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狼居胥山下。于夫罗和呼厨泉两个一奶同胞的兄弟,各自率领着部落中的战士,摆开了阵势,怒目而视。
呼厨泉把部下的七万人马都拉了过来,在他身边,有着一支看上去十分精锐的亲卫。这是呼厨泉在三天的时间内,精心挑选出来的五千部落勇士,并给他们配备了从汉军那里缴获来的武器和铁甲,现在这支仅有五千人的部队,简直可以说是呼厨泉的拳头部队了。
另一边,于夫罗带来的人马足有十万人。于夫罗这次也是倾尽所能,把部下能作战的青壮全部召集了起来,试图一举消灭对他威胁甚大的呼厨泉,只要呼厨泉一死,那些想弹劾自己的人,也就失去了领导者,再也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于夫罗在马上冷冷的看了呼厨泉一样,这一眼中,没有丝毫数十年来朝夕相处的兄弟之情,有的,只有仇恨和愤怒。同样,呼厨泉看向于夫罗的眼神中,也是如此。似乎他们的父母把他们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就是为了让他们兄弟相残一样。
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的交谈,似乎语言,早已无法来表达之间的仇恨,又好像是根本就不屑于和对方说话一般。两人开始调兵遣将,让部下人马缓缓运转起来。在排兵布阵方面,呼厨泉的天赋在匈奴人中算得上是佼佼者,于夫罗远不是呼厨泉的对手,所以,当两人的兵马调动完毕,呼厨泉的部下已经结成了方圆阵内隐含车轮阵的阵势。他的人马比于夫罗要少许多,所以他才摆出两个善于防守的阵势环环相扣,以便防守反击。而于夫罗,根本排不出什么像样的阵势,他的十万部众,只是层层叠叠的分列成四个梯队,准备仗着人多的优势,对呼厨泉发起冲击。
接下来,于夫罗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下达了发起总攻的命令,第一梯队的两万五千名骑兵,同时把手中的马刀举向天空,呼号着便策马冲了出去,当他们冲出五十步之后,第二梯队也开始了同样的动作,以此类推,四队人马层次分明的,在五十步的距离之间,相继杀向了呼厨泉所部。
呼厨泉冷笑一声,随即大吼道:“儿郎们,迎敌!”在呼厨泉的眼中,于夫罗以及他的部众,已经成为了敌人。七万呼厨泉部下立刻运转起了战阵,方圆阵和车轮阵向着逆向运转起来,活像一台巨大的绞肉机,准备一点一点的吞噬掉于夫罗的有生力量。只有那五千精兵停留在呼厨泉身边,暂时没有任何动作。这支拳头部队,呼厨泉早已给了他们一个秘密任务,就是观时待变,等到于夫罗的部众出现溃败之际,呼啸着杀入于夫罗本阵,一举站下于夫罗的人头!
尘烟,在战场上扬起,两股无论是体型相貌还是武器皮甲都十分相似的部队,狠狠地碰撞在了一起,或许他们之间有着同样的亲人,但是却不得不在各自的首领指挥下,开始了你死我活的搏杀。
不远处的狼居胥山上,几名早已伪装好潜伏在各处的暗影成员,暗中相互比划了几个手势,其中一名暗影成员顶着伪装,一步一步的后退,直到他认为已经脱离了匈奴人的视野之后,这才猛然站起身来,飞一般的转身跑去。暗影就像是无孔不入的水银,不但起到纠察内部军纪的作用,对敌人的动向,更是进行着全天候的监控。现在于夫罗和呼厨泉已经打起来了,看样子这场战斗至少要进行一天的时间,暗中观察形势的暗影成员迅速做出判断,分出一人前去向敖烈报告此事。
这名暗影成员在经过半日马不停蹄的奔跑之后,在大漠与塞北的边缘交界处,找到了敖烈的大军,当他气喘吁吁的把手中的蜡丸递到敖烈手中之后,便立刻累昏了过去。这一路上,他跑死了两匹马,顶着大漠的炎热,甚至连喝一口水的时间都没有,他只想着尽快找到敖烈,把消息传递出去,以致完成任务之后,心神一松懈,便出现了昏厥的情况。
敖烈翻身下马,亲自把昏倒的暗影成员从地上抱了起来,然后交给随军的医官,叮嘱他们好生照料他。看着几名医官抬着暗影成员离去之后,敖烈这才捏碎了手中的蜡丸,取出里面的纸条,看了起来。纸条上,依然只有十分简单的一行小字:内讧已起,决战于狼居胥山下。
这行小字虽然简单,但是敖烈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于夫罗和呼厨泉已经开战了,就在狼居胥山之下。重新翻身上马,敖烈举起霸王枪,大声喝道:“加快速度!明日正午务必赶到狼居胥山下!”
经过这次绕路明州,敖烈的部下又多了两万军士,负责处理明州事务的田豫认为他不需要两万多的汉军来镇守明州,他觉得治理乌桓人,还是要以乌桓人为主,所以,他把部下两万汉军分出来一万,交给了敖烈,同时还召集起一万名忠诚度比较高的乌桓骑兵,一并交给了敖烈,让敖烈此次出征的总兵力达到了八万人,也算是让敖烈多了一份助力。顺便说一句,刘协的旨意已经回复了过来,同意了敖烈推荐田豫出任明州牧的奏章,正式任命为田豫为名州牧了。
至于随军出征的乌桓人,虽然他们被敖烈打败没多久,但是乌桓人向来信奉强者为尊的理念,敖烈的汉军比他们强,他们臣服于敖烈,也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更何况,敖烈对他们一视同仁,凡是随军出征的乌桓骑兵,都会得到和汉军一样的军饷以及武器装备,让这一万乌桓骑兵甘心为敖烈卖命。至少,现在为敖烈作战,还有军饷和装备可以拿,不像以前为乌桓首领作战那样,连战马都要自己准备,他们还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呢?更何况乌桓虽然被征服的时间比较短,但是敖烈对乌桓的渗透,却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开始了,数以五万计的乌桓人,和先后将近十万的乌桓俘虏,作为战争的牺牲品,被乌桓峭王送给了敖烈,迁居到内地生活,十年下来,他们早已接受了汉化,和汉人相差无几了,敖烈善待乌桓子民和俘虏的行为,也是促使乌桓人甘心供他驱使的另一重要因素。
经过了一夜的黑暗之后,太阳重新升起,给大漠带来了光明。温和的太阳还没有正午时那种炎热的威力,散发着一道道柔和的光芒,把自己的温和热,传播给生活在大漠上的人们。但是,有一些人,却已经再也感受不到太阳带来的温暖了。
经过昨日一天的厮杀,于夫罗和呼厨泉两部的匈奴人,都受到了严重的创伤,各自的部下出现了大面积的伤亡,双方加起来死亡的人数,已经超过了五万人。
昨天,两部匈奴人相互发起了无数次的对攻,于夫罗的优势在于人马众多,而呼厨泉的长处则是排兵布阵。两相抵消之下,两部匈奴人的战斗,从一开始就陷入了胶着。中间除了暂停战斗,让部下人马进食之外,其余的时间,都是在拼杀中度过的。而双方的人马,只要一接触到一起,就会立刻进入白热化的拼杀,因此各自的战损居高不下,也就不足为奇了。
直到昨日傍晚,未分胜负的两部人马才暂停了相互攻伐,转而开始清理战场,收拾各自族人战死的尸体以及遗落到战场的武器装备。两部匈奴人遵循着历代单于留下来的规定,在打扫战场的时候,保持着河水不犯井水的秩序,各不理睬对方。那些遗落到战场上武器装备,甚至是战马,被两部匈奴人同时堆砌或牵引到同一个地方,之后双方人马谁也不能再动这些东西,直到分出胜负为止。胜利者,将拥有对这些物品的所有权。而战死族人的尸体,却被抬回了各自的营盘前,统一进行火化。火葬,也是匈奴人流传下来的古老习俗之一。
经过清点,于夫罗和呼厨泉的心,同时都在滴血。昨日一战,于夫罗的十万大军损失了三万人,而呼厨泉的部众,战损也高达两万!呼厨泉的兵力虽然比于夫罗少,但是借着战阵的优势,战损却比于夫罗足足少了一万,可是再少的战损,那也是战损啊,对于匈奴人来说,战损是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和精力来弥补的,大漠虽然有百万以上的匈奴人存在,可去除老人、女人和孩子之外,真正的青壮,也就只有三四十万人而已,每损失一名青壮,都需要通过时间,来恢复匈奴人青壮的数量,而这个时间,往往至少要二十年!
心头在滴血的同时,于夫罗和呼厨泉对对方的恨意,更是升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以致第二天一早,太阳带着柔和的光辉刚刚爬上天空,两人就再次在狼居胥山之下,摆开了阵势,准备一决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