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得宗祠的林大宝,朝端坐正位的贾玖欠身一礼,急声道:
“禀玖爷,宫里派了内侍过来传报,天子有旨意给玖爷您,天使已至宁荣街牌坊,还请玖爷率领府上亲眷,大开中门跪迎天使。”
贾玖惊讶不已,府中之事这么快传进宫了?
思忖着,贾玖从位置起身,连声吩咐起来。
“赖二、东叔,速速喊齐东府所有人,命她们一同前往迎接天使。”
赖二并东叔连忙领命,匆匆出了宗祠大门。
贾玖说罢,朝贾代儒他们拱手道:“还请诸位族老且坐,玖、去迎了圣旨再折身回来议事。”
抬脚出得宗祠大门的贾玖,遂又转身吩咐道:“东府这一房的子弟,且随我一同前往。”
贾敷、贾珩、贾珖、贾琼、贾琛、贾璘、贾蔷、贾芹闻言,众人各自相视一眼,带着复杂的心情,移步出了宗祠。
贾代修张了张嘴,极其不愿意地起得身来,垂着脑袋抬脚出了宗祠大门。
等贾玖来到宁府正门,已有下人去了水榭那边,替玖大爷取来官袍。
紧接着,便是哭肿眼睛的尤氏,以及眸子通红的秦可卿,双姝盛装下带领着大批宁府下人,前后脚来到大门。
在门房那边换上官袍的贾玖,带着宁府近房子弟前出中门,迎接天使的到来。
不多会,一阵礼乐声传了过来,戴权的身影便出现在贾玖的眼前。
一阵繁琐的礼仪过去,贾玖将笑眯眯的戴权迎至宁国府正堂。
咦,怎么不见贾将军和他的长子?
戴权虽有疑惑,但因圣旨只是给贾玖,他们两人在不在场都无所谓。
念及此处,戴权抬脚进了宁国府正堂。
又是一阵礼仪跪拜,戴权这才恭声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朝廷待士之恩,莫重于褒锡。人子报亲之至,莫切于显扬。
今有宁国公府后代,正五品千户贾玖,世受国恩,秉性忠亮,戍边三年,勤勉有加,截杀余孽,于国有功。
今晋贾玖为三等西宁伯,世袭降等,赐服飞鱼、斗牛各二、庄园一座、良田千亩、御赐绣春刀一柄、金百斤、银千斤、仆从百人、帛十、锦绢各百匹。
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钦此!”
麻了!
贾玖被戴权一连串的声音给砸麻了。
而跪在贾玖身后的一众东府远房亲族,则是满眼羡慕嫉妒之色。
一众年龄与贾玖大小的人,无不是在心里齐齐想着:如果三年前是自己前往西边,那该多好哇!
就算捞不着爵位,至少捞一下后面的赏赐也足够他们挥霍的了。
悔不当初啊!
贾玖带着众人山呼万岁谢恩,正想起身时。
“西宁伯且慢,陛下还有圣旨。”
贾玖:“……”
众人:莫不是陛下已经知道东府今日的事情了?欲让他霸占宁国府?
毕竟,圣旨里面可没有赏赐给他的伯爵府哇?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西宁伯赤心奉国,措置裕如,着其受命江南巡按使、两浙采风使,领绣衣卫南司指挥同知一职,于三日后率各部官员,即刻南下,不得有误!
钦此!”
(注:本书设定,巡按使和采风使职权不一样,巡按使有权拿办地方官员,相当于中/央下去的纪/检,采风使只是观地方吏治与民风,只有监察弹劾之权。如此使用,后文会有交待,谢谢。)
跪在地上的贾玖听完第二道圣旨,马上从滔天的喜意中清醒过来。
崇德帝这么着急派他南下,显然是南边的形势颇为紧急。
自己在情报这方面,还是太过短板了。
心底快速闪过几个念头,贾玖并没有沉迷于封爵一事。
复又山呼万岁谢恩的贾玖,心情略微沉重地领着众人从地上起来。
双手接过两道圣旨,贾玖命东叔和赖二两人,将两道圣旨供奉到宗祠那边。
又命任怂安排人手,和戴权带过来的宫娥内侍们交接,将大明宫厚赐下来的物品,一一点收。
起得身来的宁国府族人,脸色颇为复杂地瞧着,那百十名双手捧着御赐物品的宫中天使,目光中无不是迸发着灼热的目光。
“有劳内相大人,请坐。”
说罢,贾玖命人奉上热茶,并命王洛拿来两千两银票。
圣旨上说的金百斤,也就是百两黄全,折合一千两白银,银千斤也就是一百个大银锭。
贾玖便当作借花献佛,拿来给戴权当作宣读圣旨的跑腿费。
挨着戴内相前行的贾玖,不着痕迹地将两张银票塞进戴权的袖口。
戴权眼睛笑得眯了起来,嘴上却恭维了一句:
“恭喜了呀,西宁伯,哎哟,咱家前段时日,就说西宁伯必然是要举办烧尾宴的,瞧瞧,这不就被咱家说中了。”
“这还多得了内相大人,常在陛下面前替我美言,玖一直铭记心中,只是烧尾宴,只能等玖从南边回来才能举办,到时候,内相大人可得赏光。”
“哈哈,西宁伯说笑了,咱家是奴才,陛下所看中的是西宁伯的忠君护国之心,咱家可不敢居功。
陛下的差事要紧,至于西宁伯的烧尾宴,什么时候举办都行,等那一天,咱家必定前来讨一杯酒水喝。”
说罢,戴权压低声音道:“西宁伯,陛下说了,且等你从南边回来,西宁伯爵府邸择地再建,这是陛下给西宁伯南下的密旨,还请西宁伯上了船再仔细观阅。”
贾玖眼神一凛,双手从戴权手中接过,马上揣进怀里。
林大宝的身影又匆匆忙忙闯了进来。
“玖爷,玖爷……”
“还喊什么玖爷,得喊伯爷。”
供奉完圣旨的东叔来到正堂,瞧见大侄子乱喊乱叫,顿时提点训了一句。
“对对对!伯爷,宫里又来了天使!”
“……”
闻言,贾玖与戴权相视一眼。
戴权眨了眨眼,微一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还没等贾玖和戴权迎出正门,从宁府大门却小跑撞进来一位绿衣内侍。
绿衣内侍无视众人惊讶的神色,急步来到贾玖和戴权身前,喘着粗气道:“贾…不对,西…宁伯接旨。”
说着,小内侍将手中的一道黑牛角轴的圣旨递向贾玖。
戴权见状,眉头紧皱。
“万岁爷说了,西宁伯节哀,这道圣旨一切从简。”
戴权听了,心里当下气得想大骂出声:节哀?就你小崽子的宣旨举动,咱家回宫就要节哀了。
蓦地,戴权睁圆双目,抬头望向一边的西宁伯。
贾玖先是双手接过那道圣旨,见戴权目光有异,神色略微悲痛地沉声道:“府上,本伯的敬叔、珍大哥、蓉哥儿于今日先后去了。”
戴权嘴巴大张,瞳孔倏地放大。
这?这?今日这宁国府该是喜还是悲?
戴权张了张嘴,肉疼地从袖兜里掏出一张百两银票,想了想,死了三个,得加钱吧,复又多拿了张五百两的。
递向贾玖,声音异堂悲痛地说道:“西宁伯,还请节哀,保重身体啊,陛下那边的差事要紧,些小帛金,不成敬意。”
等贾玖接过,戴权也没心情多作停留,说了几句劝慰的话语,便带着一众大明宫的人匆匆离了宁国府。
这一幕,被躲在一旁的薛蟠薛大爷瞧了个遍。
等那个老太监率人离开,薛大爷摸着光滑的下巴,大眼珠子不停地乱转。
蓦地,他的大眼珠子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