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线。
我在逃命。
空气中传来湿润的泥土气息,刺激着我的鼻腔分泌着不明的液体。
话说我为什么逃命来着?
肢体消散的感觉很快解答了我的疑惑,就这样,我继续操纵着我那无定形的躯体,重新组成我的“四肢”,以人类奔跑的姿态狂奔着。
我的躯体快速消散,又快速重组着,仿佛扭曲和躁动就是我唯一的天性。
漆黑的线条在空气中撕扯出狂躁的节奏,我的身躯需要运动,每一尺,每一寸,它就像毒蛇那样蜿蜒匍匐,肆意侵占着所能涉及到的每一寸空间。
“嘭!”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我撞击到了我的床板。
整个人都意识一下子从那无止尽的漆黑地狱中拉回。
原来是个梦啊,看着扭曲纱窗与不知是月光还是稀少住户光源交辉倒映出的亮光,构筑起那残缺毫无所指的斑驳,讲实话,作为抽象画看看还挺不错的。
感受着这该死的高温所带来的烦躁感,浑身上下就好似在桑拿房里一样,汗水一茬一茬的往外流淌。这破旧的老电扇呼哧呼哧的卖力贡献着不多的风量,但这微薄又分散的风量就好像有各种来自四面八方的生物向我不断吹气一般。
都是小事,都是小事。
尽管在床头的风扇声音就像在身处嘈杂的猪圈里,每一只都在贪婪的吮吸面前食槽里仅剩不多的食物,但是我是在无论在什么样嘈杂的环境中都能睡得着的人。
我娴熟的闭上眼睛,打算扣开美梦的温柔乡大门,但紧接着我又再次来到那片该死的地狱。
我又被迫化身成那团我不知道是什么的鬼东西,蜿蜒盘旋,无意识的蠕动。每当我觉得我该意识放松进入梦乡时,我的一部分就会分解开来,值得庆幸的是我进步了。我居然知道了他们分解的原因,我的“左手线”是驾驶着一辆吉普的浪客,线头上下摇摆的样子让我确信他肯定在听摇滚。噢!他可能也许是喝了酒,吉普的狠狠的撞到了墙上。
当“左手线”老哥,狠狠的牺牲之后,我的右手线,左腿线也接连像个小丑般死去,但那根本不重要,因为这些该死的线都会在我想活动时重新生长回来。我有时真觉得,这些线的人生可能活的比我精彩多了。比如我现在唯一幸存的“头线”他就是一名警长,他一个线团正和不知道是谁的空气讲接着之前那些牺牲线头的死因。
谢天谢地,他讲的太精彩了。可我TM不是来进入你的轮回看你当警长的,我是要睡着,你们这些该死的线能不能滚去你们该去的地方,而不是在我闭眼时成为我?
我又睁开了眼睛,哈!轻而易举不是吗?清醒的世界由我掌控,没有你们这些混账线出现的空间。
我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3点15。我大概之前是1点10分躺下的吧,好,我做了两个小时的噩梦,醒了之后像个战神一样。我的大脑很清醒,没有丝毫疲惫感。
我想我大概是失眠了,因为我很清楚那些线大概都是我的臆想,是我那愚蠢头脑的过度思考。以至于他们丝毫不能在我写小说时让我流畅的行文,而只能在我临睡时来折磨我。
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我的大脑愚蠢,拜托!这个世界上有哪个身体器官是故意来折磨自己宿主的,也许我该喝瓶啤酒,我蜷缩着躺在床的一侧想到。
我从来是不喝酒的,我一直觉得清醒很重要。
酒,那玩意味道又冲,又让脑子难受,喝着能有什么意义呢?
可我现在真想让这玩意跟我的大脑干一架。
真的,你们谁输谁下场,反正情况都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好了,停止我的抱怨吧,我大概也许现在是真的想喝点啥了。我那一个又一个豪情万丈的嗝在提醒着我。
两三步下床,打开房间的灯,一切都仿佛和我睡前一样安宁祥和。
头顶的灯光当然只为自己所在的房间服务,那灯光斜照出去形成一个小小的三角形。
灯光映射外的区域是我的老家,我从小生活过的地方,就算我一年多没回来,那我也是了如指掌的。
不过我还是拿起了我的手机打开了我的手电筒,因为我深知,在夜晚,我家不属于我。那些踟蹰在黑暗中行走的漆黑多足动物正在那光芒照不到的地方肆意爬行。
我起先以为没什么,我可是人,我一脚能踩死八个。可当我真的一脚踩上去,而那家伙托着冒着白浆的残肢断臂满不在乎的继续爬动的时候,我知道它赢了。
虽然我也不怕它,但我知道,它不在乎。我的存在对于它来说也许很庞大,但就像周边的一棵树,就像耸立在人们身边的高楼一般。人当然不会害怕高楼,除非高楼突然摇几下。那人除了跑开一阵子之外,依然会继续走在高楼之下,就像它们一样。
我才刚走两步它就来了,还是那样的熟悉,还是那样的漆黑。看大小已经是个年轻小伙子了,真好,那么年轻的生命。
我一脚踩了上去,他也许赢了,但是我要他死。特别是在我已经如此烦躁的夜晚,拖鞋踩踏的动静不小,但也不大,家里还是有人需要睡眠的。
我抬起了我的拖鞋,它不在那里,它不在它应该在的地方。
事实上我已经不清楚它是否真的存在了,夜晚的它很多。
它应该存在不是吗?我的大脑还很清醒,我不可能凭空幻想一只司空见惯的生物。
我是这样告诉自己的,于是我不在管它。
我打开了厨房的灯,有五只幻想出来的它,我这样告诉自己。
它们就那样均匀的分布在它们该在的地方,我的意思是像这样的老厨房总有它们的存在不是吗?灶台上的油污就像它们的溜冰场,储存菜的地方是它们的粮食库。
反正你在白天就看不见它们了,像是和魔鬼签订了什么契约。和谐。
我打开了冰箱的柜门,一如既往的,储存着上一顿吃剩下的剩菜。可惜,上一顿我不在这里。
它趴在我的肩头,跟我轻声诉说着哪些菜油放多了,哪些菜煮的太烂了,它真是一个美食大家,我真是忍不住赞美它。
随后我打开了冰箱的上层的底部抽屉,这里是用来储存饮料的。
我实在是太渴了,皮肤溢出的油脂都能让某国出兵,喉咙里似有一千只野兽在嘶吼。
而冰箱的底层其实没有什么选择,我家很穷,这在我的预料之中。
里面放着两听啤酒和一瓶一升的茉莉花茶。
我想选啤酒,但我不应该选啤酒。这不健康,啤酒的会让我不清醒。
清醒很重要。
它又再次在我的耳旁低语。
很好,它告诉了我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我拿了那瓶大装的的茉莉花茶仔细端详起来。
这瓶茉莉花茶果然如它说的一样,满满一升,在完好无损的封装之下,它正在花茶海里肆意的遨游。
呦,还是仰泳呢。
好,也许我不能踩死它,但我可以喝掉它。
这都是让它消失的好方法。
我拿着茉莉花茶往回房的路上走着,不愧是一升的茉莉花茶,提着真重。
我几乎花了一倍的时间才走回房门口,就在这时我听到屋门的方向传来了什么声音。
我望了过去,从我的房间到屋门的距离和到厨房的距离一样长,对现在的我来说都很远。
那里一片漆黑,我应该什么也看不见。
但我看见了祂,祂还是一如往常,那样的漆黑,那样的熟悉。
祂努力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与我目光水平的祂的脸,祂笑的很开心,那脸上钳鳌相击。
我看到有人对我笑,我也很开心,微笑着回应祂,还举起手中的茉莉花茶摆了摆向祂示意。
祂看到了我手中的茉莉花茶,也看到了茉莉花茶中的它,笑容消失了,像是发火一般嘟囔了两声,然后低下身子爬走了。
我很失望,祂真的很没礼貌诶。
走到了房间里,我想了一会,觉得我不该把这样清醒的头脑浪费掉。
既然我之前是因为写小说失眠的,那我不如现在接着写吧。
想着,我打开茉莉花茶开始痛饮,我有点后悔了,一升对于我来说可能有点多了。
它顶了八分钟。
茉莉花茶空了,里面什么也不剩了,我很满意。
喝完之后,我终于不渴了。
可以开始构思我小说的下一章了,我此时深刻的感受到灵感对于一个作家是多么的重要,这才刚想了一会剧情,我清醒的头脑就开始疲乏了。
唉,我也太没有恒心了。
算了,我还是想了多少写多少吧。
于是在电脑屏幕上输入了这样一行剧情
“#@*的事情过后,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我仔细端详着这段话,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于是我把这段话框起来,倒置了一下。
诶,这样就完美了。
怀揣着创作了伟大名著的壮怀激烈,安详的睡去。
我再次。
化身为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