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吴懿终于不再盘问,吴苋当即款款一礼,甜甜地笑道:“夜深了,兄长劳累了一天甚是辛苦,便早些歇息吧,妹妹自会安排好一切。”话说得好听,其实她就是想让吴懿快点走,不要再问东问西的喋喋不休了。否则,再说下去,吴苋担心自己会说错话,一旦被自家兄长发现不妥,那就大事不妙了。
吴懿闻声后,颇为受用的欣慰点头,道:“妹妹不必替我担心,为兄没事。好了,天色不早了,为兄这便吩咐后厨准备晚膳,用过晚膳之后,妹妹也早些歇息。明天上午,为兄再去看你。”说话间,吴懿挥手示意扈从上前帮忙,将马车赶到后院,并吩咐侍女去后厨传话。做完这些,吴懿方才转身走向正院。
然而就在他抬腿跨过正堂门槛之时,又回头喊了一句:“车上真的没有男子么?”
吴苋闻声色变,娇躯轻颤,脸颊绯红绯红的,所幸她与吴懿之间隔着一段距离,没有被吴懿看到她娇羞慌乱的神色。
随即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佯作生气的模样,极不耐烦地道:“没有!你烦不烦哪,难道连亲妹妹都不相信吗?”话音未落,吴苋便钻进马车,催促车夫赶车,不愿再听吴懿没完没了的唠叨。
听到妹妹语气不善,吴懿顿时停下脚步,回头张望,却见七辆马车和百余名扈从沿着院墙东边的青石路直奔后院而去。已经走远了。
“好生奇怪,这丫头的脾气真大,以前不这样啊!难道是这段时间在外面受了气。现在把怒气都发泄在我身上了?不应该呀,无尘宫里都是女子,她们相识已久,谁会惹她生气呢!”目送马车绕过正院,在西墙角处消失不见了,吴懿颇感诧异的自言自语。暗自兴叹之余,他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既而抬腿迈过门槛。径直走进正堂。
长乐苑,这或许是全天下的官宦世家中最常用的庭院名称,因为大汉皇宫就叫长乐宫,是以各大世家大族就喜欢把自己名下的别院取名为长乐苑。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样取名与大汉皇宫相仿的院落通常都住着女眷。如此以来,即使传扬出去也不妨事,因为时下的男子都是大男子主义者,根本不会和女人计较。
吴苋所住的院落便是长乐苑,这个名字是吴懿取的,庭院却是刘璋送给吴苋的。毕竟,吴苋名义上是刘家的人,刘璋有义务供养兄长的遗孀。如果他置之不理的话,不仅会遭人诟病。还会有损他益州牧的声誉,颜面无光。
因此,长乐苑其实是一幢面积比吴府还大的府邸。建筑精美,装饰华丽,极尽华贵奢侈之能事。而这并不是个例,而是益州各大世家和官宦府邸的通病,所有大户人家的府邸无一例外都装饰的极其华丽,称之为富丽堂皇亦不为过。而这种奢侈之风不单单是体现在住宅上面。衣、食、住、行等方方面面都很奢侈,尤其是婚丧嫁娶等红白喜事。更是倾其所有大操大办,不遗余力。这种奢侈之风遍布益州各郡县,但凡有点身份地位的人家,皆是如此。
正因如此,而今天下百姓都知道,益州富庶,物阜民丰,穿金戴银、锦衣玉食者遍地皆是,由此才有“天府之国”之盛誉。
长乐苑紧挨着吴懿的府邸,中间只隔一道墙,只须打通这道墙,便是吴府的后院。是以吴苋今夜便是从吴府正门进来的,穿过吴懿的府邸,进入后院旁边的拱形门,就是吴苋的住所——长乐苑。反之,关上这道门,长乐苑就是独立于吴府之外的庭院,同样有正门、侧门和后门。只因吴苋身份特殊,处境并不好,所以长乐苑的正门常年关闭,侧门同样不常打开,只有通往吴府的拱形门和后门是经常有人出入的。
仅以吴苋今夜进府的情形而言,她完全可以走长乐苑正门,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家中,根本没有必要惊动吴懿。但是她却没有这么做,而是像往常一样,每次从外面回来都要走吴府正门,知会其兄吴懿一声,而后再回到自己府上。
实际上这并不是她自己的主意,按照她的想法,她不想惊动兄长吴懿,直接回府便是,用不着这么麻烦,更无须解释。然而有人却建议她像往常一样行事,不能让吴懿起疑,不能引人注意,以免节外生枝,徒生事端。此外,跟随吴苋的一百多名扈从必须安顿在吴懿府上,这是因为吴苋的身份就决定着她的住处不能出现青壮男丁,否则不仅影响她的清誉,还会引起刘璋的注意,继而招致无尽的麻烦。
所以,今夜跟随吴苋进入长乐苑的只有七辆马车,余下百余名扈从全都留在吴府的西跨院。
夜色渐深,深夜沉寂。
当整个州城都已彻底安静下来的时候,长乐苑正院里却仍旧灯火通明,门外无人走动,可屋内却十分热闹。
“苋姐,没想到你家这么大,这么华丽,实在是太漂亮了,太奢侈了!”正房西边的偏房里,性格豪爽直率的融儿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咋咋称奇的惊呼道。
此时坐在卧榻上的不止吴苋一人,除了她,还有梦馨、任红昌、何莹、马云萝和小乔等五人,此外她们的贴身侍女也在房里,不过却是站在门口和两侧,静静地旁听,却不插话。听到融儿的话后,一众侍女掩袖而笑,而任红昌四女则是面面相觑的莞尔一笑,遂点头表示同意。
事实亦是如此。吴苋府上的每个房间都装饰得很漂亮,格窗上悬挂的窗帘和桌案上的桌布全部选用上等的蜀锦,翡翠屏风,珍珠床帘,白玉牙床,还有各式各样的黄梨家具。当真是炫彩夺目,华丽之极,近乎于奢侈。
但是,这些华贵的装饰对于梦馨、任红昌五女而言,却是不足为奇,早已司空见惯了。
除了梦馨之外,任红昌四女的闺房装饰与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于许多家具和装饰比眼前所见的这些还要名贵得多。相对而言,梦馨的无尘宫正院和别院则显得质朴无华,没有珠光宝气的装饰,也没有太过名贵的家具和饰品,却一应俱全;让人住在里面感觉很舒服,没有负担,没有压力,没有束缚感,清新自然。
正因如此,刚从无尘宫出来的众女,此刻突然感觉这些珠光宝气的装饰十分刺眼,虽然很好看,却给人一种无法言语的压力,隐隐还带着几分无形的束缚,感觉有些不适应,很不习惯。
听到融儿的话后,吴苋淡然一笑,轻声说道:“这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纵然再漂亮也不过是一堆死物,不值一提。”显然,吴苋和梦馨、任红昌等人的感觉是一样的,并不在意这些华丽的装饰,甚至还带着一丝厌恶,以及些许感伤。多年以来,她一直待在这里,每天所看到的能看到的就是这些闪闪发光的饰品,可这些东西给她带来的却不是快乐,而是寂寞、孤独和凄凉。
眼看吴苋眉宇间流露着忧郁之色,梦馨娥眉微动,遂扭头看向任红昌四女,随即五人心照不宣地轻轻点头,于无声中达成共识。
随即,梦馨拉着吴苋的手,宽慰道:“妹妹不必如此。此前你受人管制,住在这里便如同画地为牢,身不由己;但这一切不久之后就会结束,往后再也没有人能约束你,你完全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再说,我们是好姐妹,只要我们能帮上忙,一定会倾尽全力帮助你的。”
吴苋心头一动,当即谢道:“多谢馨姐,小妹先行谢过四位姐姐。”
“妹妹切莫多礼。”这次说话的是何莹,只见她话音一顿后,接着说道:“妹妹的心意我们都明白,对此我们乐见其成,也愿意助妹妹一臂之力。只是妹妹应该知晓,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姐妹能够决定的,所以妹妹的幸福终究还要靠你自己去争取。”吴苋闻声羞偭,俏脸娇羞的低着头,心领神会地对何莹点头示谢。
就在众女聚在一起说私房话的时候,只有一墙之隔的正院大堂上,李利和诸葛亮坐在一起悠闲品茶,低声讨论着目前局势。而正堂门前屋内各有一人守卫,门外的是诸葛亮的亲兵队长史阿,伫立在门后的是金猊卫统领李挚。
“主公,此番我等贸然潜入成都城确实有些太危险了。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主公乃万金之躯,岂可亲身犯险?万一被刘璋发现了我等行踪”诸葛亮点到即止,没有接着说下去,因为后面的话不吉利,不说也罢。他相信自己无须多说,李利也明白。
以诸葛亮事必躬亲、轻易不会冒险的秉性,他决计不会在局势不明的情况下进入成都,是以此次冒险之旅全是李利的主意,美其名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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