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零章 群儒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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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范质说话的,是一个老者,须发半白,一派儒者气象,口音却带着明显的秦腔。

  “老夫秦州王仁裕。”

  范质一听,连忙施礼道:“原来是王秦州。”

  这个王仁裕,乃是当代著名的学者、诗人。五代不但是政治乱世,而且是文化末世,韦庄虽活到五代,却是唐朝留下的遗产,李煜之词旷绝古今,下开宋代,这时也还没冒头,尤其是在北方,整个时代就犹如一片沙漠一般,就没几个可以名垂后世的大诗人,这个王仁裕的名字也震不到千年之后去,在当代却大大有名,著诗过万首,时人誉为“诗窖子”,在陆游之前以数量来说也算开创一个记录了,史学著作也甚有名气,不过他的才能偏于文学,不能如冯道在政治上有重要建树。

  更重要的是,王仁裕是秦人,且就是现在张迈驻马处的秦州人,在老家秦州乃至整个关中地区都拥有巨大的影响力与号召力,秦州父老无不引以为傲,每逢见到张迈必然提起,总希望张迈能将这位“天下第一大诗人”、“西北第一大儒者”、“关中第一大学问家”请回来。

  天策政权自在秦西建立国人议政会议以后,对民议的重视就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尽管张迈都没听说过这个诗人,但民众既认他的名气便不能不有所因应,而且若有这样一面旗帜对稳定秦西地区也会有很大的帮助,便曾数次通过各种渠道邀王仁裕回乡养老——养老只是托词,其实就是延揽之意。

  由于当前张迈正驻马于秦州,且秦州不比甘陇这种唐末之后沦入胡地的地方,而是自始至终都一直处于中原政权的统治下,张迈在秦州所进行的政治、社会改革。意义非同小可——因为一旦成功,就可以将秦州模式迅速移植到中原其它地区。所以在这个时间段这是一个特殊的政治地域,有点类似于改革开放初期的广东。

  王仁裕若是政治眼光毒辣,就是爬也爬回去了,以他现在的声望和张迈对他这种声望的需要,指不定就能在天策政权内部建立起来一个秦西派系来。虽不能与安西旧部相提并论,但若掌舵得好,就发展前景而言只怕还要在河西一脉之上。

  然而王仁裕这时候却拿起了文人的矜持来,不但将各种请他回乡养老的全部回绝,这时范质入洛,他更是当面找茬。

  但范质对他却是尊重依旧,行了一礼,说道:“范质久在秦西,常听秦西父老无不交口赞誉咱秦州的‘诗窖’。不想今日在此见到了老先生。好叫老先生得知:吾大唐在秦西广行仁政,以国人议政选贤举能,以纠评御史察奸觉诈,监督来自民间,使得官不敢贪,吏不敢滑,武不敢犯禁,文不敢乱法。唯以百姓公论为天下器。此诚开三代之治也,虽暂时未臻于尧舜。但已是开太平的大气象也,假以年月,恐怕汉唐之盛也将有所不及。至于范质,当此大势岂敢妄以宏道自任哉!余于秦西,不过大江湖中一汪水,大森林中一乔木罢了。乐于西向。非求爵禄也,乃乐于大道所在也。”

  这段话,既是弘扬天策政权在秦西所建立的功绩,也不卑不亢地回应了刚才王仁裕对自己人品的质疑。

  王仁裕笑道:“桑梓书信往来,倒也常赞张龙骧之仁政。然而耳闻为虚,眼见为实,也不知道是否真有笔下写的那么好。”

  范质道:“老先生久不回乡,何不回乡一探,那时就可知道纸笔所言,不及秦州实况十分之一也!”

  王仁裕笑道:“怕只怕回乡容易,再离乡就难了。”

  这句话可说的有些过了,明面言语一个脏字都没有,暗暗却在怀疑天策政权在对外虚夸政绩,是要骗他回去,这话若让性情刚烈的天策武人听见,当场就要发作:你个老东西,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给你三分颜色开染坊了!

  范质却知道这时候中原士林对传闻中天策政权的善政多有存疑——不是因为天策政权在哪方面做得不好,而是因为实在做得太好了!以当前天策大唐政权结构的合理性、政府运转的效率和官吏的清廉程度,就是拿去与汉唐相比也不见得逊色,在五代这种乱糟糟的时代,那就像神话一样,很多人没亲眼见过是打死都不肯相信的。

  范质这时若反口讥讽,一口气是顺了,却是无益于他出使的使命,当下按捺下来,笑道:“我西行已久,这不是来洛阳了吗?将来耳顺之后,如要回河北老家养老,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不过到了那时候,天下应该也就没有什么唐晋之分了。”

  最末一句话说出来,在场所有人无不变色。

  什么叫再没唐晋之分——这分明是说天下一统,至于被谁一统,看范质那神情还不明白?

  范质虽是文人,但在张迈身边呆得久了自然而然就沾染了他的豪气,何况如今天策唐军是百战百胜的胜利国姿态,为了拉拢中原士林他个人可以放低身段,但一作为天策使者,那就是上国重臣的骄傲了。

  临出发前张迈就给过他一句话作底气:“见到石敬瑭不必低声下气,十年之后他做安乐公时,得求着你的时候多了去!”

  对石敬瑭都不用客气,何况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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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来的人里头,有亲天策的,有亲契丹的,有少数谁都不亲真正迂腐忠于石晋的,也有立场混乱都搞不明白自己要亲什么的,除了第一派,其它三派听到这话都勃然大怒,就要反唇,冯道挥手道:“天渐渐热了,嘉客远来,在城门口就站不是个事。”

  一众文人学士入城,酒席早已备下,因设宴的是冯道刘昫赵莹,这三个是足以平分朝廷三公的人。所以宴席规格甚高,放在驿馆安排不下,故而冯道先前还特意请旨许他在相府设宴招待——因有桑维翰宴请韩德枢的成例在先,冯道便不怕犯忌。

  不料到达相府门外,却多了几个不速之客,当前一个是桑维翰。还有一人也是重臣,却是户部侍郎李崧,这也是石晋朝廷一个文臣大佬,当初后唐选太原镇守,李崧为石敬瑭出了大力气,石敬瑭感念在怀,登基后曾拜他为枢密使,因丁母忧而回老家,最近丁忧期满。回到洛阳,尚未拜官,但谁也不敢轻视他。

  桑维翰笑道:“我与李深州道路相遇,听说冯老设宴款待嘉客,临时起意,便想来叨扰一杯酒喝,冯老可别嫌弃我们作不请自来之客。”

  其实他是否临时起意,冯道心里明白。在洛阳朝廷里面。其实大多数人对契丹是又惧又怕,如桑维翰这般旗帜鲜明地愿做契丹儿臣之臣者不多。在文官大佬里面,李崧在对外方略上算是他的政治同盟,相约来到,岂是偶然?

  冯道轻轻一笑,道:“得几位大驾光临,吾门蓬荜生辉矣!”

  他们这一群人。全是文人,繁文缛节自然少不了,也亏得范质本来就是儒林圈子里的人物,身处其中,游刃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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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寒暄之后。开宴上酒,群儒坐下,酒才过一巡,就有一人站起来道:“嘉客远来,吾未有备,唯以一酒,借诗以祝。”

  刚才寒暄之时,各人早已通过姓名,这时范质循声看去,见是李崧之弟李屿,忙站起来举杯还礼,便听李屿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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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骨肉缘枝叶,结交亦相因。

  四海皆兄弟,谁为行路人?

  况我连枝树,与子同一身。

  昔为鸳与鸯,今为参与辰。

  昔者常相近,邈若胡与秦。

  惟念今相聚,恩情日以新。

  鹿鸣思野草,可以喻嘉宾。

  我有一罇酒,欲以赠远人。

  愿子留斟酌,叙此平生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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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是顶级好诗,原本是送别诗,这时改了几个字,变成迎客,倒也颇为应景,鸳鸯鸟、连理枝在后世是情人的代名词,在古代比喻好朋友也未成不可,至于骨肉兄弟更是要将彼此的距离拉得亲得不能再亲了。

  表面看都是好话,然而范质一听脸色就有些变了!

  这首诗出自汉魏年间之一,是无名氏仿照苏武、李陵的口吻写的一组五言,钟嵘评为上品,连杜甫也奉为圭臬,四海皆兄弟一句更是流传千古成为俗语,然而这首诗是假托苏武写给李陵的!

  李陵是谁?那是投胡的汉人!这时候把这首诗拿出来,那就是将范质比作李陵,将天策比作匈奴:“昔为鸳与鸯,今为参与辰”,参星与辰星分别位于夜空之东西,正要用于比喻天策与石晋;“昔者常相近,邈若胡与秦”,汉朝时所谓秦就是指代华夏,正如唐朝常以汉指代唐,这两句是说我们以前是一家人,但现在你却投胡人去了,咱们中间的距离就像参辰两星一样遥远。至于最后那句“愿子斟酌”中的规劝之意,更是不言自明!

  这么一首顶级好诗,放在这个场合,就是暗指天策是胡人的政权,不是华夏正统!你范质是投了胡人,做了汉奸!

  文人骂人不带脏字,若换了张迈,甚至郑渭在此,只怕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若是听了这诗就饮酒,那就是范质默认自己是进了胡人朝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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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质脸色之变只在须臾,瞬间便回复过来,笑道:“有唱不能无和,吾亦借先贤一诗为和。”当下吟诵,也是一首五言:

  中原初逐鹿,投笔事戎轩。

  纵然计不就,慷慨志犹存。

  杖策谒天子,驱马出关门。

  请缨系南粤,凭轼下东藩。

  郁纡陟高岫,出没望平原。

  古木鸣寒鸟,空山啼夜猿。

  既伤千里目,还惊九折魂。

  岂不惮艰险,深怀国士恩。

  季布无二诺,侯嬴重一言。

  人生感意气,功名谁复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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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首诗也是名作。是魏征的,当初大唐初立,魏征投唐未久,潼关以东还有许多隋末的割据势力,魏征便请缨去劝降李密所领导的瓦岗军旧部。“东藩”两字用的极其毒辣,那是将东方尚未臣服的势力视为臣属了!

  范质援引此诗。那是以天策比李唐,把石晋打落到瓦岗军旧部的位置上去,加上范质此次出行正是以西使东,且张迈又确有吞并天下收拾群雄的气势,无论身份、地位还是政治背景,都贴切得不能再贴切,干脆就一个字都不改了!

  范质吟毕此诗,一饮而尽,反而是李屿僵在那里喝不下酒。

  场中又有一人站起来道:“范文素自比魏文贞。不嫌太过了么?”

  范质看去,却是石晋朝廷的左拾遗张谊,范质这次来洛阳可不是随随便便来的,出发之前天策方面就做了大量准备,鲁嘉陵更是将有关情报一股脑抛给了他,韩延徽都能知道郭漳与张迈的关系,天策的情报调查自然更加细致,范质本有宰相之才量。过目不忘,只花了一夜就牢记在心。因此知道这个张谊是桑维翰提拔的人,刚才又是陪着桑维翰前来,有此背景,其发言不问可知。

  当下笑笑道:“范质何敢比极言劝谏、偃革兴文、辅主成圣之千古镜人魏征也。不过作时那个关心兴亡、感恩人主、誓报知遇的魏征,却正是范质的榜样!”

  张谊道:“魏征辅佐唐太宗李世民开贞观之治,成天可汗。莫非范文素也有此志?”

  范质道:“固所愿也,此为终身之志向!”

  张谊笑道:“在某看来,已经成就了一半了。”

  “哦?哪一半?”

  张谊道:“贞观之治,远在天边,但天可汗之威名。听说张龙骧早已得之!”

  李屿一听,将酒饮了,接口道:“正是正是!论武功,张龙骧既统西域,又得漠北,控弦之士何止三十万也!虽冒顿何能及也!论文治,入陇右之后,又能参照我汉家典章制度,力行汉化,其高瞻远瞩,不在魏孝文帝之下。以当世而论,恐辽主亦逊色一筹,诚然一代之雄主也,范文素得遇如此雄主,亦足称幸矣!”

  范质深深看了张谊一眼,又看了李屿一眼,忽然已完全明白对方的意图。张李二人论名望还上不了定论国是的大台面,但张谊是桑维翰的打手,李屿是李崧的弟弟,李崧是略亲契丹的,桑维翰是极亲契丹的,对方连续两炮,就是要给天策大唐扣上“胡人”的帽子!将张迈去比冒顿、魏孝文帝,那可都是胡主,听起来是称赞,里头却包藏祸心!

  在这件事情上,可是丝毫退缩不得的!

  范质正要反驳,一个声音已道:“冒顿匈奴也,以胡攻胡,而统一漠北、东胡;魏孝文帝鲜卑也,以胡而入汉!虽皆雄主,但张龙骧乃是汉家苗裔,以汉骑而略胡地,此比恐是不当。”

  范质一听大喜,这话他虽也能说,但自说自话,总不如晋廷内部的人出来说来得有力!循声看去,却是冯道的儿子工部员外郎冯可。

  这里是冯道的相府,冯道既是宰相,又是东道主,他的儿子这一出声明显是帮着张迈,场面登时诡异起来。

  桑维翰哼了一声,道:“何为胡,何为汉?”

  这个问题可就大了,而当下这个场合名为宴会,其实却是晋廷高层知识分子来了十之七八,又有外国使节在场,如此重要场合,只要错了一句便是留下终身污点,日后都可能会前途尽毁!李屿、张谊一听,马上敛袍后退,冯可也不敢答。

  冯道捻了捻胡须,道:“胡汉者,代称也。汉高建汉,极富极强,而后吾华夏子孙遂以汉自称。胡者,北之异族也,自汉以后而泛为异族之称。胡汉者,犹华夷也!”

  范质见冯道竟肯出口,心中大喜。

  桑维翰道:“若依冯老,何为华夷?”

  眼看两人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刘昫呵呵笑道:“华者华夏,夷者蛮夷。千古共识,何须一辩?”这是要打打和场。

  桑维翰却好像不领情:“那如何甄别华夷?”

  冯道说道:“云: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服章为外,礼仪为内,以内以外,以礼以服。便分华夷。”

  这话说的文绉绉的,其实就是说“礼仪”是华夏的内核,“服装”是华夏的外表,从礼仪和服装这两个方面,就可以分辨出一个民族是华夏还是蛮夷了。

  桑维翰道:“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其是华是夷?”

  冯道说道:“胡服骑射,用于征战,战场权宜之计罢了。即其日常起居,则未变也。云:‘夷狄之人贪而好利。被发左衽,其与中国殊章服,异习俗,饮食不同,言语不通,逐草随畜,射猎为生。’赵人以胡服利于战场而用之,日常则何尝披发?何尝左衽?风俗何尝有异?饮食何尝有变?言语何尝不通?谋生之手段。仍以农耕定局而非畜牧射猎也。”

  桑维翰道:“契丹改国号为辽,其上京城内。设三教为庙,以儒居尊,二韩制礼,群臣遵循,朝堂上下,咸从仪礼。服章之美,不逊中原。自其天皇帝以下,咸学汉语,以能唐言者为尚。虽有牧场,农耕亦重。潢水之河畔良田何止万亩?如此则辽之为华耶?为夷耶?”

  赵莹一听。大怒道:“契丹禽兽也!有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就是变个一千年也不是华夏!”他倒不是亲天策的人,甚至算是这个场合中少数忠于石敬瑭者,然而作为一个大儒,华夷之辨十分看重,见不得桑维翰如此为契丹张目!

  桑维翰道:“岂不闻韩昌黎作云:孔子之作也,诸侯用夷礼则夷之,进于中国则中国之。契丹既进于中国,则何尝不能为中国也?”

  赵莹笑道:“耶律就是一个胡姓!他们就算穿上汉家衣裳,也不过沐猴而冠,欺瞒不了天下人!我对张龙骧也不尊崇,也无好感,但至少他是姓张的!总算是华夏之苗裔。”

  桑维翰笑道:“一个张字,如何就能作为华夷之辩!若依此,大辽也是中国。”

  “哦?”赵莹道:“这是什么道理?”

  桑维翰道:“大辽之帝族姓刘,后族姓萧,此大汉帝、宰二姓也!如何不是中国!”

  原来耶律阿保机很崇拜汉朝,便给自己取了汉姓,以耶律一族为刘,以配刘邦,以述律一族姓萧,以配萧何。若按这个传统,耶律德光应该叫耶律尧骨,或者刘德光,字德谨,称耶律德光那是胡姓汉名,十分混乱——但汉人无法接受他们改姓为刘,而尧骨这些胡名又十分拗口难记,因此普遍叫他做耶律德光。

  赵莹倒也知道此事,笑道:“假姓罢了!天下谁不晓得!”

  “原来赵相也知道假姓一说!”桑维翰道:“然则张龙骧起自西北,来源成谜,其自称姓张,请问谁知真假?”

  他说到这里,目视范质!

  不但是他,所有人都望向范质,要看他如何回答。

  到了这时,范质也彻底洞明了桑维翰的真正目的。以桑维翰的智商,还不至于真的在这儒生满堂之地堂而皇之地为契丹辩护说它是华夏,那只会被众儒群起而攻,他之所以要将契丹拉进来说,最终的目的还是天策!

  他就是要把水搅浑:契丹不是华夏,但天策也不是!

  如果桑维翰能在舆论上成功定下此论调,那时契丹南下是入侵,天策如果东进,也一样是入侵!

  若只是江山易姓,则臣民可以坐观其成,除了少数死忠,对大部分人来说换个皇帝无所谓。但如果是外族入侵,则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虽是到明末才总结出来的,但华夏两千年来面对蛮夷入侵时的抗争史,却足以为这八个字做上亿万倍的注解!

  若天策唐军真的被定义为外族,那么天策未来所要面对的,将是十倍百倍的压力!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不见拔刀,不会流血,但其凶险之处,却犹在临潢府将要进行的那场胡汉决战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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