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颜子涵和赤红绒兔因为黑璧的拔起栽了跟头,自然带上恨欲跟杨还斗一斗。随着绒兔猛然变身为猿兔,杨还被当作鼓槌,将两鼓砸破,而沙地也从此撕开裂缝。」
……
……
万仞深渊,尽头在哪?
没有活人知道。
黑沙湾下曾经也有深渊,三十多年前,这里还是流沙一片,不少鸟兽、人类误入其间,无论如何挣扎,都会不住下陷。有的已然陷落了数十年,即便化为白骨,也尚未等来停滞的那天。
直到那天异变!
黑水不断穿掠趾踵山,向着蛮黄的流沙湾而来,不但要将无尽深渊填上,还在其间插满被磁吸而来的各路刀剑。
而今若是坠陷,势必要被千刀万剑钻心透体,死法可比原本的窒息化骨惨烈许多。
坠陷入裂缝的二人距离深渊只差一线,险些被钻心透体!
好在危若累卵之际,最后一缕清风抢在地缝弥合前吹送,使左手环搂女子的李拓多出余力折旋其中,最后“嘭”地撞在岩壁,又“咚隆”在黑水凝固的沙岩道上跌落。
两次跌撞令背部着地的李拓呲牙咧嘴的疼痛,却又不发一语、闷声沉默。
只因黑暗中的二人正腿贴着腿、腰贴着腰、肩贴着肩、脸贴着脸,嘴唇自然也在贴缝。
呲牙咧嘴的同时,当然把女子香甜的唇瓣牵动,可更教人误会的,还是塞在春桃里的两根指头。
你们是知道他的,右手并指于胸口,绝不是贪图女子那团绵柔,而是施展「飞廉混天术」,呼来那阵救命的风。
可沈思允同他根本谈不上熟络,自然是分毫不懂。
她猛拍男人胸膛,将自己撑起。
“呸,呸!”刚才唇珠甚至被他咬入了唇齿间,使她又恼又羞!
她不断擦拭着嘴巴,想到自己的初吻就这样被眼前无赖夺去,杀人之心都有;随后更是察觉到了男人手上的不检点,怒由心头起,放眼四下搜索蒹葭细剑在何方跌落!
就在指边,伸手即可够着。
连老天都觉得你该死!沈思允狠意涌上心头。
“淫贼,我杀了你!”
她提剑、出剑,向仍然舒服躺瘫的李拓刺去。
剑锋凌厉,没有「烟云九剑」原本的飘渺之意,狠毒、钻心。
不论好命歹命,人们终究还是期望着活下去!
李拓连忙拔身而起,黑暗中虽看不清晰,却还是感觉到了剑锋破空的风絮,手掌疾动,以空手接白刃之姿,将剑尖夹紧。
“姑娘误会了。”他叫屈着道。
沈思允不容他解释:“卑鄙、下流!”腕上蛮横鼓动,不愿受双掌的制控,改刺为削,欲先把两腕切落。
李拓再无他法,只得双掌将「春风化圆手」运用,与女子腕上的蛮力正面交锋。
沈思允只觉得手边的力道全然被散尽,冷眉一拧,兀自咬牙,硬是要把剑尖朝对方体内递进。
一时二人僵持不下,居然又变成了对峙的局势。
突地,她觉察身后发痒,扭头看去,立即大吃一惊:“啊——!”
手里的蒹葭细剑也再不顾得,松却的同时,不顾一切地扑入男人怀里。
方才还要取自己性命,眨眼又开始嘤嘤啼啼,双手犹夹在剑尖的李拓无奈得紧。
“怎么了?”
沈思允把脑袋埋在他的腰腹里:“啊!啊!啊!有,有老鼠!”
李拓却什么都没能看清:“咬你了?”
“嗯。”由她颤动的声音,即可听出害怕得紧。
李拓出主意:“这般好不好,你先将剑锋收起,我再同你换位置,尽量使它触不到你。”
沈思允在他怀里点头:“好。”
她没有回头的勇气,只顾赶紧从男人掌中将细剑抽取,“唰”的一声,敛回翠玉鞘里,跟着,就见那双空出的手向自己腰窝伸去,十指在蛮腰上捏紧。
“淫贼,你在干么!”
不由分说,她已甩手向男人的脸颊抽去。
李拓被打懵的同时,岂非也把她拎抱起,由自己的左侧抱到了右边,无奈至极。
“不是说好了换位置的么?”
“哪有,哪有你这样换,换位置的啊。你,你就是淫贼。”知道错怪了他的沈思允只得一边羞红起脸,一边不讲道理。
好在李拓已从颜子涵身上得到了磨砺,不争辩,只叹息。
固然与老鼠隔绝在两地,沈思允的心弦却依旧松不下去,看着它挺着肥硕的肚皮在眼前乱转,柳眉仍是蹙紧,“唧唧”的声音更使她浑身鸡皮。她扯了扯男人的臂膀,道:
“淫贼,你想个办法把它赶离行不行?”
“第一,我叫李拓,不叫淫贼;第二,这里本就是它先来,我们后到,怎么能鸠占鹊巢?第三,我根本瞧它不到,即便有心也实在赶不了。”
最后,他总结道:“姑娘就莫要为难我了。”
沈思允生气地甩脱他的臂膀:“哼,真没用!”
她突然就想起了师兄,瞬间觉得还是杨还对自己好。
气鼓鼓地坐了一会儿,却没等来李拓跟自己没话找话,不禁又奇怪得紧。
这一路上,哪个汉子不是逮着机会就朝自己的身边靠,若能找到独处良机,定然会“唧唧歪歪”地说着各种逗笑之话,虽然大多时候都并不好笑。
可这个淫贼,怎么就同他们半点都不一样?
“喂,李淫贼,你有没有想办法?”
“什么办法?”
“当然是出去的办法了,难道你还想一直在沙石底下待着啊?”
“后背还在疼,脑筋不愿想。”
“你……好啊,你是为了能和我多多独处才故意这样讲的吧!”
面对如此自信的人,李拓选择把嘴巴闭上。
一时无话,沈思允闷得慌,只得举目四下打量,瞧望空悬的脚下有无数被磁吸而来倒竖的利刃,念及自己险些死在这些刀剑之上,冷汗连连的同时,不由得对挽救了自己性命的李拓有了一点感激。
随后,目光又朝逶迤的岩道望去。
她陡然发现岩道不尽,仿佛蜿蜒曲折地向上绕去。
“李淫……拓,顺着岩道走,仿佛有出路。”
闭眼养神的李拓幽微睁眸,伸了伸手,简直看不到指头。
“姑娘能在漆黑中窥物?”
“要你管!走不走?”
李拓当真疼得不是想很想动,刚一摇头,女子就有了动作,居然去拔剑锋!
“你敢说不走试试!”
李拓几乎肯定她看得见了,却还是想不通:“姑娘何必要拉上一个瞎子行动?”
“你以为我想啊,前面不是,不是有老鼠么!”沈思允噘着嘴。
李拓莞尔一笑:“哦。”
沈思允立即“仓啷”拔出半截剑:“不许笑!”
李拓道:“呃——”连忙捂住口。
“起来了,起来了。”沈思允紧贴着墙壁,在不宽的岩道上站立,催促着李拓。
李拓只得摸着粗砺的岩壁小心翼翼起身,旋即,脖颈上竟环来了两只玉手。
“干么?”
“都说有老鼠了,你得背我。”沈思允抿唇发羞。
李拓脑海里陡然浮现颜子涵瞪眼的颜容,肩膀一抖,刚想拒绝,女子已提起足尖,结实的双腿缠住了他的腰口。
“都怪你,谁教你不肯把它赶走。”沈思允埋怨着。
李拓无法反驳,没辙地伸出右手挽住她的膝弯,左手扶墙,谨慎地向前迈走。
每一步都很小心,确认足下稳妥牢固,才把周身的重量灌注,接着再考虑迈下一步。
耳边听得一声“咦——”的嫌恶,旋踵就触到了一片皮肚,稍略估摸,竟像是一只两三尺的大老鼠,难怪会让她花容失色。
二人向着岩道前进,都盼望着前方又从黑沙湾底逃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