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初升的朝阳还没有完全升上天空,汉中城中,十五万汉军已是整装待发了。此次征讨益州的汉军,共计二十万人,除了马超和魏延带走的两万虎贲力士,汉中城内还有十八万汉军,敖烈留下三万人,让马岱暂时驻守汉中,因此,现在集结准备出征的,正好是十五万人。
没有多余的战前动员,敖烈相信麾下的汉军将士们,早已做好了大战的准备,稍作整顿,便下达了出征的命令。
汉中距离葭萌关并没有多远,这里是原来刘璋防备张鲁的第一道防线,同时也是张鲁进攻刘璋的第一道战线,只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大浪淘沙之后,刘璋和张鲁,都已经被时代所淘汰了,葭萌关,已经变成了敖烈和刘备,这两个应运而雄踞一方之人的角逐之地。
经过大半天的行军,敖烈率领十五万汉军来到了距离葭萌关外二十里的地方,然后扎下营盘,与葭萌关遥遥相望。这个距离,已经可以说是很近了,用依城扎寨来形容都不为过,这也是敖烈特意为之的,他就是要给刘备施加压力,给葭萌关内所有的蜀兵施加压力,告诉他们,我敖烈来了,带着十五万大军来了。
站在大营中的瞭望台上,葭萌关的轮廓已经清晰可见,敖烈仔细的查看着附近的地形,开始在心中推演着即将进行的作战计划。
葭萌关地处关中与巴蜀之间,是嘉陵江与白龙江的汇合之处,陆路上通汉中,下至成都;水路顺江陵江而下,可达巴西重镇阆中,阆中,就是历史上刘备让张飞镇守的地方,可见阆中的地理位置是十分重要的,而葭萌关将这数个地方串联在一起,地理位置之重要自不待言。葭萌关的关前关后,山峦重叠,危岩峭壁,树木萧森,险峻雄伟,是个易守难攻的天险之关。敖烈曾记得,后世有史料形容葭萌关:峰连玉垒,地接锦城,襟剑阁而带葭萌,据嘉陵而枕白水,城天设之雄也。
在后世的时候,敖烈也曾来到过葭萌关,但是后世的时候,葭萌关的旧址关城早已是荡然无存了,所以敖烈在后世的时候,没能领略到葭萌关的雄伟风姿,没想到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却反而亲眼目睹了这座雄关的伟岸之资,也算是弥补了后世留下的遗憾。
不过敖烈现在可没有太多的心思去欣赏葭萌关的雄伟和险峻,葭萌关越是雄伟,越是险峻,敖烈的心思就越发凝重,因为这会给自己部下的将士,带来更大的难度,战损自然也就不能避免了。
在敖烈身后,诸葛亮和庞统一左一右,分列敖烈的两侧。诸葛亮看到敖烈的脸色略带凝重,开口说道:“大哥不必忧虑,纵使葭萌关是天纵之险,只要我们计划得当,攻克葭萌关,也并非难事。”
庞统接口说道:“没错,正是如此。我们制定的作战方针,极为妥当,只要具体实施的时候不出现太大的纰漏,拿下葭萌关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敖烈脸上的凝重之色,并没有因为诸葛亮和庞统的劝慰而消退,低声说道:“计划在完美,也只是计划,天下间没有任何计划是天衣无缝的,其中都有一定的风险性,我们确实已经把风险规避到了最低程度,但并不是说已经把潜在的风险全部消除了,时机的把握,尤为重要,不能快上一分,但也绝不能慢上一分,明日开战的时候,你们就留在中军,对我军的作战尺度,进行精准的把握。至于某,这一次,某要到第一战线去,和攻城的将士并肩作战。”
直到今日,敖烈依然保留着很鲜明的后世思维,在这个时代,没有哪个君主,尤其是天子,愿意抛掉一切,跑到前线去和作战在第一线的将士们同生共死,唯有敖烈,才肯这样做,虽然他坚持不肯称帝,但是摄政王和天子也没多大差别,不管今世的身份有多尊贵,地位有多高,敖烈始终没有忘记,自己只是一个立志让天下太平的青年而已,他目前所获得的成就,还没有到可以让世人口口相传的程度,所以,敖烈依旧保持着一颗沉静的平常心,没有像刘备那样,取得一些常人难及的成就之后,便立刻把尾巴翘上了天,以至于先后抛弃了庞统和张飞这样的定国安邦之才。
对敖烈的脾气,诸葛亮和庞统都已经很清楚了,知道他们两人是改变不了敖烈的决定的,既然敖烈说出了要和前线的将士并肩作战的话,那就一定会冲杀在攻城的第一线,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所以,诸葛亮和庞统对视了一眼,并没有开口劝慰敖烈。当然,敖烈的这种做法,在他们两人眼中,并不是逞匹夫之勇,而是体恤将士的表现,同时也是敖烈自信的体现,更是对作战将士们的一种激励。
敖烈率领汉军紧靠着葭萌关扎下大营,自然瞒不过葭萌关内的蜀兵耳目,所以刘备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汉军的动向。此刻,刘备站在葭萌关的城头上,蜀中的文武将官分别站在他的左右两侧,众星拱月般将刘备供卫在中间。
刘备居高临下,将目光投向了关外二十里的汉军大营。前后五座大营,循着五行阵的设置,严整的相连在一起,前后绵延近十里之遥,秩序井然有序的同时,还隐隐透着一阵杀气。刘备久经阵战,虽然远远说不上是名将,但眼光还是有的,他知道这股若隐若现的杀气,是汉军十五万将士们的高昂斗志凝聚而成的,这说明敖烈此次带来的十五万汉军,充满了必胜的信念,这也让刘备的心,逐渐低沉了下来。
观望了良久,刘备忽然开口问道:“若何?”虽然刘备没有转头,也没有指名道姓在询问何人,但是法正却知道,刘备这是在询问自己,对汉军的营寨有什么看法。
踏前一步,法正来到刘备身边,低声说道:“臣观燕军营寨,尺度有序,秩序井然,可见燕军必定是有备而来的,趁夜袭营怕是不太可能了,我军只能据城而守,凭借葭萌天险,消耗燕军的兵力了。”
刘备点了点头,说道:“明日必定有场恶战,让全军将士做好准备,稍后在检查一遍守城物资,绝对不能出现丝毫的疏漏。”顿了一顿,刘备又说道:“另外,敖烈麾下那支无孔不入的神秘刺杀部队,也不得不防,必须要防止他们在我军和敖烈作战的时候,在关内搞风搞雨,还需派人加强城内的巡查才是。”
听到刘备这句话,张松的眼珠一转,立刻上前说道:“大王,松不才,愿带一支兵马,对我军的物资进行详细的检查,同时也愿担任明日的巡查任务,保证不会让关内出现任何异常的声音。”
刘备转头看了张松一眼,看到张松的脸上一派肃然之色,显然很是把自己的话放在了心上,稍一沉吟,便同意了张松的请求:“也好。那就由永年来负责这两件事吧,记住,一定不能出现任何的纰漏。”在刘备看来,张松是恭迎自己入主益州的元老之一,和法正是同一级别的重臣,当初还不远千里,去襄阳给自己送了那副《西蜀地形图》,他的忠心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而且张松也是有能力的人,其才华并不比法正差多少,由张松这样一位既忠心,又有才华的人来负责巡视,刘备也能安得下心了。
张松得到刘备的任命之后,心中忍不住心花怒放,但是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丝毫异常,依旧摆出一副严肃、认真的神色,朗声答道:“臣定不辱使命,请大王放心!”张松的这句话,明面上是在表露自己不负所托的决心,但是他话中这个“大王”,到底指的是谁,那就只有张松自己心里清楚了。
或许真的是因果轮回,种什么样的因,就会得什么样的果,刘备平生最擅作戏,眼泪是他最有力的武器,他靠着自己超强的演技,硬是从一个贩卖草鞋的市井小民,一路混到了如今汉中王的地位上,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张松的演技并不比自己差,张松用和刘备同一水平的演技,赢得了刘备的信任,使得刘备放心的把巡视的重任,交到了张松的手上。刘备的这个决定,为这场战争最后的走向,埋下了决定性的伏笔……
从关墙上下来之后,张松貌似随意的在军中挑选出了一支两千人的队伍,负责刘备交代他的巡查任务。这支部队,是张松早就预伏好的,其中不少人,原本都是张松的门客和故交,这是张松直接掌握在手中的一支武装力量,是他准备保命时候的杀手锏,张松将这支部队隐藏的很深,他们平时分散在各支体系不同的部队中,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们原本是一伙的,就连把益州卖给刘备的时候,张松也没有暴露这支部队的存在,但是现在,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张松终于决定启用这支部队了,因为他觉得,如果顺利的把益州再卖给敖烈之后,将无人能撼动敖烈对益州的掌控,换言之,益州将在今后很长的时间内,处于稳定的状态,所以,张松要不惜一切代价,争取立下头功,以便让敖烈日后对他另眼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