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白葡萄酒小姐从中作保,双方本就有了一个互相信任的基础。
而且地瓜烧说的这番话,也让胡麻确实明白了转生者群体与其他人之间的不同,倒是稍稍放下了心。
当即,便与地瓜烧详细的聊明白了这件事,问清楚了他那位师兄的绝活与弱点,商量好了每夜交换一次情报,这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他带好了钢刀,红木剑则仍是用布条缠上,不让人看见,洗漱过了,他这才下了楼,先在店里坐了,拿出一把铜板,让店小二给自己沏壶好茶,再出去买两笼包子来吃。
这当然用不了这许多,店小二回来了,胡麻也只是摆摆手,让他把剩下的铜板收着,然后才一边吃着饭,一边向他打听,这周围有没有什么能赚银子的地方。
这店小二得了赏钱,自然是满脸堆笑,道:“有了赚钱的本事,哪里还能没个赚钱的地方,客官做什么行当的?”
胡麻笑了笑,便将自己腰间的刀提了出来,拔出一半,放在桌上。
这刀上几处锈迹,染着些暗红色擦不掉的污迹,刀口几处崩缺,明显是砍人砍的。
“靠刀子混饭吃的?”
店小二见了,顿时唬了一跳,不太敢说。
倒是那柜台后面算账的掌柜,陪着笑脸搭了话:“客官想是一位江湖上的好汉,好教客官知晓,咱这梧桐镇上,近些年仇杀斗狠倒是少见。”
“你若想赚银子,镇东青砖大院前,倒是有个告示,正要请客官这种有本事的。”
“……”
“是么?”
胡麻便收了刀,道:“若真有,回来再给你赏钱。”
说着,便起了身,眼见得外面,此时天气阴暗,不定什么时候便要落雨,就又将客店门边的斗笠和蓑衣解了下来,披在身上,只说回来就还,那掌柜和店小二也不敢拦他。
等他去得远了,才撇了撇嘴,偷偷的露出了冷笑。
“这年头,靠刀子吃饭的也敢大摇大摆的出来做生意了。”
老掌柜不屑的看了一眼胡麻离开的方向,道:“搁以前,非报官抓了他不可。”
边说边又低下头去算账,显然也不放在心上。
胡麻出了客店,先在街上转了一会,慢慢来到了城西,果然远远的看到一排青砖大宅房,那一溜平整的砖墙上面,贴了七八张告示。
离近了一看,却见都是一样的内容,上面写着:
“马儿洼土匪猖獗,抢米害人,特集丰厚钱粮,征幕壮士,为民除害,恭候各路好汉”。
再看下面,留的地址是钱丰茶楼。
胡麻看了,便确定这就是那位卢家大少爷贴的告示了,这位大少爷正四处请人,但他请的都是能人异士,却是不好明目障胆的说,因此借了剿匪之名,招徕着各路的江湖好汉。
于是便揭了一张榜单,一路向人打听着,往镇上的钱丰茶楼而来。
到了这里,果然看到一座三层的木制小楼,瞧着规模不小,装典古雅,便是放在明州府,也很能入眼了。
胡麻便拿了榜单,径直向着这茶楼里面走去。
那门口站着一个肩上搭了白毛巾的茶博士,见胡麻披了蓑衣,戴了斗笠,腿上打了绑腿,腰里明晃晃的挂着一刀钢刀,立时知道他是个走江湖的。
笑着迎了上来,道:“客官也是揭了那榜来的?往里面请吧!”
说着,竟不多问,直接邀请胡麻进了茶楼坐下,偌大一个茶楼里,摆放了十几张方桌,但却空空荡荡,只坐了除胡麻之外的五六个人,瞧各人的模样与一脸凶悍,也是江湖里的。
不需要胡麻主动问,茶博士便拿了茶和几样点心过来,但除此之外也不问别的。
安安静静的,坐了倒有半个上午,期间又有两三个人找了过来,中间也有几波客人想要进来喝茶,但茶博士只是声音低低的跟他们说了些什么,这些客人便忙走了。
想来是那位卢大少爷,手笔不小,直接包下了这个茶楼,专用来招呼胡麻他们这些揭榜而来的江湖好汉。
约快到了晌午,众人心里,已有人等不耐烦,大声喝问了几次。
这时才见一个穿了丝绸衣裤的老头子走了进来,上来便先陪着不是:“诸位久等,咱已备下酒宴,专为各位洗尘,不过在这之前,都先随我去后院见见咱家大少爷吧?”
众人对视一眼,便都起身,鱼贯来到了后院。
茶楼后面,却是一个十丈见方的大院子,摆了一溜的炉子,上面都是烧着热水。
只见这院子尽头,放了一张太椅师,一个小桌,上面摆了茶点。
一位穿着白色长衫,身材瘦削的男子,正坐在了太师椅上喝茶,察觉到了这些人进来,眼睛也只是略略的一抬,扫过众人,便又仍是低了头吃着茶,并不言语。
那位领了他们进来的师爷,则忙道:“诸位,这位便是咱卢大少爷,都是江湖上的,倒是不必拘于礼数。”
他虽这样说着,倒还是有几人向了那卢大少拱拱手,恭敬行礼。
但那卢大少,却仍是脸也不抬,只略一点头。
“实不相瞒。”
卢大少爷不开口,这位管家模样的老头便成了他的嘴替,笑着道:“咱是请人过来除匪,为民除害,但是这榜单一贴了出去,倒是各路吃江湖饭的都来了。”
“但诸位别嫌咱直说,你们敢来,咱还不敢收呢,这是凶险的行当,普通人去了,怕是一个不留神,小命搭里头。”
“所以,诸位若不介意,就在咱卢大少爷面前,亮亮本事?”
“有本事的,咱里面请,若是本事不合适的,咱也当交个朋友,好聚好散。”
“……”
众人听了,皆面面相觑:“这是要考较咱啊?”
他们都是看了榜单,或是听人说这里有赚银子的路子,这才跟了过来凑热闹的。
但如此东家要看自己的本事,当然也没道理不亮一下。
于是,便先有一个穿了黑衣黑裤,头上绑了围巾的敦实汉子,走了出来,他一解外衫,里面却是露出了两把沉甸甸的钢刀。
先向上面的卢大少爷抱了抱拳,傲然道:“几位爷台有礼了,咱是威震三省龙虎霸刀陈大龙,自幼学的好刀法,今天就请爷们们指点指点。”
说着,便嘿一声拉开了步子,双刀耍的虎虎生风,寒光凛凛。
胡麻在旁边瞧着,眼睛都直了,然后……
……差点笑出声来。
这位威震三省的龙虎霸刀,使得刀法当真是好,完全看不出一点章法。
便是二爷教的那几手把式,使了出来也比他齐整。
那位管家看着,也明显有些懵了,好一会,才偷偷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卢大少,忙忙的叫停了那陈大龙,拍了几下手,道:“好刀,好刀,这位爷台,请到外面喝茶吧,我们管饭。”
“哎?”
那陈大龙余兴未减,道:“管家伱这是啥意思?”
“你不留咱?管家老爷,我可跟你说,咱学刀二十八年,水泼不进,砍人如切瓜……”
“……”
管家已是满脸尴尬,只想请他出去,但这人却不肯,只是卖弄自己刀法。
冷不丁的,推攘之间,那前头坐的卢大少爷,却是忽地抬起头来,向陈大龙看去:
“你这刀水泼不进?好,但凡你能做到,我花五百两银子请你留下来。”
陈大龙正自大喜,刚要抬头说话,却冷不丁看到,那卢家大少,说着时,便已经起身,从旁边炉子上提了一壶正烧的呜呜作响的开水,劈头盖脸就向他砸了过来。
这陈大龙反应未及,便被这一壶砸到了脸上,开水流遍了全身,直烫的他一声惨叫,在地上打起滚来。
“什么东西!”
那卢大少冷着脸,喝道:“给他药费,赶紧滚!”
惨叫着的陈大龙被人抬了出去,远远的声音兀自未停,剩下的人也都怔怔的。
面面相觑之间,一个穿着灰色衣衫的壮实汉子走了出来:“俺来吧!”
“咱学的是硬气功,银枪刺喉,胸口碎大石。”
“……”
说着,解下身后的包袱,露出了三五杆红缨枪,对准了自己喉咙,一端杵在地上。
双臂一振,猛得向前一顶,“嘿”的一声,红缨枪都折成了两截。
这汉子也有些自傲,站直了身体,看向了那位卢大少爷。
那卢大少爷脸上的阴冷更深了几分,瞥了他一眼,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锋利的短矛,径直扔到了他的脚下,冷笑道:“你别用那木头渣子,用这个,能不死,我就请了你。”
学硬气功的汉子呆了一呆,捡起短刀,拔出来一看,锋利无比,顿时犹豫。
旁边的管家见势,知晓厉害,不等卢大少爷发话,便上前,把短刀接了过来,叹道:“这位爷台,也请吧?”
学硬气功的汉子脸臊的通红,地上断了的红缨枪都不捡,忙忙的去了。
“请来请去,来的都是些装神弄鬼的假把式。”
那卢大少爷看了两个,便已有些不耐烦:“这江湖上的能人,难道就这么少么?”
被他嘲讽到了脸上,便是剩下的人里,也都表情讪讪的。
有人挂不住脸,便已经想偷偷的离开。
胡麻也已经对自己有了清晰的认知与定位,便按了刀柄,越众而出,道:“请人就请人,你摆这么大谱是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