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忘了?”
陆然一怔,也不知这李春免是认真作答还是说了一句玩笑,正要追问,就感觉这擂台之上,身前身后之景物,发生了骤变。
三音天君镇山之宝所幻化的四座擂台,实际就是四座地形气候有所差异的战场。
战场,总是瞬息万变。
宝贝,却令这种变化更加极端,不仅令胜者更强,也将那些败者的法宝、符箓甚至于肉身在极短的时间,融入了自身,变成了环境的一部分。
陆然一踏上这擂台,便察觉到一些异样,很像他两年前踏入纷离镇那座“八仙楼”,只觉得周遭的花花草草,山山水水都是活物,都在呼吸低语,都在暗地里窥视着自己。
所以景物骤变,陆然就知道,是李春免动了。
总不能一直在这聊天,总要有人先出手。
看来,就算他的自傲被磨灭,可这急躁的天性,还是很难更改。
就好像自己,总在关键时刻,思绪乱飞,甚至去想一些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李春免已出剑。
他一出剑,所以整座擂台上的春天,才会不见了。
因为水分全部被抽干。
李春免一剑从下往上撩过来,划过之处一切都干枯如槁,五指状的剑尖带着五道水柱,直接冲向了陆然四肢外加那还在瞎想的脑袋。
“好吧,我收回我对你的看法,你这人,还是那么令人讨厌!”陆然下意识只得往后一躲,跟着在这擂台上变着方向狂奔了起来。
躲着躲着,忽然意识到不对,这五道水像长了眼睛,一阵围追堵截,便叫自己在这小小擂台上无处可躲。
“你以为这里只有你会玩水嘛,你可别忘了老子是什么!”
陆然一转身,手中树小姐同时回头,以四亿七千万年的速度吸了一肚子水之后,顺势化做一条冲锋舟,迎浪而上。
陆然就踏在这冲锋舟上,狠狠骂道。
原来李春免方才一直同自己聊天,不是叙旧,也不是什么良心发现,而就是让陆然放下戒备,好给他异常突然又猛烈的一击。
好在你有阴险计谋,人有逆天反应。
左突右冲,五股水合成了一股,甩成了一条泥鳅,可就像匹野马遇见了好骑手那般,陆然也在浪尖上左来右去,旁人看似凶险,实际不过只是陆然曾经的日常表演。
陆然,永远都是一名海子。
海子,是大海的孩子。
这小小风浪,他还嫌来得不够大哩。
台下的褚义,这才明白陆然之前为何如此淡定,能一局一局耐心看下去,看着这李春免越来越强。
陆然根本不怕水,只怕水不够大,毕竟,他是曾经徒手穿过了之人。
至此,褚义才算放下心来,看着李春免手中舞得水水生风,浪头一浪高过一浪,可陆然依旧在浪尖之上,可以说是玩得不亦乐乎。
然而,这是在战场之上。
战场,总是瞬息万变。
就在陆然一声“呜呼”之后,身下的水忽然不见了。
出现的迅急,走得更加悄无声息。
舟没了水,便是一块废木板,废木板在半空之中,便只有往下坠去。
陆然一脚踏空,不仅身子失去平衡,还被那“废木板”重重敲了一下脑袋。
“唉哟”一声,陆然就要跌个狗啃泥。
但李春免肯定不止是想让他跌个狗啃泥这么简单,他早就准备好了后招,从他第一场赢了那之后,便注意到了陆然在台下,一直定定看着自己,那眼神好似昨日重现,好似在那艘战舰的甲板之上,那一天陆然被绑住被羞辱被嘲弄,同样是这样的眼神。
是一种就算你能伤害我,可并不能击败我的眼神。
所以那时他就已经盘算好了要怎么对付他,他当然也不会忘记陆然是一名海子,那一天,陆然从他手中接过了,成为了千年以来分水过关第一人。
那是他生平第二耻辱的一日。
李春免不惜之前冒险与人苦战,将自己这得意的这一招藏了起来,就是为了在这一刻,留给陆然。
这世间也许的确有水杀不死的人,可并不存在用剑杀不死的人。
所以在水突然消失之后,陆然开始下坠之后,李春免的左手,多了另一把剑。
水做的剑。
水剑悄无声息,无色无味,甚至不成形状,看着软软地,朝着陆然的胸口刺了出去。
陆然着实没有想到。
一是没有想到李春免早已经练成了无剑之剑的水剑。
二是没有想到这看着软绵无力的一剑,竟有这么锋利!
三是没有想到,自己胸口那,除了做了个暂时还没什么用处的“仙窍”,还有别的功用。
千钧一发之际,水剑就要没入自己胸口,兀自转动起来,接着从中吐出一团火来。
火势滔天,区区水剑,很快消弭于无形。
李春免一惊,他也没有想到,这陆然两年未见,虽然仙力没有长进多少,可法宝,倒也收入颇丰。
他更是没有想到,这世间居然有仙人可以将一件至宝完完整整放入一个人体内,而这件法宝,居然还会喷火。
不止会喷火。
那从陆然胸口喷出一大口绵绵不绝的胸口,将陆然整个人托了起来,让他飞在半空之中。
然后还从中伸出两只火手,抱住树小姐,将它交还给陆然。
接着又自己从火珠中掏出了一柄刀,一柄剑,分别握于胸前。
从旁人的视角看过去,就好似陆然忽然从胸口生出了两只火臂,威风凛凛手持神兵,好似一名四臂神人下凡。
一时间,观众席贵宾席都议论纷纷,有人说那是宝贝,有人说这名然路选手不得了,居然这么早就寻得了,已经开始蜃现了。
就连洞察天君,原本在那有滋无味地坐着,此时都站了起来,死命盯着陆然胸口,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陆然,当然也不知道究竟为何会这样,可能是这火珠本身就这样,也可能是褚义那枚蓝色药丸发挥了功效,总之他看到李春免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决定再诈他一诈,挑衅地笑道:“可是我还学会了玩火,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