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丰盘坐在一个角落里,正在闭目养神,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一个声音,便睁开了双眼,但见一个老者走了进来,那老者长须及胸,双目炯炯有神,满面红光,身着长袍,看起来极为儒雅。
田丰只看了一眼,便扭过头去,他知道,这人必然又是前来劝降的。
张彦之前曾经劝降过田丰两次,第一次前来劝降的人是贾诩,第二次是阚泽,但都以失败而告终。
此次杨彪一进入牢房,田丰便能猜出他的来意,索xìng也不在搭理杨彪了,只是闭目养神。
“牢房简陋,实在是太委屈田先生了。”杨彪一进入牢房,便用他极富有磁xìng的嗓子,对田丰说道。
田丰没有开口,一直保持着沉默,继续他的闭目养神。
杨彪见状,嘴角微微一笑,便拍了拍手,随从当即从外面走了进来,拎着一些酒菜,逐一摆在了桌案上。
浓郁的饭香在整个牢房内飘荡,杨彪直接打开了一坛子酒,酒香顿时四溢,弥漫了整个牢房。
这时,杨彪便对田丰说道:“田先生,委屈你这么多天了,老夫为你准备了一些上等的酒菜,吃饱喝足之后,就请上路吧。”
田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摆满整整一桌子的饭菜,杨彪正抱着酒坛子,为他斟满了一杯酒。
这几rì,他一直吃的是粗茶淡饭,今rì突然来了一顿这么丰盛的午餐,倒是有些让他不适应了。
田丰明白,这顿饭,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吃了,这应该就是断头前的美美一餐吧。
罢罢罢,来了这里数rì,终究还是逃脱不了命运的决择,既然上天要他命丧此地,他又何许胆怯?
田丰走了过来,仍旧不一言不发,但是却大口吃菜,大口喝酒。他的饭量不大,随便吃了几口就饱了,倒是一口气喝下了十杯酒,以至于两腮发红。
“我吃饱喝足了,上路吧!”田丰缓缓的站了起来,险些没站稳,有些东倒西歪的,幸亏被杨彪及时扶住。
“好吧,那我们上路吧!”杨彪搀扶着有些酒醉的田丰,直接走出了牢房。
外面阳光明媚,艳阳高照,田丰一走出牢房,便被强烈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疼,适应了好大一会儿,这才恢复正常。
牢房暗无天rì,所以里面一直亮着火把,在里面待久了,甚至会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一点都没有了时间的概念,而且长时间不见阳光,猛然被阳光照shè到,眼睛会有些不太适应。
牢房外面,停放着一辆马车,杨彪将田丰搀扶到马车旁边,毕恭毕敬的说道:“田先生,请上车吧。”
田丰呵呵笑道:“没想到,还有这种待遇!”
田丰也不矫情,反正死到临头,无论是什么,都姑且享受一番吧。他上了马车,杨彪随后也进来了,然后吩咐驱赶马车的车夫一声,马车便缓缓开动了。
一路上,杨彪没有和田丰说一句话,他一直静静的闭目养神,倒也沉得住气。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在马车里的田丰只觉得走了好长一段路,马车这才停了下来。
马车外面,传来了车夫的话语:“大人,我们到了!”
杨彪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扭头对坐在身边的田丰说道:“田先生,我们到了!”
说完,杨彪便下了马车。
田丰做了一次深呼吸,长出了一口气,虽然自己不惧怕死亡,但真当那一刻来临时,心理面难免还是会有一些紧张的。
片刻之后,田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本以为他已经被拉到了刑场,周围有许多百姓围观,刽子手磨刀霍霍,在等着他的到来。
可是,当田丰跳下马车的那一瞬间,却登时傻眼了。
这里不是刑场,没有磨刀霍霍的刽子手,也没有围观的百姓,更没有寒光闪闪的屠刀。
这里是一片树林,初夏的阳光照shè在这片树林里,透过树叶间的缝隙,一缕缕温暖的阳光照在了他的身上,chūn风和煦,花香四溢,百鸟齐鸣,仿佛就是人间的天堂。
“这里是哪里?”田丰环顾四周,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且又不真实,他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四周的景sè依然没变。
杨彪道:“这里是彭城南郊,十里铺。”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不是说要让我上路吗?”田丰说到这里,脑海里忽然闪现过一丝什么,收起了之前的惊讶表情,冷笑道:“我懂了,你们是想在这里杀死我!”
“杀死你?”杨彪哈哈大笑了起来,“老夫为什么要杀你?”
“你不杀我?把我带到这里来,难不成是要放了我?”田丰反问道。
杨彪收起笑容,忙道:“没错,我就是来放你走的。我奉摄政王的命令,特意把你带到这里来,然后放你离开。”
“既然要放我,为什么要如此神神秘秘的?”此刻,杨彪还是有些不太相信杨彪的话,只觉得杨彪是在骗他,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
杨彪道:“摄政王一向爱才,偏偏田先生又是一个拥有雄才大略的人,摄政王一心想要将田先生收为己用,可惜田先生一直不太领情。这时,军中诸将便建议杀掉先生,可惜摄政王没有同意。然后,摄政王便把我叫去,秘密吩咐我这样做。如果公然放先生走的话,只怕会引起众将的众怒,摄政王那边也不好交代。这是摄政王的腰牌,你拿着这个腰牌,只要在摄政王所管辖的势力范围内,可以一路畅通无阻,那些官员、将士谁都不敢拦你。”
田丰沉默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忙道:“摄政王这是在yù擒故纵吗?我田丰可是忠臣不事二主之人,绝对不会投降的,就请摄政王死掉那颗心吧!要杀便杀,我绝不低头,但要我投降,门都没有!”
“久闻田先生刚正不阿,看来传闻一点都不假。不过还请田先生不要误会,摄政王真的是打算放田先生走,并无他意。”杨彪道。
“真的?”田丰见杨彪一脸真诚的样子,不像是在骗人,便问道。
杨彪道:“我杨彪一向说一不二,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绝对不会骗你!”
“杨……杨彪?”田丰听到杨彪的名字时,顿时心生敬仰之情,当即问道:“你就是当朝的司徒杨彪?”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夫是货真价实的杨彪,又岂会冒充?”
田丰当即毕恭毕敬的向着杨彪拜道:“请恕在下眼拙,未能认出杨司徒,实在是罪过罪过,还请杨司徒见谅。”
“田先生不必如此,快拿着这个腰牌上路吧,如果再晚点的话,一旦有人发现田先生不在牢房里,必然会派军来追。救你出地牢一事,是摄政王一手策划和安排的,却从未知会过其余将军……”
田丰打断了杨彪的话,问道:“张彦,真的要放我走?”
“摄政王一向爱惜人才,从来不枉杀一人,既然田先生不愿意归顺摄政王,辅助摄政王,那么摄政王再留先生在此,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所以摄政王这才打算放了田先生,毕竟人各有志,勉强不得。”杨彪道。
田丰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惜啊,可惜啊……”
说完,田丰从杨彪手里接过那枚腰牌,乘着马车,便离开了这片小树林,一路向北而去。
田丰走了以后,张彦不知道从何时,又是从何处走了出来,无声无息的站在了杨彪的身边。
“殿下,万一这条计策不灵,那我们岂不是放虎归山了吗?”杨彪说道。
张彦皱着眉头,也没有多少把握,但他这样做,也只是一场豪赌罢了。
“但愿我是对的。”张彦自言自语的说道。
……
河北,邺城。
袁绍殒命,但是却没有获得尸体,所以部下们便为袁绍准备了一个衣冠冢。
此时此刻,邺城境内风起云涌,各种势力纷纷蠢蠢yù动。
袁绍的长子袁谭,第二个儿子袁熙,以及年纪较小却文武双全的袁尚,三个人都按照诸侯的礼仪,来为袁绍下葬,并且为之守孝三年。
但鉴于此时的特殊情况,所以守孝时间改成了三天。
守孝期尚未超过,一直悬而未决的事情便逐渐浮到了层面上来。
袁绍死了,死的很突然,死的时候,也没有留下一言半语,他的三个儿子,要地要由谁来继承他的位置,如今却成为了争夺的焦点。
郭图、辛评等人,都推荐袁谭,原因很简单,袁谭是长子,自古长子嫡孙就是继承者的首选,这是不争的事实。
但是,审配、逄纪却推举袁尚出任继承人,原因很简单,袁尚文武双全,才华出众,其才学远胜过袁谭数倍,更深得袁绍生前所喜爱。而且袁绍也曾经说过要立袁尚为嗣的话语……
两派人在灵堂之上公然争论了起来,吵吵闹闹,喋喋不休的,可怜袁绍还未下葬,自己的家里便出现了两个派系,实在出乎了袁绍的预料。
“好了,都别吵了!”沮授再也忍耐不住了,登时大叫了起来,“主公尸骨未寒,你们就在这里探讨立谁为嗣的话题,难道你们就不觉得有些惭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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