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自是压根不知道自己被惦记的。
轻吁了一口气打量着手上的简要记录,一丝笑容也难以遏制的挂在嘴角上。
勿论其他,单单这豆腐之法便足以兴国,一力推行已略为勉强。
而如果再加上那些林林总总的研究,可做之事何其多也?
有子敬相助本该振奋,但如今看看需要忙的事情,孔明反倒是感觉压力更大了。
“夫子言‘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吾亦有感。”
孔明低声叹道:
“吾生有涯矣……若欲明理,唯有科举揽贤才,太学兴教育之法也。”
庞统法正等人亦是低声赞同。
对他们如今来说,击败曹操已非头等大事,能复现这千年后盛世之几成,方为毕生之所求。
忙于学业者畅想压岁钱几何,成家立业者计算还有几天假期。
“汉效先秦,置官舍以令官吏当值,其中行事至今……颇为混乱。”
这话也顿时让所有人皆恍然,想想不过四五年前曹贼提军数十万南下来势汹汹,似要毕其枭业于一役。
除此之外,腊日、过年、冬至夏至、三伏、上元等等都有一天假期,一年林林总总算下来大概有接近八十天假期,属于是大假没有小假不断。
既无场地,也无衣食,甚至造纸工坊都还未走上正轨,而且令农官去各县教的新耕种之法也需要耗费不少人力,忙于种地的百姓也自是没空来长安参加科举。
“再过十日便开首试,贤良英才自为汉用也。”
狙公朝三暮四之事多讽此公不诚,但方才所言之调休并无此意。
后知后觉发现厅内没人说话,马超赶忙找补。
毕竟这说是调休,但根据这后世计算来看,汉唐一岁之休沐时间,相差不过十日左右,短其月休增其节休便可令军师告恩,此事与那狙公的“朝三暮四”倒是颇为相类。
刘备摇摇头似是想起了昔日做官时的种种,略一叹气道:
“合休沐日以便同庆,此制后世评之无错,颇……近乎人情。”
于是众人纷纷一起举杯,就着光幕上缓缓黯淡下去的盛景,举杯同饮。
到了唐朝,随着生产力的提升,官员变得更忙,百姓娱乐需求也有所增长,休假制度也有了改变。
刘备宽慰道,随即还有解释:
结果至如今,时事皆异,恐曹之心早已没有,也令人多有感叹。
虽然冷了点,但念在玄德公补贴部分食宿的情况下,各地的年轻贤良们也纷纷表示很有兴趣。
另外根据父母离驻地的远近,有十五至三十五日不等的探亲假;子女成年能休三天,子女成婚能休九天,五月还有半個月的假期谓“田事”,九月还有半月假期谓“制寒衣”。
汉代的五日一休沐到唐朝变成了“十日一休沐”,看起来似乎比汉朝苦了不少,但是嘛,唐朝有黄金周啊。
孔明也知道自己心急,拱拱手也不再言语。
压岁钱刚才已经说过了,那么现在说的自然就是假期。
或许是为了提振军师们的精神,刘备主动斟了一樽酒,目光在室内所有人脸上郑重扫了一圈,最终举杯向光幕道:
“炎汉能有千里之志,能始于足下,幸赖诸位同志者,当饮之。”
不过……刘备一时间想的有些悠远了。
因为汉朝官吏施行的是寄宿制,即吃住办公都在衙门里,这五日一休沐也是给普通小吏一个回家与亲朋团聚的时间。
至少,方才那等举国欢庆一宵中之景,恐怕这辈子都要勒在脑中难以忘怀了。
最终便是时间一推再推,好不容易才定在了十一月初。
“不如便等今岁,依其试行调休。”
不过受限于汉代的生产力以及娱乐条件,事实上给你一个长假也没什么好玩儿的,整体属于小假不断大假没有的状态。
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孔明等人皆难以控制的将脑袋转向了刘备那边。
这般颇为肉麻的赞叹让刘备哭笑不得,心中都有些脸红了。
说白了就是干四天休息一天,好让你有时间去休息沐浴。
调休二字简单易懂,庞统当即笑吟吟赞道:
“主公真乃有圣王之风也。”
马超更是直接将想法脱口而出,在寂静的厅内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豆腐之法学起来麻烦,这休沐仿起来应当……啊主公,此乃我乱说的。”
繁多烟花景色逐渐淡去,那年轻人的声影也重新出现在光幕当中。
还定三秦之后这场科举筹划了很久,本来七八月份应正是好时节才对,但过分残破的关中打乱了这个计划。
汉朝时候的假期相当简单,奉行的是“五日一休沐”。
“孔明莫急,如今雍凉关中汉中各县之良才,皆已至长安。”
“孟起何有乱言?此言十分在理。”
刘备也安慰道:
那重点便是近乎人情?
李世民又有点羡慕这个宋朝了……
凭什么尔等没有一统,却能大庆贺至一个月,欢庆新年。
朕战功无匹文治称名,元正日却需大朝会大陈设加祭天,忙得通宵达旦不能停……
莫非这便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不不不,李世民在心里摇了摇头,毕竟勿说那特殊的蒙元,这明朝休沐之数还仅有唐之对半呢,结果不还是一堆问题?
不过想到这明朝,李世民还有个顺理成章的问题:
“剥皮楦草是这明朝庆新年之祭礼乎?”
这个问题引得贞观文武面面相觑,无人能答。
虽然李世民心中也有猜想,但感觉这个猜想太过无稽,毕竟这明朝虽有天子被俘之事,但乞丐开国者可谓是闻所未闻,而且看其文化之繁荣,也比那宋不太差,怎么可能作此事?
没人回答便略过,李世民再次研究了一下这宋的休沐法之盛,最终还是摇摇头觉得没什么参考价值。
他不可能去学这宋朝,既不可能以父母生祭为名召天下贺,也不可能凭空捏造一节日,就为了让文武百官每年多休息三五日。
在这件事上魏征跟上了李世民的想法节奏,出言建议道:
“后世所称我唐之休沐,贞观此时还未完备,不如据此而改。”
“另外,陛下若欲增休庆日,不如以庆胜突厥或吐谷浑为名,又或等直取西域功成之事诏告天下,以万民休沐而庆贺。”
笑意在李世民脸上浮现:“此议甚善。”
于是魏征板着脸重新坐下。
他也能看得出来,后世所说的唐朝假期如何如何,多半是定型于开元时或皇子治为帝之时。
因为贞观此时的元正还是十日休沐,比后世所说的七日要多。
但相应的,清明并无七天休沐,那什么探亲假也更是没有,此时看到可以说是个相当好的参考方向。
不过这些事定下来之后,李世民重新看了一遍这部分记录,将有关明朝君臣关系之议暂且略过,最终注意力放在了最后的那一部分言论,沉思了一下问道:
“这后世称律法定做五休二……何意?”
这句话属于粗看没啥问题,但仔细想想,如今唐之休沐不也是写于律令于诏,有何不同?
杜如晦也只能猜测道:
“此说,或指其举国上下,皆享此休沐。”
杜如晦说也不算很明确,但对李世民来说也算回答了一个疑问,这让他略微沉默,最终叹道:
“若能秦镜高悬行之不怠,此方为民之福祉,能成百世之基也。”
“我唐不知如何能依此行事也。”
房玄龄松了口气,刚才他差点就担心陛下大手一挥,连这个也要学后世。
说实话此等与民休息之法确实好,但对如今之唐来说可谓是完全不可能。
最基本的,后世农田亩产多少?如今大唐农田亩产才多少?根本不可同语。
而且,那路上跑的还有不需骡马的铁盒子,多半比马车牛车也更为好用,根本没法比。
不过眼看着陛下脸上略有失落神色,房玄龄想了想另辟蹊径道:
“若欲彰恩宽松民生,陛下或可从官奴婢入手。”
李世民若有所思点点头,房玄龄说的他当然懂,这也是阎立德曾上表与他说过的,略为棘手的现实问题。
观后世光幕至今,从中能看出来的是勿说后世,那宋那明,恐怕工匠都十分重要。
最典型的,那南宋之亡,从表面上看不就是亡在匠人所制的投石机?
而如今唐之天下为工者,除少量将作监和少府的匠人外,更多手艺人的身份无非就是徒官奴婢等。
其中徒为刑徒,这类倒还好说,只需等刑期结束或制表称功复良籍便可。
而为官户、杂户,为奴为婢者,则是切切实实的贱籍从贱业,如何重用就要麻烦许多。
毕竟就如此前看到的阎立本事迹,虽已贵至侍郎,但仍以丹青术为贱业。
这一点来说阎立德与玄龄的意见确实没错,唐若欲扬鞭西域,欲劈浪交州,欲利尽倭国,则需千千万万之工匠。
如何达成,则需看他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