能造出一个知耻而后勇的例子。
但实际上,路明非这小子说不定就和前面那個高三年级学生一样,想着什么时候打老师的脸呢。
“啊”路明非下意识出声,总算从班级内不对劲的氛围里察觉了一些什么,回头仔细打量自己刚才做的两道题,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靠!刚才做的时候没觉得有多大差。
现在一看,这后面那道,这特么不是奥数吗?绝对是奥数吧!
天见尤怜,1+1与12*13的曲别,不仔细分别,他是真没发现啊!
王老师,你害人不浅啊,好好的高一数学不教,拿奥数题出来干什么啊?
欲哭无泪的路明非,是真不知道打什么补丁了。
“对了!”自诩有天赋的数学课代表怔怔抬头,怀疑起自己的人生,“竟然真的对了。”
一直注意他这边情况的赵孟华闻言不由一愣,随后合上书本,冷声道,“只是数学而已,刷题就够了。”
数学课代表好巧不巧地听到了这一句话,斜了赵孟华一眼,也没做什么解释。
班里只有他一人在走奥数这条道,因此大部分人实际上都不清楚路明非做对刚才那道题的含金量。
数学,作为著名的学科地基之一,分外基础数学和高等数学。
高中阶段的题就是难出花来,也在基础数学的范畴,连门都没入。
大学,研究生,才会开启高等数学的研究,并逐步深入,能走到哪里,停到哪里,取得多么大的成就,纯看天赋,真真切切的与努力无关。
而奥数,全名奥利匹克数学,其内容与考核形式更是超脱了基础数学与高等数学的范畴。
如果说后两者你靠努努力、刷刷题说不定还真能混上口饭吃的话,那么以考核逻辑思维能力和解决问题能力为核心的奥数,则完全与天赋关联。
刷题?
赵孟华还别不信,有的人照着答案抄,都不见能抄对!
路明非做对那道题,不存在任何其他的可能性——他在数学上,有着辗压众人的天赋!
数学课代表脑海里怔怔闪烁着这个念头,第一反应是不信。
第二反应是突然有点不明白了,自己这种人尝试走奥数竞赛步入最高学府的路子,到底是对是错了。
他那股老子第二无第一的数学道心,好像,破碎了!
其他的外行人没有王老师与数学课代表看的明白,但不影响路明非再次成为讨论的中心。
自然也有说他背的抄的,但也有少部分认为这瘪犊子在数学上或许是有点天赋,估计是想学那位“灭杀”老师气焰的高三学长,一举闻名。
可无论如何,路明非在班内的风评,发生了一些悄然而不可察的逆转。
王老师暗地里悄悄地笑,正在想一会儿回到数学课题组以后,怎么朝那几个老混蛋炫耀炫耀。
毕竟包括他自己在内,近乎所有的资深老师在见到这道题的时候,都一致认为,即使是在仕兰高中,在高一阶段乃至高二阶段就能将这道题解出来的学生,也不可能存在呢。
班级内掀起窃窃私语的轩然大波,纵使铃声响起,也未成功停下。
叮铃铃——!
回忆中的铃声响彻在九月十四日的校园,接续十月一日夜风中手中乍起的声响。
叮!
修长的子弹在风雨中翻飞,落在路明非的手上,倒映着一双无奈的面容。
事后测试里打的补丁便是——他路明非其实是一个数学方面小有天赋的学生,能做对那道题也是因为隐隐有着做过的印象。
不知道满脸奇怪的王老师信没信,反正大部分同班同学都信了,随后带着“我上我也行”的心态,将此事掀了过去。
当然在事后高中阶段的第一次九门测试中,路明非也凭借着被动获得的“人设”,在无数同班同学考试中的“监视”下,将满分150的数学考到了130,单靠这一门释放的实力迈进班级30,年级前600。
以200多名次的进步稳坐全年级进步榜单前列,可谓是一鸣惊人,不仅得到了班主任的当众赞赏,还被好事之人将此事穿上了校园论坛,将原本一面倒的谈论掀起了些许波澜。
就连那个一直热度不减的路明非vs赵孟华的投票比例,都在不经意从个位数比千位数,上升到了百位数比千位数。
虽然风评扭转的势头并不强烈,不好好调查根本看不出来,但路明非还是在自己的秘密日记本中留下了“谨慎谨慎再谨慎!”的尾注!
一门还好说,“观众”们多少有点反应的余地,但路明非要是把因的缘故已经被点满的英语、物理再这么做试试的?
试试就逝逝啊!
月拨开云雾,笼罩亿万雨滴的同时,白色的冷光照耀在天台的黑影身上,从脚蔓延到头,露出那遮掩面容的金纹面具,晕染着神秘的光。
叮叮!
子弹在指尖敲动,路明非想起那天之后发生的事情,才叫一个真的心麻。
成绩的事情还好说,即使全部暴露了,也无外乎换个他其实是个学习天才,就是有点怪癖,懒得表现才装作平凡人的设定。
那接下来的这件事,才真的让路明非感到辣手。
有些不对劲的苏晓嫱,终是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叮!
子弹相撞的光,乍起清脆音,摇曳百公里的距离,接引一双铿锵!
铿锵!
竹尘四溅,苏晓嫱的身影宛若鬼魅,只是踏步闪身,便忽地闪烁在一位中年女人的背后,将竹刀落在了她的脖颈。
偌大的空间,寂静无声。
嗒!
被掀飞的竹刀翻滚着,重重敲在地面。
“苏小姐,是伱赢了。”声音因为剧烈的运动而有些沙哑,来自日本的女人拐着怪异的中文音调。
举手投降间的表情无奈,但还是赞叹出声,“只是几天而已。你的剑道天赋和反应速度,真的是太可怕了,我已经没什么可教你的了。”
“才不是天赋啊.”苏晓嫱闻言,不禁嘀咕几句。
轻敛金眸,忍着无聊寒暄一会儿后,转身离去。
推门走出家里新建的演武场,苏晓嫱咧出一抹与平日里一般无二的笑,和客厅的父母刘伯打了个招呼,便以身上汗水太多为由,转身“嗒嗒嗒”上楼洗澡。
吱呀一声,苏晓嫱静静关闭房门,柔软中带上几分矫健的身体轻轻倚靠在门框上,将楼下那细碎的讨论声尽收耳畔,眸子里倒映着难言的空寂。
妈妈从欧洲回来了,日子逐渐回归了往日,虽有了些许别样的变化,但生活里大多数仍与以前无异。
可苏晓嫱却没告诉任何人,她总感觉,心里好像缺了点什么。
女孩轻轻将因对刀震出几分微红的手掌拢在胸口,不自觉地将胸膛湿漉漉的衣服捏出纠结的皱。
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觉。
“晓嫱怎么都不粘人了,变化好大啊。”客厅里,昨天才回来,不清楚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的苏母慵懒地倚靠在沙发上,回头质问苏景天,忧愁的目光下透出几抹怀疑。
她轻撑侧脸,言辞不悦,“景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也该跟我交代交代了吧?现在可是凌晨三点,正改睡觉的时候却在练刀,咱女儿到底怎么了!这么瞒着我,你几个意思?”
“嗨!上高中了,和以前比,有点变化不也挺正常的吗?”苏景天打着哈哈,也不正面接话。
“是吗,也对。”苏母轻点头,沉吟片刻,深邃立体的五官却露出了一抹呆呆的少女味,良久,她好奇地望向苏景天,“诶,对了,我出国前你一直说的那个项目,准备的怎么样了?怎么这几天也不说了?”
原本雄心壮志说什么给她们母女打下一片江山,自信无比,现在倒好,突然就没声了。
“项目啊,”苏景天恍然回神,遮掩了眸中的忌惮与异样,“项目再说吧,出了些问题,得再合计合计。”
随后详装接电话的样子,招呼着刘管家出了门。
一经远离,确认不会被妻子听到,苏景天便变了脸色,“刘大哥,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查到了,老李的确已经被抓住了,但想要见他,还需要不短的时间。”刘管家心灵神会,回神望了一眼看综艺的苏母,轻声报告间不由压低音,“另外,这一次的流程,前所未有的严。”
“越严就证明越不对劲,再结合警方严令密不外传的那栋大楼里的各种痕迹,就更可疑了。”
要不是他有些门路,他这位“受害者”的家属,都无法得知真相,真是岂有此理!
“刘大哥,尽量快些吧,迟则生变。”苏景天烦躁地点着一根烟,不自觉地摩挲着冰凉的打火机,“晓嫱的异常,也许只有从他那里,才能问出些什么了。”
别墅外的父亲点着烟,在细碎的雨雾里燃着无力的白,忧愁的目光纷飞,记忆起自家女儿苏醒的日子,以及那各处透露着的诡异。
浴室内的女儿仰着头,任由花洒中一帧一帧跳动的温热冲刷金色的眸,轻闭眼后,她对着起雾的镜子,咧动自己的嘴角,那简简单单的笑很平常,可她却怎么看怎么怪。
城市中央最接近天空的地方,路明非叮叮敲响子弹,百无聊赖地转动着那抹冰凉。
交错的记忆连贯起,那几天的事情。
9月24日,晴,气温25摄氏度。
在医院里昏迷近两个星期的苏晓嫱,终于恢复了神智。
“晓嫱!”
慌乱的步伐跌跌撞撞,衣冠有些不整的苏景天胡子拉碴着疲惫的面,冲进了独立的病房!
抬眼,便是一愣,连焦急的脚步都不由顿在了门口,似是有些不敢上前。
在秋的末脚里,窗外高耸的五角枫树,染上了深红的叶香,在带着些许凉意的风的吹拂下,哗啦啦的轻响,洒下终归于落泥的红叶雨。
清亮微暖的日光穿梭于叶的隙,畅通无阻地透过洁净的窗,蒙胧胧晕染在女孩飞舞的发丝周围。
虽然因为昏迷无法正常进食,但身着条纹病服的苏晓嫱却并无多少病态的虚弱。
她静静坐在那里,轻看着拢在大腿上的指。
白皙的手轻捏起飘在被褥上的五角枫,那因失水而显得有些干燥的叶就像是苏晓嫱此刻的内心,脆弱到稍加触碰,便会粉碎。
“爸?”声音有些沙哑,苏晓嫱缓缓回头,目中燃烧的鎏金色比日光还要灼人。
那天然的压制让苏景天的口腔中不由分泌起恐惧的唾沫。
轻撩耳侧的碎发,苏晓嫱的言语中带上了几分迷茫,
“如果,我是一个怪物的话,你和妈妈会”
“害怕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