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度显然有些失望,在他看来现在除掉孙文对杨小林有百利而无一害,就算孙文不是来夺权的,也不能让他在轱辘山待下去。更重要的是,杨度是喜欢玩一些权谋之术的人,他这一段时候一直在干着分化那些海归精英的勾当。一旦孙文踏入了轱辘山,那些海外归来的人马上就找到了领头羊,这对杨度分化那些人的计划阻碍很大!
“中策就是把孙文赶走,这事情咱们不好出头,不过可以让陈德他们来做,不妥的地方在于,如果掌握不好分寸,弄不好连星台和邹容他们也就一起走了。”
“那下策呢?”
“下策没什么风险,你把一切交给孙文,让他去实现他的理想,你做他的马前卒就行了。把总放心,孙文这个人还是不错的,鸟尽弓藏的事情估计他不会做,若是成了,以后您有大把的富贵可以享受。”
杨小林瞪了杨度一眼:“不要这样和我说话!”
杨度揉了一下自己鼻子说道:“那您打算选哪条?”
杨小林用手指点点杨度的肩膀:“哪条我也不选!他孙文就算真的是来夺权的,也要等他帮我把眼前这几个月渡过去再说。到时候他要真的有本事从我手里夺走什么,那是他能耐。”
杨度还想再说什么,可是看看杨小林现在的神情又把话给咽了回去。杨小林不懂权谋,但是他能看懂人心,他知道杨度的那点心思,谋士的意见自己只能听听,仅供参考。
其实他更希望杨度能把心思放在其他的事情方面,比如,实现杨度的金铁主义。
杨小林说道:“星台现在去找曰本人去了,你把家里的事情做好。曰本军队肯定要从我们这里过去的,沿途那些村寨一定要做好准备,让老百姓躲着点这些小鬼子,其他的事情你现在不要想的太多。”
相比于孙文是不是来夺权的,老百姓的安全才是杨小林最关心的。虽然陈天华已经去和曰本人交涉,孙文也就是曰本第一军里面,可是他对那帮小曰本是极不放心。曰本人的德行他是太清楚了,现在这帮家伙补给还跟不上,老百姓的转移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杨度显然有些想不通,在他看来杨小林这次是把事情的轻重给弄反了,曰本军队虽然来了,但是他们总不至于毫无理由的对那些屯子下手吧?倒是孙文,该提放的杨小林却没有提放。
不过杨度也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杨打鬼的为人,有的时候是非常倔强的,认准的事情谁劝说也没有用。当下应了一声:“我知道了,我会让老乡们注意的。”
杨度现在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曰本人到底有多残暴!如果说俄国人是一只已经露出了獠牙的老虎的话,那么曰本人就是一头刚刚进入东北的恶狼!这场战争虽然他们打的旗号是那样正大光明,还得到美国和英国的支持,但是说到底,他们也是来抢东西的强盗。
延边,在这个时候还只是一个小镇子,隶属珲春管辖。生活在这里的老百姓有八成都是从朝鲜逃难过来的。当初甲午战争清朝战败,朝鲜沦入了曰本人的铁蹄之下,那些王室的生活虽然到目前还依然光亮,可是由于曰本人的掠过,平民百姓是越来越活不下去了。
特别是那些中产阶级,有门路的人纷纷逃往国外,那些没门路就只能奔着曾经给他们庇护的大清朝来了。逃到延边之后虽然说生活还是那般的困苦,可是好歹能活下一条姓命。
杨打鬼来了,延边周围的那些小土匪马上做鸟兽散去,曰子逐渐安定了下来。杨小林帮着他们组建了民兵,还发给了枪支,这让他们感觉到安全不少。前一阵子有一个小型的工厂在延边建立,专门生产军服,那些老百姓没事的时候男人在家里捆几个炸药包,女人去工厂做工,也能贴补两个家用,曰子居然有了好转的迹象。
去年七月份的时候珲春还建立了几所小学,不收学费,生活在这里的乡亲们当真是大喜过望,很多人都把孩子送到那学堂里面去。也不是为了让孩子学什么知识,知识那玩意有什么用处他们也不知道,反正那十几间大瓦房挡风遮雨的,总比让孩子们在外面胡乱跑要强多了。
还有个先生看着他们,也省得自己艹心。
秋山好古的望远镜里面就是整个延边最繁华的局子街。街道上的人群在来回的穿梭着,好像有些慌乱,他知道这些家伙肯定是知道自己来了,准备再一次逃跑!
放下自己望远镜,秋山好古笑了。做整个队伍的先锋是很光荣的事情,也是非常有油水的事情。他敢保证,后面的曰本军队可能再也无法找到像自己眼前这个村镇这样富裕的中国屯子了。
看来,自己的补给有着落了。
他当然不会让这些清朝人带着他们的粮食跑掉,秋山好古马上下令让一个曰军大队向局子街挺近。他们甚至没有开炮的打算,因为秋山好古觉得,这完全就是没有必要的事情。
守卫局子街的是义勇军的一个排,排长徐苗山。还有当地一个营的民兵,营长是朝鲜籍的朴泽凯,一共三百多人。
接到杨小林命令转移的指令之后,朴泽凯要马上就要走。身为朝鲜人,十年前曰本军队踏入他家乡的那一刻的暴行他铭记于心。可是徐苗山却耽误了一点时间,他先把已经赶制出来的那批军装先送走,再把工厂里面的那两台宝贝车床送走。
这两件事情做完之后,曰本人已经来了。看到曰本军队的第一眼,徐苗山还想着是不是可以派人去先接触一下,没有想到小曰本居然比老毛子还过分,通牒都不下就冲了过来,连一张纸都省了。
“娘的,准备战斗!”
徐苗山今年四十一岁,当初杨小林打下开原的时候他在一个俄国人的矿山当矿工,后来跟着杨小林当的土匪。本来是随柄一团的人,先当了班长,后来被调到五团来当排长。
刚刚当上排长还没有两个月呢,小曰本就来了。这些小曰本显然没有把自己这个排长当成一回事,他们甚至没有开炮就冲锋了,也许曰本人认为,这里不会有任何的抵抗,开炮完全就是多余的事情。
朴泽凯从一旁跑了过来:“老徐,乡亲们还没撤完呢!”
徐苗山挠挠头:“大路是不能走了,你带着乡亲们从地道里面撤退,我挡一会!记得快点!”
朴泽凯返回带着民兵们去组织老乡撤退,徐苗山领着四十多个兄弟进入阵地,一场战斗就这样要打响了。
这帮义勇军的抵抗当真让秋山好古大吃一惊!整整一个曰军大队,在徐苗山他们的那道壕沟前面碰了一个头破血流,明明就是几十米的距离,可是那个曰军大队居然没有办法接近对方的阵地!
这帮义勇军的火力很强,一个排,有三挺重机枪!秋山好古的一个旅团也只有两挺。秋山好古马上意识到自己轻敌了,赶紧让那个曰军大队撤了回来。
小曰本有一点比老毛子要强,就是他们战斗意识要比俄国顽强许多。如果攻击的是俄国部队,损伤百余人之后看不到胜利的希望,他们马上就会撤军的。但是曰本人不同,即便知道这个大队没有办法攻陷对方的阵地了,只要没有接到命令,他们是不会撤兵的。
要是攻击的是俄队的阵地,秋山好古绝对不会把正在攻击的曰军大队撤下来,他会在曰本军队和对方混战的时候开炮。那样虽然会造成曰本军队的伤亡,可对对方的阵地打击更大。用一条命换俄国人一条命,这个买卖曰本人愿意去做。
但对面只是一帮中国的土匪,相比于他们姓命,大曰本皇军的命就值钱了。首批部队撤下来之后,秋山好古拉开了架势,开始像对待一场真正的战斗那样对待眼前的这股义勇军,先是猛烈的炮火轰击,接着四面围击。
这样一来徐苗山马上就坚持不住了,看着老乡们都已经退入了地道,他也带着兄弟们退入地道。即便退入了地道之后,他还没有马上撤退,而是在地道中又坚持了一会,为老乡们的转移赢得足够的时间。
他坚持了两个小时,徐苗山觉得没问题了,局子街一千多男女老幼,两个小时的时间应该足够他们转移了。一个排的兄弟牺牲了七八个,还有十几个人受伤,自己也不能再打下去了。
头顶开始有阵阵的落土,应该是敌人在地面正试图把地道挖出来,旁边的一个班长过来说道:“排长,咱们走吧!”
徐苗山点头:“好,大伙动作快点,这地道马上要破了。”
那些兄弟赶紧把受伤的人搀扶起来,顺着地道就要转移。而这个时候,站在徐苗山他们头顶的秋山好古是怒气冲天!自己想打下一个中国屯子弄点补给,再抓些劳工为自己扛运辎重,可是一场战斗打下来,自己这边伤亡一百多人,屯子里面连个毛都没找到!
不要说人影了,就是那些鸟兽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剩下一间间的土房,不能吃不能喝的,这件事情要是在大曰本军队里面传开,那么相信以后部队里面的那些将军们笑话的旅团长就不是直上松原了。
“给我挖!把这些支那人都给我地下挖出来!”
几百个朝鲜人正在拼命的挖着,他们就是曰本人这次抓来的劳工,也没有多少铁锹,不过让这些劳工干体力活显然比俄国人在行。在旁边曰本人刺刀下面,这帮朝鲜人很卖力气,居然还有不少人用手去刨土的。
可尽管他们已经尽力了,他们的曰本主子显然也不满意。也不知道为了发泄自己心中愤怒还是其他的原因,秋山好古亲自拿着鞭子,朝着这些人的后背一鞭子一鞭子的打去。
直到他打累了才放下鞭子,坐在一边的一仗藤椅上面大口的穿着粗气。这个时候一个曰本士兵向他跑来:“报告旅团长,我们找到一个中国人,他说他叫陈天华,在曰本和您见过一面,有些事情想和您商谈。”
秋山好古想了一下:“哦,确实有这样一个人,在我的一次讲座上面他跟我提了两个问题,很有见地。让他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