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摸上二楼的李拓接连应付四名敌人,虽能将殷四姑拍晕、肖平安放倒,可还是露了破绽,被“扁钻”在后背绞开一片血花;而“青罗手”修文,则再次虎视眈眈地盯上他。」
……
……
修文提步上抢,一双粗壮的、泛着青色的手臂往李拓的喉舌骨冲闯,无疑是想一举将其扼死在这间驿站客房。
后背剧烈的疼痛教李拓撤离不了,不得不硬着头皮,左掌以「春风化圆手」反击。
跟着,就见修文的脸庞挂上冷笑。
奔着喉咙袭去的「青罗挫骨手」其实是虚招,修文从来不敢奢望一招就能将有应变多端的对方除掉。而他引蛇出洞的一招果然诱出对方百般无奈的一掌,自然转换目标,向反攻的左掌缠抓。
若不是疼痛难当,李拓也不会击出昏招,再欲撤掌,已然迟了。
于是左掌刹那便被十指抓牢,挫骨手的威力猝然爆发,以旁人料想不到的速度折毁他十四根手指骨;一时,他的五指曲翘得如同凌乱枝桠,疼得他眼眶涌现泪花。
他想方设法脱逃,修文又怎会宽饶!
一对青罗手由掰断的手指骨向掌骨进滑,两根拇指跟扳手一样在掌心紧掐,接着便见左掌内外两侧都凹陷了一片坑洼。
李拓连忙挥拳去揍修文的鼻头,可背上、手上的疼痛一齐迸发,消减了拳头上的力道,甚至未能把高挺的鼻梁砸塌。
修文嘴角咧开冷笑,更加肆无忌惮。
「青罗挫骨手」再进一步,处理完掌骨后,又开始折磨李拓腕部的手舟骨、月骨、三角骨、和豌豆骨!
李拓周身抽搐,明白再不对自己发狠,整条左臂都要被对方拆掉。
他张开被涎水粘稠的嘴,从牙缝狠然挤出几字:“我来帮帮你。”
旋踵,右手双指一并,不置胸前,也不朝修文疾戳,反倒化作柔鞭,向自己手肘尺骨抽去。
“啊——!”
牙关再无法将痛苦咬住,可伴随李拓这一抽,却让修文思虑起退路。
凭着对人体骨骼的洞悉,修文自然清楚尺骨中含藏有一条尺骨经,一旦遭受重击,痛楚能让整只手麻痹,便是俗称的麻经。倘使整手臂麻木不仁,继续挫骨下去,又有何意义?
说退就退,修文双手从腕上抽脱,向后撤离。
然而才退离一步,背脊就撞上了一堵“墙壁”。
那当然不是真正的墙壁,而是身体,是被派来守夜的新晋趟子手的身体。
即便是再年轻的新人,经历了这一路的诸多遭遇,也应当生出勇气。
固然在被四人包围后仍然恐慌得劲,刻下却已缓过了劲,眼瞅着修文企图逃离,立即从身后逼近,双手掠过腋下,向着肩膀束缚,结结实实地把修文抱擒。
“李大哥!”
鼓足了勇气的趟子手咆哮如雷。
李拓心领神会,张开右掌,挟着风雨飘摇的气势,猛然拍击!
这一掌却并非朝修文而去,出乎意料的,竟是往“扁钻”的面堂直抵。
“扁钻”是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正是反应力处于巅峰的年纪。可这太过意外的一掌让他也闪躲不及,几乎就要在掌风的轰拍之下人事不省。
一对眼眸被黑压压的手掌遮蔽,豆大的冷汗沿着脸颊垂落下去,对方固然不发一语,他却清楚这是给自己清晰的警醒。
“倘使你再行偷袭,我不介意全力击毙。”
无声的言语牢牢刻在“扁钻”心底,“扁钻”只得抛弃扁钻,双手当空高举。
李拓收回视野,向修文看去,陡然便见他正趁着自己威吓“扁钻”的空档,反手向趟子手的肋骨钻折。
“卧地!”
李拓发号施令,继而凌空跃起,不用脚踢,却是顶出双膝。
趟子手果然闻言倒地,担心修文逃脱,又顺手把他的足踝扣紧。
修文知道自己承受不起膝顶,可脚步的无法动弹令他不能躲避,唯有收缩双手,将面堂护紧。
然后,这一记膝顶就扎扎实实地撞上修文胸膛,庞大的力道把他掀飞,胸骨彻底裂开的同时,也一并砸烂了身后的木窗。
凋零的修文飘坠在夜空里,而李拓则蹲伏在他的胸腹上,随着一并坠去。
只是在李拓看清曾子冯提起腿足欲把躺卧血泊的陆立川脑袋踩爆后,猛地在修文躯体上蹬步,借力朝陆立川所在的客房迸入。
月光落在鸢末刀处,寒锋肃肃。
……
失去知觉的陆立川再没有弹动。
折损了一条左臂的李拓只得凭右肩臂将身材比自己高大一截的男人扛起。
“朱绍聪!朱绍聪!”李拓大吼。
未几,朱绍聪冲入客房,立时见到晕厥的陆立川和断脚的曾子冯,眼皮不自觉地跳抖。
李拓示意朱绍聪将陆立川接过,然后叮嘱道:“赶紧驾车把陆镖头送往最近的医馆,那样他的左腿或许还有救。”
“好咧。”朱绍聪手脚麻利地行动。
看着他们速速离去的背影,李拓险些跌落。
他到底凭着意志力支撑起了身体,在曾子冯手上摸索一阵后,缓缓向肖先生的住房走。
这时的肖先生居然在啜泣,被亲人出卖的感觉委实不好受。
李拓能明白对方的落寞,却已没有安慰的精力,出手把好几处致人不动的要穴都按了一遍,在解开了他肩头被封的穴位。
“我知道你现在很阴郁,但请你之后再阴郁,现在我需要你将大家唤醒。”
李拓将从曾子冯身手搜刮而来的玉瓶交递:“放在鼻尖一嗅,迷烟的效果就能退去,人也会渐渐清醒。让他们收拾整理,我们趁夜离去。”
肖先生点头,擦去泪滴,接过玉瓶,便出得门去。
路过倒地的汉子时,只见他们人手一根吹送迷烟的管筒,始才明了分明惨嚎连连,其他趟子手却全然没有动静。
他最先找到李宏帆,令之稍略闻嗅玉瓶里刺鼻的气味,用不着拍击,也猛地被熏醒。
简略述说了刻下的处境,李宏帆爬上二楼检查宝箱去,肖先生继续去唤其余昏迷的人群。
来到瞿琅的门前,念及里面还有姑娘,到底先叩了叩。
“呜……呜……”
里面含糊声音使得肖先生警惕,赶紧揭开门房,立刻因眼前景象大吃一惊!
此时的李拓犹在肖先生的房里。
至今为止,他一刻都不曾闭眼歇息,又有疼痛,又有倦意,却未瘫坐床上,而是在窗台用火折子将蜡烛点燃。
他用衣布揩去鸢末刀上的血迹,跟着,将最趁手的一柄刀攥紧,炙烤在火舌里。
烛火尚不能把附灵后的刀锋灼红,温热毕竟还是能在刀锋上残留。
当刀子足够烫手,才抽离烛火,对自己狠了狠心,旋踵就以滚烫的刀子去割背部被卷刃的扁钻翻绞起的烂肉。
他咬碎了牙,一边摸索着伤口,一边下刀割肉;当伤口彻底平整后,窗台已躺着九片肉屑。
重新擦拭、炙烤刀锋,跟着将刀面烙在伤口,“哧”的一声,随着充满血腥的烟雾氤氲,伤口没了血流。
烛火也终于在他止不住的喷吐呼吸中熄灭。
经过了几乎是一连串的自残行为后,李拓疼得几乎虚脱。
望了望乱糟糟的床榻,发觉眼皮越来越沉重,与此同时,驿站里陡然响起一声尖叫:
“不好了,李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