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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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立言撰书,无非想的便是将自家思想传播出去,虽求万古留名,能成者,却万不存一!

  秦羽口中所说心学,看似已经颇为成熟,若有人以此言而传世,古庸他定然不会缺漏!

  即便那人穷困潦倒,所言不足成书,难以成册,可依此等才学,相比也非默默无闻之辈,即便偏乡地野,也会有名声传出。

  现在古庸既无赏读文章,又不曾听闻名号,那就只剩下一点!

  王阳明之名,乃是秦羽虚构!

  心学之本,其实就是秦羽自己的本事!

  古庸这般猜想,其实也是有点根据的!

  秦羽之前名声,说临安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就有些夸大了!但在读书人耳中,秦羽还是能够排得上号的!

  只是名声有多好,恐怕就不见得了!

  这些东西,自然不如古庸法眼,之所以会追究这般远,完全是古庸在捻麻寻根罢了!

  秦羽身为将门子弟,混迹于读书人之间,显然是认真读过书的,后来又靠着几首诗词惊艳了众人,必然是有真才实学的!

  至于为何当初在读书人之间的名声会是如此狼藉,恐怕也是受累于将门子弟的身份!

  一个有真才实学,又能忍得住污水泼身的人,读书读出一条门道来,自然就不算奇怪了!

  所以对于秦羽会将心学一道,归结到一个陌生人头上,古庸也不觉得有多突兀!

  秦羽如今是正儿八经的武将,如何能够脱离将门而再入文儒?

  即便真做了,恐怕也是两头不讨好的结果!

  “秦大人,如有空,常来国子监闲坐!”古庸笑嘻嘻的发出善意邀请。

  秦羽感觉心中微微有些发慌,他是不是盗窃王阳明的心学有些过于过火了?

  不然古庸这位国子监的祭酒,怎会想着叫他去国子监闲坐?

  “有空,一定去!一定去!”秦羽口头上敷衍道,其实已经想要逃跑了。

  这种一开始喊打喊杀的架势,突然变成相敬如宾的模式,秦羽着实没啥底气应付。

  人家千年的狐狸,会玩不过你这种小菜鸟?

  古庸微微点头,随即转身,一派潇洒模样。

  秦羽自然不知古庸刚才对他作何猜想,现在见古庸这般鸣金收兵,他不赶紧跑,那就是纯粹没事找事了。

  身后传来离开的脚步声,古庸下意识回头,瞧见秦羽那背影,眼中忽然觉得有趣起来。

  秦羽一离开,国子监的太学生们和跟来的读书人们,立马骚动起来。

  他们是跟着过来讨要一个公道的,只是事情的发展,太出乎他们的所料了,虽被秦羽‘压着打’,但心中也不是说任由秦羽乱说一通,便能把怒气给消散的。

  在不少人心中,事情还没有完,秦羽却先走了,岂能这样罢休?

  “噤声!”

  古庸大声喝止众人的骚动。

  “祭酒,您怎么能够让秦羽离开呢?事情还没完呢?他们还得把公道讨回来呢!”

  “就是啊!咱们是为了讨一个公道而来的,现在公道没讨回来,咱们算怎么一回事?”

  “秦羽那厮说些乱七八糟的歪理,不等于他们干出来的事情,就能这样算了啊?”

  “祭酒,我承认秦羽说的一些东西,确实有些道理,只是二者归结起来,是两码事,不能一概而论!”

  “蠢材!”古庸听到这些读书人所说的话,脸色头一次有些难看起来,口中跟是毫不留情的骂了出来。

  古庸一发火,一众读书人立马低垂起脑袋来。

  这一句‘蠢材’,从古庸嘴里说出来,无异于让他们刀棍加身。

  “你们一个个的想着跟秦羽讨要公道,却不曾明白人家已经将道理明明白白的告知你们!读书不悟理,一辈子都读什么书?”

  古庸这话一出,一众读书人面面相觑,脸上全是茫然的神色。

  “祭酒,学生不明!”站在第一排的一名太学生硬着头皮问道。

  明明秦羽并未给他们一个公道,为何古庸会如此帮秦羽说话?

  “宣纸,其实是可以变成厕筹的!”

  回答那名太学生的,不是古庸,反而是徐西陵。

  听到徐西陵竟然认同这等荒谬之言,一众读书人的表情不亚于跟见鬼一样!

  哪怕是古庸说出这话来,他们也不至于有如此感受,可恰恰是徐西陵这种眼中揉不得沙子的博士说出这话来,却足以让他们心神俱震!

  “为何?为何?为何啊?”有人接受不了的问道。

  徐西陵正要开口说话,古庸却轻轻抬起手,拦下徐西陵。

  徐西陵说话过于直白,且性子直,古庸怕他说出来的话,会让这群读书种子承受不住!

  他们三人能明白一部分秦羽所说的心学,所言的格物致知,并不代表这群读书人能够看透彻!

  “尔等是觉宣纸被旁人变成腌臜之物,尔等觉得此事羞辱了天下读书人?读书人有所为,而有所不为,面对此事,我辈读书人自当责无旁贷?此前老夫也是这般认为,可是听过秦羽所言心学之说后,老夫觉得并非如此!亦不可如此!”

  一众读书人听古庸这话,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古庸这话的意思,无异于是承认秦羽的学问比他高!

  这个结果,让一众读书人心中难受异常,比讨不回公道还要难受。

  “秦羽所言心学之说,简而言之为格物致知,其实此四字,便是一条大道!”

  “不懂其源,何明其用,又何谓其理?”

  “天下的道理,古今圣贤都给我们写在了书上,我等只是在先贤的脚步下,快速明晓其理,却有些忘却脚下的路,是如何行的!”

  “宣纸变成厕筹,看似是对天下读书人的一番羞辱,若实则不是呢?我等又如何自处?”

  “躬身其道,知行合一,方为良策!”

  “尔等手中笔,可描天下万物,可抒天人合一,亦能成万人冤,千人怨!本心难守,圣人教诲,又岂不是空话千言?”

  “金玉败絮,不念过往,不言心念,也只是徒增笑柄!”

  “文人要有风骨,亦要有胸襟,更要能沉下心来,循序渐进!”

  “散了吧!”古庸缓缓说出一番道理来,最后只落下这么一句。

  “学生受教!”有人醍醐灌顶,恭敬告退。

  有人百思不得其解,却也只能跟随他人离开。

  一些榆木脑袋却是一脸恼火的负气离开,只觉古庸无半点大儒风骨!

  “我等也走吧!”见一众读书人散了个干净,古庸对着身旁两人说道。

  “祭酒,您觉得秦羽...”黄星有些好奇的问道。

  古庸笑了笑,道:“水到渠成。”

  古庸说的一语双关,黄星听明白了。

  若非秦羽突然说出心学一道来,黄星自然不会认同宣纸变成厕筹这点的。

  只是秦羽能说出心学一道来,黄星自然不会一味的去钻牛角尖,能说出这话来的人,至于如此愚蠢的做出这种事情来吗?

  “唉,感觉读书读了大半辈子,却将自身困于尺寸之内,不得自由啊!”徐西陵莫名有些感叹的说道。

  “大道宽阔,我等唯有苦作舟而已!”古庸也有几分相同的感受,好像他们所学,皆是片面,而非全部。

  “哈哈哈...”徐西陵突然大笑起来,且指着古庸说道:“古祭酒,没想到你也会有今日啊!我倒是心宽了!”

  黄星听到徐西陵的话,嘴角上翘。

  古庸没有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

  “此事乃宋致远告知你我三人的,如今这般,宋致远是为何意?”黄星好似想到什么,突然开口说了出来。

  徐西陵眉头皱紧起来。

  宋致远与他们三人关系说不上太亲近,却也不算疏离,宋致远那日寻他们小聚,酒过三巡后,才说出这事来,他们三人听后,气愤填膺,不免就有了今日之事。

  如今想来,此事却有些蹊跷起来!

  当日他们三人有邀请宋致远一同前来,宋致远却推脱他身为太子太傅不便参与,若是他参与便是文官对武将的倾轧,对储君不利。

  事关储君,他们三人自然不便多说,且也顾不上多想。

  国子监地位特殊,他们三人即便有官职在身,更多的却是读书人身份,前来讨回公道,自然无人可多舌。

  现在回头想想,事情却感觉不似那般简单!

  “宋太傅可能也只是如同我等三人一般,见不得此类事情!”古庸开口说道,只是语气并非那般轻松。

  身处国子监祭酒这个位置,古庸只是愿意守规矩罢了,并不是不懂人心。

  宋致远那日与他们所说这话,称不上阴谋,只能说是阳谋,他们三人也是自愿上钩,怪不得他人!

  只是这人心...

  古庸只是不愿把他推测的那份黑暗,拿出来说罢了!

  “福祸相依!也罢!也罢!”徐西陵舔了一下嘴唇,算是接受这点了。

  黄星则是有些为难的说道:“那我收那李治的事情...”

  “人品不差,收了便收了,人品不够,师徒之谊,便到尽头。”古庸话语极重的说道。

  黄星点了点头,多少有些不高兴,他好像是被人‘算计’最狠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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