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将军的想法,我很明白。∮在我军连战连捷之际,冀将军并未生出骄矜之意;不仅没有忽略我们的弱点,更能正视敌人的强大,此乃名将风范也。有冀将军这样的柱石之臣,是我军之幸。”张宾向冀保躬身示意,先捧了他几句。这些言辞在别人口中说起,那是明摆着的套话,但张宾如此说来,其风度自然而语意真挚,立刻就令冀保的怒气消散。
待到气氛缓和,张宾又话风一转:“我与冀将军的不同,其实在于考虑的角度。东海王、6道明、大晋中枢、匈奴汉国,固然各有其倚仗,可在我看来,确都是些土鸡瓦犬,可一战而尽数摧破之。”说话间,张宾在众将环伺之下安然踱步,阳光自林荫间洒入,恰落在他的面庞上,愈显得他自信十足:“何以如此?请待我慢慢剖析。”
“大将军起自寒微,数载之间纵横中原河北,所向披靡,遂能有如今撬动天下之强盛;然而其中所遭逢的艰难危险,实在也罄竹难书。诸位随从大将军被坚执锐,想必对此深有体会。可惜我张宾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曾当真上过战场,所以有时候会疑惑,当两军决战、生死决于一之际,诸位将军心里在想些什么?”
众将正在思索的时候,有人大声道:“不想什么,就想着把敌人都杀了。杀了他们,我们才能活。”
说话的,是刚从另一处营地策马赶到的支雄。由于道路泥泞,他的脸上带着一层灰尘泥土。泥土下面有几道深深浅浅的伤口翻开着,显然是近日里某次亲自参与肉搏格斗的结果红色的血痂和拉茬的胡须混在一起,把大半张脸都遮挡住了,但支雄本人似乎全不以为意。(ww棉、花‘糖’小‘说’
在石勒的亲信大将中,支雄绝对是嗜战如狂的一个,以至于很多人认为他的头脑过于简单重生之名媛再嫁。没想到,张宾连连点头,甚至为了支雄的意见鼓掌大赞:“好!果然如此!正该如此!”
“诸位都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当知兵者为死生大事,一旦两军交战,就必须全心全意地求胜,除此以外容不得他念。大将军兴兵以来,正是因为诸位将军一心求胜、全无私心杂念,方能屡战屡胜。至于如今我军足以撬动天下局势的威风,实乃大势所趋、天意所向,更非诸位在指挥作战时考虑的了。诚如古人所言,以其无私,故能成其私也……而东海王、6道明、大晋中枢、匈奴汉国之类,恰恰做不到这一这,就是我们此番谋划的重点,是我们获胜的关键所在。”
众将彼此对视,俱都有高深莫测之感。张越进前一步问道:“孟孙先生的意思是?”
“大晋朝廷起自于篡逆,整个皇朝上下,都流淌了卑劣而贪婪的血液。从立国之初,那些世族高官们的脑子里就充斥着勾心斗角、彼此倾轧;惯于为一己私利而叛卖。到如今,这些人依然本性难移,便如……嘿嘿……狗改不了吃屎。”张宾之父张瑶,原为大晋中山太守,张氏也是冀州的大族。说起来,张宾本人也是士人出身,但他提到大晋士族,忽然就有几分恼怒,难得地斥骂了几句。
他又冷笑几声,才继续道:“甚至可以说,这些人,比狗还要卑贱。狗至少不会自相残杀,也不会去啃噬死去的同伴,而这些人呢?他们惯于吞食同伴的尸体以自肥,哪怕是在大晋朝廷飘摇的生死关头,他们先想到的也不是如何挽救局面,而是如何在这样的局面中侵夺同伴的利益、为自己谋取好处。东海王、6道明、大晋中枢、匈奴汉国都是如此,我们若能看清彼辈所求,理顺其中的脉络,只需要轻轻一脚,就可以把他们尽数碾作齑粉。”
“先说东海王司马越。此人自来瞻前顾后,擅于算计得失而无战斗的勇气。这一点,诸位想必都很清楚。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将数十万大军丢得七七八八,沦落到困据空城的份上。前些日子,我军与幽冀联军在瓦亭鏖战的时候,这厮却在鄄城坐观成败,足见他只会期盼着利用幽冀联军的兵力来挽救幕府,本身仍无誓死奋战的决心。然而,我军这几天偏偏又偃旗息鼓,停止了与幽冀联军的大规镊战……司马越与他的幕臣们会现:原本寄予厚望的幽冀联军并不能解救他们,而我军的作战方向或许会再度转向鄄城。那他们会怎么样?”
“绝境中最后的希望一旦失去,他们会失望、会恼怒、会惊恐万状重生演绎最新章节。呼延莫与郭黑略两位将军的兵锋直向鄄城,将会给他们又一次巨大威吓。以鄄城守军士气之低靡,我可以断言,我军出现在鄄城附近的时刻,东海王幕府自上而下的大崩溃就将开始。之后,东海王的举动也就不问可知了。对于司马氏宗王来说,十万鄄城军民的性命算得什么?他的个人安危和未来的权势地位,才是需要竭尽全力去保障的。所以,司马越会立即弃城逃亡,而且他必定会选择正确的道路逃亡……也就是这里。”张宾请一名侍从铺开舆图,随手指点图上的山水地形:“出鄄城向西,沿着大河直抵咸城,然后越过瓠子河,过濮阳,最后到达白马。这是自鄄城至白马的两条大道之一,又是距离我军活动区域较远的一条。对于司马越而言,这条道路最安全,也最快捷。”
众将默然揣摩张宾的言语,也有人向前观图沉思。张越提出个疑问:“或者,他也可以向东,去投青州苟晞。”
“年初时,司马越从潘韬之计,迁苟晞为青州刺史,自领兖州,双方因此交恶。若他逃到了苟晞手下,莫说权势地位,只怕性命难保。”
半晌之后,诸将俱都道:“有理。”
“当司马越踏上奔逃之路时,他的女婿6道明会如何呢?”张宾再作设问,随即自问自答:“6道明以区区败军身份起身,两载之内便坐到了拥兵数万的强大方镇,非寻常之流可比。此人沉鸷果敢,善抚士卒;摧锋陷阵,更有万夫莫敌之勇。其原领幽州之众,便兼得胡汉之长、兵强将勇,如今联合冀州士马,声威倍于前番。如此,真乃我军罕见的大敌。说一句冒犯的话,纵以大将军之英明、诸位之勇武,若与那6道明两军对圆、堂堂而战,胜负实难预料也。”
石勒坦然颔:“不错。”
“然而,仔细分析6道明这数年来的所作所为便可现,他早已将致命的问题暴露在了我们眼前。问题何在?便在于他也脱离不了大晋士人高官的习气,虽然地位渐高、实力渐强,却越来越缺乏战胜攻取的单纯态度。如今的6道明,正是以一己之私为其行动的目的,以是否有利于政治上的倾轧博弈为其判断的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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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阵子一直很忙,但又答应编辑老爷多更点,有时候不得不做个党了。诸位读者莫怪。
好在故事的**终于要到了,写得还是很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