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腔怒血发出“嘶嘶”的声音,仿佛喷泉从断裂的颈部飙she出来浓稠的血液溅到案几上地面上附近数人的身上,甚至就连丈许高的房梁上,也染上了一抹惨烈的赭红
而那头颅骨碌碌地滚落在在厅堂zhongyang,发髻靠在地面,头颅下方,脖颈处的肌肉血管还在抽搐,一股股鲜血随之被挤出来,胡乱流淌着那目呲尽裂的面孔朝向天空,勉强能认出,这颗首级的主人乃是陆衣任命的队主,原为成都王麾下死士潜伏在汲桑军中多年的白勖
胡六娘啊地尖叫了半声,又猛地捂住嘴,将叫声憋了回
坐在白勖身后的两名队主一脚踢飞面前的案几,纵身跃起这两人乃是白勖的心腹干将侯镇和曹敬宗,都是勇力过人的凶悍角可他二人还未来得及做下一个动作,距离他俩极近的并州勇士萧石杜钦瞬间已锵然拔刀,将刀刃压在了他们颈后,顿令他们趴伏在地
除了侯曹二人以外,汲桑降众得以参加此次军议的还有数人,他们也惊惶地彼此交换着眼神,每个人都扶刀柄身形正在将起未起之间,却听陈沛霹雳也似断喝一声:“休要妄动!”陈沛乃是汲桑降众里职务仅次于刘飞白勖二人者,又是昔ri成都王麾下高官,素有威望他这么大吼一声,众人的情绪便稍显安定
再下个瞬间,邵续才反应过来他毕竟是个文人,哪里吃得消眼前突然出现如此凶残的斩首场面?虽然竭力保持镇定,却不由自主地膝腿一软,跌坐在地邵续的对面,丁瑜眉头一皱,作势将要起身扶却听得丁渺轻笑着挥做了个下压的势,于是丁瑜重又入座
这时候白勖的无头尸身居然还保持着跪坐的姿态,失了中枢神经控制以后,这具躯体屎尿齐流,散发出淡淡的臭味薛彤抬起一脚将这具尸体咚地踢翻,神se坦然地收刀归鞘这个举动,使得汲桑部下降人们为之身躯一颤
“弟兄们!姓陆的过河拆桥,滥杀降人……”被反臂压倒在地的侯镇扯起嗓子吼了半句
萧石飞起一拳打飞了他几颗牙齿,将刀刃往他的喉咙狠狠地按下几分:“不想死的太早,就不要乱乱动”
“陆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陈沛离席而起,他看了看薛彤,转而向着陆遥沉声发问
陈沛毕竟与陆遥有着故交,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并不如何慌乱,只是,他的独眼之中寒光闪闪,显然绝对称不上平静在他的身后,几名队主聚集成团,戒备的姿态一览无遗
而在陈沛所注视的方向,陆遥扶案几缓缓起身
“放心,此地不是鸿门宴,两厢也没有埋伏数百刀斧诸位不妨落座,耐心听我解释可好?”陆遥迈步下堂,毫不介意自己的脚步踏在血泊中,发出“啪嗒啪嗒”的轻响他微笑道:“适才我便了,此事来话长……各位,坐吧”
陆臆是那么客气有礼,与那些行伍出身的凶猛汉子截然不同但突然间,每个人都觉得不妨坐下来听他些什么
“数ri前的邺城乱事中,我们得以斩杀汲烧复邺城,固然仰赖将士用命,但关键在于昔ri成都王谋主卢志的帮助”陆遥向陈沛等人颔首示意:“这一点,诸君都是聪明人,想必已看得明白”
对于此事,丁渺薛彤等人自然清楚而汲桑降众之中,侯镇和曹敬宗两人是临阵倒戈的参与者,至于陈沛等人,也大都目睹了那四面白虎幡的奇妙作用只不过这个话题在邺城战事结束之后便成了禁忌,毕竟当朝权势滔天的东乎司马越乃是成都王的死敌,若非必要,谁也不会宣扬此事而给自己找不自在
此刻陆遥公开地坦陈其事,立使得堂上众人微微一阵sao动
陆谊全无视神情各异的众人,继续道:“在与我携对抗汲杀,卢志向我提出了一个建议基于新蔡王身死,朝廷在邺城的力量几乎崩溃,他消依靠陆某和乞活李恽的联系,辅之以成都王余部的兵力,重新夺占邺城,拥戴成都王世子司马懋与东乎对抗嘿嘿,此计若成,天下局势又将翻覆这位大谋士的谋略段,果然如传闻的那般了得”
“卢子道何以如此?”邵续惊讶之极地问道:“自从成都王的势力颓败,当年的部下党从们早就星散,哪里还能聚集起来何况如今胡人虎视眈眈,朝廷虚弱,又如何能经得住这样的内乱?若真的让世子占据邺城起事,恐怕中原河北从此多难!再者……”邵续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嗓音:“卢子道如何敢放心与将军您合作?他他难道忘了士衡公战败后,自己过些什么了?”
邵续虽被薛彤的暴烈段吓得腿软,眼光倒还是准的廖廖数语,就到了卢志的计划中几个大问题
“陆某所想正与邵公一般,是以立刻就拒绝了卢子道他的建议为一家一人之利而害天下,陆某岂敢如此?此君在暗无天ri的魏郡牢城里受了一年折磨,只怕想法变得有些偏激”陆遥苦笑了一声,在堂中往来踱步如果以陆遥的真实观感,偏激算是轻的,似乎用狂躁来形容,更加妥当些
“邵公自然清楚我吴郡陆氏与卢志的仇恨自士龙公以下数十条xing命,尽数毁于此君之此仇不报,陆某无颜面对江东父老”陆遥有些头痛地按压着鬓角:“然而,一来建chun门外的战斗中,足有上万人见到陆某举起四面白虎幡制敌,此事若不能解释清楚,对我本人对并州的越石公都会有所妨碍,故而便不能离了卢志二来,卢子道终究几番救了我等xing命……唉,怎么处置他,着实令我感到为难是以,我只能暂时将之拘押在自家军营中没想到的是,才过了一天,他就从军营里逃走了卢志智计百出,原难以掌控,既然逃离,更如鱼游大海那几ri里,陆某竭力猜度他会哪里落脚,前后颇费了一番心思好在,随后我就发现,刘飞白勖二位对卢子道的动向清楚得很”
他站到白勖首级之前,惋惜地看了看:“昔ri经由卢子道派遣,潜伏于汲桑所部的十四名死士,经多年戎马,折损过半在建chun门外响应白虎幡的暗号,而又在其后的战事中生存下来的,只有刘飞白勖而已这两位,都是真正的忠心耿耿之士,在纷乱时局中经历了那么多,还能始终对旧主竭尽忠诚,陆某对他们非常非冲服”
“可惜……”陆尧视着那张因为失血液而变作灰黄se的狰狞面孔能够在xing格酷烈的汲赦下做到心腹干将,白勖绝对是一个才干非凡的人物率军北上的这几ri,陆遥与白勖接触过不少次,原本对他抱有相当的期待
“带上来吧!”陆以许提高了嗓音
“是!”应声而入的青年军官赫然是朱声看他的响应速度,显然已在门外等候很久了厅堂上的将校们又一阵sao动没有人想到本应行在大军之前的朱声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
跟着朱声进来的,是十余名神情剽悍的士卒有些比较细心的将校便注意到,这些人都是并州勇士和来自邺城乞活的士卒他们押着两名衣衫褴褛身带镣铐的人进来看那两人惨不忍睹的样子,似乎都经历了可怕的刑求拷掠
“庆年兄,这些人你或许觉得面生但是侯镇曹敬宗二位,必定是认得的”陆遥有些讥诮的笑了笑:“我在邺城时,白勖始终未能找到机会与卢志交接,而我率军离开邺城的速度又比他想象的快了许多故而白勖只能派遣了心腹部下星夜前往邺城面见卢志,再借着各种掩护潜回好在我对此早有准备,这几ri广遣jing骑四出围捕,终于抓住了这几名信使”
陈沛摇头道:“纵使白队主与旧主联络,那也罪不及死陆将军……”
陆遥抬止住了陈沛的话语:“若仅仅是心念旧主,此乃义行也,我陆遥绝不会怪罪但庆年兄可知,因为听邺城乱起,冀州刺史丁绍率五万大军星夜南下,前部兵马已至广宗如果白勖等人受卢志之命,蓄谋挑起我军与冀州兵马的冲突,甚至战斗呢?”
“什么?”发出惊呼的不止一人
“新蔡王身死,魏郡的郡兵尽数崩溃,此刻的邺城,处在多年难遇的真空状态因此,卢志将要发动了”陆遥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他的通盘计划究竟是怎样的,但有一点很清楚,在夺取邺城的时候,他想要用我们这一千三百名将士的xing命,拖住冀州大军南下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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