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惊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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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邺城的大牢位于城池西北角的铜雀苑一隅,靠近武库,距离三台不远大牢的墙体既高且厚,不下于城墙;而墙垣上女墙雉堞角楼一应俱全,说是监牢,其实就是一座难攻不落的堡垒

  这个建筑习惯也被稍后营建的魏都洛阳所模仿,洛阳也在西北角设置坚固牢城,即所谓金墉城是也

  陆遥在大批jīng锐甲士的看押之下,被投入到城堡内一所戒备森严的监牢里这监牢是半地下的设置,由一条狭窄的走廊斜斜通下方,通过一扇包着铁叶的厚重木门,大约走五十步才到监牢三面都以巨大条石包裹,靠近走廊的一面是粗若手指的铁栅走廊里点着两盏昏暗的油灯,此外便无光源

  或许是由于距离玄武池很近的缘故,监牢内十分cháo湿,墙壁上到处都疯长着厚厚的青苔,大约三成地面泛着脚踝深的积水,垫在其余地面的草席大都已经沤烂了,黑黝黝的还混杂着别的什么,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难闻气味好在牢房里搁置着几只粗制的案几,陆遥便盘膝在案几上暂且容身

  那些甲士将陆移进牢里便尽数离去,任凭陆遥怎么大声呼唤,也没人理会又过了半个时辰,走廊中脚步声响,薛彤等人被人用刀枪齐指押进来,胡六娘也在其中她气哼哼地骂个不停,似乎是在半路上有士卒向她动手动脚意图非礼,薛彤等人去阻止,几乎引发一场恶斗出来再过片刻,被殴打到鼻青脸肿的沈劲何云楚鲲丁瑜丁瑾两兄弟也被投入牢里沈劲最是狼狈,周身上下只着了一件犊鼻短裤,沿途chūn光大露,受尽了嘲笑

  最后被扔进牢里的是五花大绑着的丁渺看丁渺的样子,显然是遭人狠狠拷打了一顿,口鼻俱都溢血,半边脸肿作猪头也似,衣衫尽碎,身上布满了横七竖八的鞭痕虽如此,他的jīng神倒如既往般健旺,一进牢里就破口大骂,骂了几句又咳吐一声,喷出两颗被打落的牙齿来

  每个人进来以后,少不得彼此询问究竟出了什么事沈劲等人这时哪还敢欺瞒?只得从自己数人偷偷去piáo*娼说起,说到丁渺这厮潜入新蔡王的厕房偷吃澡豆被发现,故而恼羞成怒,痛打了新蔡王殿下一顿又说到新蔡王所部随即大举出动,捉了沉醉在温柔乡中的丁渺沈劲等人

  薛彤等人听到这里,几乎肺都被气炸了午后新蔡王部下武士遍索全城馆舍邸店,将薛彤等人重重包围薛彤等不敢造次,只得束手就擒,其间颇吃了不少亏,担惊受怕的心情更是难以言喻,岂知竟是源于丁渺等人的荒唐举动?

  薛彤当即重重地给了何云楚鲲一人一脚,望向丁渺的眼神也颇显不善

  陆舀密的双眉紧皱,脸sè也十分yīn沉这样匪夷所思的局面实在让他怒火中烧,如果闯祸的不是丁渺而是其他部下,陆遥早就重重施以责匪

  至于沈劲……耐不得求恳才终于带他来邺城,这真是个愚蠢之极的决定!有的人大概天生就会惹是生非便如沈劲这厮,从箕城整军投入自己麾下以后,在晋阳城门与刘演冲突在郭家坞堡试图进奉美女诱自己下水在匈奴兵临晋阳城下时提议弃城而走……桩桩事情都那么地叫人不快

  难得来一次邺城,居然又给他凭空牵扯出泼天也似的祸事来!

  这些年来,大晋中枢战乱不休,先后有八王起兵争夺朝廷大权兵连祸结之下,被杀死的宗王也有好几位但那是宗室内讧,归根结底,是司马家族的自家亲戚互殴啊何曾见过以重号出镇地方的亲王被区区一个小军官殴打?

  这事情若是闹大了,越石公何以自处?以新蔡王睚眦必报的xìng格,不知道会生出多少变数,不知道还有多少难以想象的麻烦会出现!

  陆遥狠狠地盯着沈劲看看,他下意识地按压着掌骨,发出噼噼啪啪地声音,努力对自己说:发泄愤怒于事无补,还是好好商议接下去的应对策略吧可强烈的情绪一次次地打断他冷静思考的企图,使得他简直要陷入狂乱

  陆遥的心情不佳,被丁渺痛殴的新蔡王司马腾就更不堪了

  牢城的东面两里许,就是陆遥原本等候觐见新蔡王的鸣鹤堂

  鸣鹤堂里灯火通明,数十名官吏屏声静气地垂手侍立在堂下,等待着执掌邺城军政大权的车骑将军新蔡王做出决断

  司马腾斜倚在软榻上,身体很是不得力虽然丁渺并未全力出手,可那几下子足以给惯于养尊处优的他带来巨大痛苦他觉得自己的每个骨节都在发出难以承受的哀鸣,而鼻梁骨的断裂更令他无法正常呼吸,整张脸都像是被火焰烧灼那样的疼痛,眼泪止不住地冒出来

  “孤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司马腾低声反复地念叨着声音虽轻,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狂躁

  围绕在他身边的,依然是司马瑜周良和石鲜这几个亲信手下他们彼此对视一眼,挥手令医官先退出去了

  “殿下,并州使者竟然如此无礼,着实令人愤慨无须殿下号令,我等数人皆yù食其肉!寝其皮!”周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司马腾的神sè,慢慢道:“只不过,殿下的身体康健最是紧要,您不妨先安心养伤,待痊愈后再慢慢炮制他们……”

  自从到邺城以来,周良最是得宠,司马腾对他几乎是言听计从然而这一次,司马腾却仿佛完全没有听见周良的言语,只是继续咬牙道:“孤一定要杀了他们!”

  周良苦着脸给司马瑜和石鲜甩了两个眼sè,那两人却纹丝不动于是他只得又道:“与殿下的万金之躯相比,这些并州使者仿佛蝼蚁,杀之易如反掌只是……他们毕竟是并州刺史刘琨的使者”

  “刘琨?”司马腾突然抬起头

  周良应声道:“是是,他们是刘琨的使者……刘琨雄踞晋阳,麾下jīng兵数万猛将如云,数月前力挫匈奴十万之众,东乎倚之若北疆长城……”眼看司马腾面sè一变,他连忙口风一转:“晋阳虽强,论实力却远不如邺城,刘琨想必也深知之,否则不会遣使觐见于您只不过那些使者粗鄙无知才冒犯了殿下,以殿下之神明天纵,若能稍许宽宥那些使者的罪行,想必能使刘琨感恩戴德”

  “放屁!”司马腾怒喝一声,挺身想要跃起,随即又惨嚎着跌回榻上

  “医官!医官!”周良等人俱都大惊失sè,连忙唤了医官入来重新施药,又煎了一副安神的汤剂给司马腾服下,过了许久才将他安置得舒坦了

  身为并州刺史却丧师失地,被匈奴人逼得狼狈逃窜邺城的经历,显然是司马腾的一块心病而继任的并州刺史刘琨力挽狂澜的表现,无疑更加剧了心病的严重程度司马腾连连冷笑:“你们这些人,都觉得我不如刘琨,对不对?你们都害怕他,不敢得罪他,对不对?”

  这话说得诛心,周良司马瑜石鲜吓得一起跪倒,连连用力磕头,砸得地面咚咚作响

  “刘琨那厮不过是个浮华巧佞之徒,到并州仅仅数月,侥幸打了一场胜仗而已!孤在并州坚持了七年!这七年里若没有孤,匈奴人早就扫平北疆了!”司马腾挥臂敲打着榻沿,勉力叫喊着,状似癫狂:“孤是车骑将军!是新蔡王!孤告诉你们,孤比那刘琨强十倍!百倍!”

  “是是!殿下英明!殿下天纵神武,自然远迈刘琨那跳梁小丑!”周良奉承道

  石鲜则道:“那刘琨小胜匈奴,其实全赖拓跋鲜卑之力昔rì与拓跋鲜卑会盟的,还不是新蔡王您么?刘琨只不过是因人成事罢了!没有您的深远绸缪,哪来如今的并州安定局势!”

  司马瑜连连点头:“殿下您是宗室贵胄,军略足以压制匈奴,治政又深得无为而无不为的真谛……您是大晋的擎天白玉柱架合金梁,那刘琨不过一走狗而已,何足道哉!”

  当下三人谀词cháo涌,将司马腾的雄才伟略夸到天上少有,地下全无

  司马腾非是傻子,若在平时,只怕也觉得这般低劣的吹捧恶心的很但被丁渺痛打之后,着实感觉jīng力不济,脑力也显得有些迟钝起来又或许是适才服下的安神药剂起了作用,他满意地听着这些话,头颅慢慢地低下,居然打起了瞌睡

  周良等人配合倒也默契,口中吹嘘不停,声音越来越轻

  “殿下……殿下……”周良轻声叫唤了几声司马腾没有回答,显然已经睡熟了三人俱都松了口气,石鲜挥手令侍女入来,给司马腾覆上一条轻软的丝绒盖被随即三人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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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下午有事,从魔都某处经过突然想到十二年前我就是在这附近参加工作的当时的欢欣鼓舞当时的志向似乎还很清晰,可惜所得终究失去,那些他人少有的经历也不过都化作吹牛打屁时的谈资雕栏玉砌今犹在,落花流水chūn去也一晃十二年过去了艾腹生愁肠,胸怀惆怅

  今天得特别感谢小robert朋友……似乎两周没有人捧场了,螃蟹虽然不以写作为生,也未免有些惊悚……好在吾兄慷慨解囊……感谢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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