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一章 当年的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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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阳抱着女儿,望向李泰对她道:“叫舅舅。”她先是看了一眼李泰,而后扭头就走开了。看他还很尴尬,张阳笑道:“孩子还小,我再慢慢教她认人。”其实这丫头别看她只有一岁,却被教得很精明,只要皇爷爷给她一口好吃的,她也会乖巧地叫一声太外公,李泰站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杂草,“也不知道蓝田县那边田亩开垦得如何了,我过去看看。”今天是突厥和高昌送来银钱的日子,张阳走回家中拿着账本看着,在西域卖出了一万六千石粮食。其中就有波斯的与天竺参与。专业的事情就要找专业的人,在这个方向上没有错过。安延偃这个混迹在西域的贩子有很多的生意人脉,这些人脉也就是资源,更是一种买卖渠道。这人办事很得力,本就是他擅长的事情。李玥皱眉道:“算上高昌人在河西走廊闲散贩卖的粮食,到目前为止,已经卖了三万五千石了。”入账一共四千八百贯,算上骊山经营的五成,再算上赋税两成,入场三千五百贯,其中一千三百贯交给朝中。百万石粮食才卖出了这些,这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卖完,多么残酷的现实不能接受也要接受,张阳打算再去和皇帝商量酿酒去卖这件事。李玥又拿出一份账册,递给一旁的王婶,“麻烦婶婶将这份账册交给朝中。”“喏。”“河西走廊的互市依旧很勉强。”张阳纠结思量着,丝绸之路稳定之后,越来越多的西域人进入关中,而如今西域平定这才两年。需要提高河西走廊的影响,张阳想到了天可汗大道,天山到河西走廊的要道上,有驿馆不少。这些驿馆是提高河西走廊知名度的最好宣传点。找到了办法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可以布置下去了。张阳写下一封书信递给正要离开的王婶,“麻烦婶婶顺利将这封信也交给外交院的张大象。”“喏。”李玥搁下笔,揉着疲惫的眼睛。张阳也搁下笔,“媳妇辛苦了。”小武和徐慧给小奶熊们洗了洗,将它们全部放在院子里嗮着。在徐慧的认知中,女子当持家为重,但跟着老师学艺,女子该有的模样也变得不一样了。老师时常帮助师父朝中的事情,更是经营着骊山,许多男子应该做的大事,老师也能做。老师是师父的好帮手,夫妻俩便更能相得益彰。李玥侧目看着女儿,她正搭着积木,将一个三角形木块放在积木房子的最顶上,还咧嘴地笑着,好像很得意。“都是为了家里,没什么辛苦的。”只要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心里的这份疲惫也就消解了。“你父皇重新整顿了兵马,天下兵马六十万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这都是青雀说的吗?”张阳闻言点头道:“你父皇这次的旨意颁布,会震慑不少人,王珪老先生说洛阳形势紧张,有个叫做陈果仁的门阀将领拥兵三万,想要攻打洛阳,救出那些世家子弟。”“看来父皇此举就是为了震慑这种人,就算是他们胆敢攻打洛阳,战火也会在朝夕间被扑灭。”李玥还是有些忧心,“父皇的天可汗之名,只会让世家门阀更不容。”“长孙无忌还想要周旋,年关的这些天他一直在宴请宾客,就是游说各地前来的士绅。”小武与徐慧坐在屋檐下,俩人正分着葡萄干吃,她们听着屋内老师与师父说着此刻的家国大事与朝中形势。对她们俩人来说,老师与师父议论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与寻常夫妻不同,老师夫妻俩偶尔也会为了家里小事起争执,就像是前两天师父要再建设一个叫化粪池的地方,老师说什么都不肯答应。商议国事比商议家事的次数更多。两个弟子可以从老师与师父口中得知朝中的形势,已经明白现在朝中要做什么,甚至将来的规划是什么。徐慧听爹爹说过,这些事情就连他这个御史都不清楚。好几次都证明了,老师与师父对未来的估算是正确的,之前师父说夷男可汗会带薛延陀的煤矿送来大唐。而现在薛延陀的煤矿确实在路上了。徐慧手撑着下巴,瞧着蓝天中的太阳再次躲进云朵中,这一刻的风又更冷了一些。“师妹,小清清好聪明呀。”小武目光看向屋内,小清清独自一个人就完成了用积木搭建小房子的事情。徐慧双手环抱在胸前,“嗯,她的眉眼和师父的一模一样。”小武郑重点头,“嗯,尤其是在吃饭的时候。”“对!”徐慧小声道:“师父总是嘴里吃着,快子上夹着一块肉,目光还看着另外一盘菜。”两个小丫头达成共识地轻笑着。一旁正在扫着院子的杨婶轻轻咳嗽一声,两个丫头这才收回目光,刚刚悄悄话的声音有些大,偷偷议论老师被婶婶听见了。俩人从小凳子上站起身,匆匆走回屋中,她们准备在屋里继续说悄悄话。张阳将一捆木板扛在肩上,就这么走上了骊山,打算给新家的屋子里的地面都铺上地板。新家的地板铺好,张阳又装好了窗户。窗户只是木窗,等琉璃烧制好了再用琉璃做窗户,那样透光会更好一些。媳妇一次次地反对这个方案,张阳决定现在先斩后奏,就算是失败了,以后再做打算。简单的家具放在新家的主屋中,华清池一侧的两间偏房是给小武与徐慧准备。两位婶婶住在主屋右侧的偏房中。从改建水渠和排水,再到现在各类家具,从腊月时分一直忙到了现在。等今年春雨到了,将新家淋一遍走过水看看情况,如果合适的话就能住下了。张阳的目光扫了一眼围绕华清池的庭院,几只鸟站在山林的树梢间叫唤着。还有许多的地方没有完善,先住下来,以后慢慢打算。重新背起沉重的竹篓,张阳扛着一竹篓的工具下了山。李渊闲来无事骑着小熊正好走到山脚下,小熊都这么大了,半人高的熊还关在长安城的小家养未免太委屈。也就骊山这个村子,能够让他有足够的地盘撒野,顺便做这里的百兽之王。山林里田地间,追狗逮鸡,称王称霸。它像是刚刚耕地回来,脚掌上有不少泥。每一次它耕地之后村民就会给它一根萝卜吃,它还挺热衷的。张阳打量着熊,李渊打量着这个孙女婿的衣着,眼神中带着不满,“你这衣衫是怎么回事。”“我这是围裙,做木工活用的。”“那你袖子是怎么回事?”“这个叫做袖套。”张阳晃了晃手上的棉手套,“这是手套,如此一来做活就不会伤了手,这些都在我们的工厂普及了,就当是工作服。”李渊骑着熊,坐得端正,“那你头上戴着的是何物?”张阳拿下帽子,原本盘在帽子的长发也下来了,“自己做的帽子,您要是喜欢我多做三两顶,也不费事。”等他走到眼前,李渊看到了帽子上粘着的不少木屑,顿时也明白了,这些木屑要是黏在头发上,很难清洗。他一个跨腿从熊背上下来又道:“听说你让稚奴给工部送去了一张图纸?”张阳一路往家中走着,李渊脚步跟着。这头熊耕了地累得够呛,也亦步亦趋地跟着。“听说那个东西做起来很是复杂,工部上上下下绞尽脑汁,但这也只是孩童玩乐的器具,朝中已经有了不少弹劾的声音,说是青雀为了一时的玩乐动用朝中物力。”张阳听着这些话停下脚步,“其实这都是为了学习。”“朝中可不看是不是为了学习,动用的朝中物力势必会有人注意。”看着李渊离开,张阳站在原地思量着,从朝中的角度来看所造的东西涉及了朝中物力,先不说这东西的价值有多高,先要检举皇子的这种行为,并且找出罪魁祸首。真是累死教娃的,笑死旁观的……张阳带着小熊回家,总不能将守恒定理塞进所有人的脑子里,任何超前的观念对他们来说都是不可理解的。提着家里的水桶,张阳给这头熊洗了毛发,拿出一把刷子,它很自觉地张开了嘴,等待着刷牙。用粗盐揉在刷子上,张阳扒着它的嘴仔细刷着牙,“我是为了他们好,可他们却觉得我在祸害一个孩子。”小熊没有反应,刷牙的时候它一动不动,至今听不懂太多的人话。“这件事说不定就是徐孝德他们弹劾的。”张阳很苦恼给它刷牙的力道大了几分。确认了牙齿的角落都刷干净,这才用清水给它冲洗。刷了牙后,这头熊便舒坦躺在地上。一群小奶熊走到了它的身边,伊唔叫唤着想要寻求这头大熊的安抚。有一只小奶熊,想要爬上背又被它一脚踹开,然后小奶熊又执着地往上爬。就这么重复了好几次,小熊又生无可恋地任由它们趴在自己的身上。对它来说这些小奶熊都是来争抢美味的食物的。尤其是用饭的时候,它们吃得不少。甚至小武和小慧对这些小奶熊的宠爱胜过于它,才是其中不愉快的来源。一家子熊应该和和睦睦才对,奈何小熊不怎么想。饭后,张阳坐在家中还在画着图纸。李玥好奇道:“这要是新的家具吗?”“这是一个摆钟。”“摆钟?”“一种计时的工具。”张阳解释道:“我们既然已经掌握了十二时辰的算法,那就可以用这十二时辰的算法,来做一个对应的时钟。”“时辰,时钟……”“一天有十二个时辰区分白天和黑夜,将十二时辰分为二十四个小时,如此一来白天走一圈,晚上再走一圈,便是二十时辰,也就十二小时。”李玥皱眉瞧着,“每过一个时辰便去拨动指针?”所画的圆盘上确实有两根指针。“我听你皇爷爷说朝中有人弹劾稚奴,就因为我让他研究磁力,我仔细想了想现在教给弟弟妹妹们的学识都太过超前了,人们对不能理解的事物总是会带有一些抵触,而这个时钟既能让他们理解,也能有用。”“夫君是想用此堵住他们弹劾的话语。”张阳搁下笔,揽着她的细腰,“我们应该庆贺大唐有摆钟了。”“这种摆钟要如何使用?”光是看图纸,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李玥好奇问着。张阳低声道:“这个世上恒定不变的量是什么?”“气压,重力……”“对!重力。”张阳拿起一个沙袋,让它从手中落下,“单一物体的受到重力是守恒不变的,也就是说能够产生的力也是恒定不变的,从而产生的下降过程,叫势能。”“我们可以将势能利用起来,从而传递给齿轮,并且用齿轮来驱动摆钟。”过程描述有些复杂,学过部分物理的她此刻要理解很费劲。数学是她擅长的,但物理学却是她的短板。正常来说在理科一类中,数学的很多逻辑思考方式与物理基本相同。媳妇的短板很奇怪,数学上有良好底子的她想要掌握物理就很吃力。每个人在学习的过程中都会遇到短板,也会发现自己的长处。这与长久的学习习惯有关,要补齐短板需要时间需要更多的精力与毅力,现在她经营着如此大的家业,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有精力,光是骊山的账目,就让她无暇顾及其它。只要明白力学的关系,要做出摆钟也不难,正好给孩子们当作新年的新题目。确定单摆每一次摆动的距离是一样的,就能够从中设定好时刻,并且重力的受力也是相同的。张阳张嘴接过媳妇递来的一颗果干,低声道:“以前我老师教过我们单摆的计算公式,为了让我们更好地理解,他当着我们的面做出了一个手工的摆钟。”“后来呢?”李玥好奇道。“后来呀我们有了更好的时钟,那个摆钟坏了却没有人再去修它,我偷偷将它带回来家,想要将它修好,可是越修越坏,最后被父母当作柴火烧了,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承认班上的坏摆钟是我拿走的。”张阳讲述着突然笑了。“那时候夫君还很小吧。”“那时我小学五年级,真要说还小也不小了,就是心里舍不得。”张阳抱着坐在膝盖上的媳妇,言语中带着失落,“我想着此刻我重新再做一个,就当是弥补当年的事情,聊表心中慰藉,可惜我的那位老师再也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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