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房间里,崽崽将球的胶皮丢给了李清,而李清又丢回去,玩着简单的投掷游戏。
崽崽很喜欢玩篮球。
准确来说,是喜欢篮球外面那层胶皮。
将这胶皮撕扯下来玩耍,就是崽崽最爱做的事情。
他喜欢玩篮球皮。
喜欢在地面打滚,喜欢拍拍手。
除了吃喝拉撒的时候和正常人一样,其他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在做着和周围的人截然不同的事情。
当你因为一件好笑的事情而笑时,他们也许会觉得恐惧,当你觉得这件东西让人感到害怕时,他可能会去靠近,会趋之若鹜。
两遍的世界,看起来并不相交,所以自闭症患者,从吃喝拉撒,都在被人照顾着。
因为只有被人照顾着,他们才能活着。
他们是幸运的,他们永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现实里的柴米油盐,和他们永远不会相交。
他们也是不幸的。
爱他们的人为他们承受了一切。
李清一边扮演着崽崽,一边又承担着照顾他的事情,帮周巧慧一起照料着他。
扮演着照料者,代入到崽崽母亲的角色。
有一次李清和他玩累了,他突然就痛哭起来,然后暴躁的开始摔东西。
他用的杯子是塑料的,砸不坏,但家里总不是所有东西都砸不坏的。
周巧慧默默的收起了被砸破皮的收音机,自嘲道。
“我被砸坏了这玩意都不一定被砸坏,质量真不错。”
李清一时无言。
......
热腾腾的饭菜被端了上来,今天吃的是土豆丝炒猪肉。
是崽崽最爱吃的菜。
崽崽手舞足蹈的吃,他总是会吃的到处都是,而周巧慧总是会默默的捡起来。
每日如此,每时如此。
而说是观察崽崽,其实但更多的时候,李清是观察周巧慧怎么照顾崽崽,怎么一个人生活的时候,带着这个巨大的拖油瓶的。
忙里偷闲之间,周巧慧调侃道。
“怎么样,大演员,这些天研究出了什么来?”
李清顿了顿说道。
“他喜欢篮球的胶皮。”
“他很不喜欢家里发生改变,甚至当桌子挪动了少许,他都会找个没人看到的时候,偷偷的将桌子挪回来。”
“他喜欢海报上的女明星...偷偷藏起来的王飞的海报。”
“喜欢吃土豆丝肉片,喜欢瘦肉,不吃肥肉,所以你总是把肥肉挑起来给自己吃。”
“他左手捏眼睛是表示自己喜欢,不讨厌一件事...”
“当他感到紧张的时候...”
周巧慧突然的哑口无言...
李清如数家珍一样将这些事情说出来。
他好像和那些人,真的不大一样。
此时,李清突然道。
“这些年,很累吧,照顾他。”
周巧慧心里一酸:“我这孤儿寡母的,孩子还是这个模样。”
“要说不累,可能吗?”
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了,能这样笑着出卖自己的尊严吗。
将伤口直白的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供人研究。
“这么多年,我一个人过,也没想着改嫁...毕竟我这样子,改嫁那不是害了人么。”
“为了养活他。”
“我进过电子厂,下过工地,搞过化工,但这些工作都不行啊,没办法照顾儿子,想要照顾他,就只能待在家里做一些简单的手工活。”
周巧慧盯着李清说道:“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没了,没办法照顾崽崽了,那就带着他一起去死吧,这样也许对他来说轻松些,对我来说也轻松些。”
将这内心的想法倾诉出来后,周巧慧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这些年里,她都是一个人抚养着儿子。
抚养着这个过去,现在,未来都巨大的负担。
菜已经凉了,周巧慧还在说着。
李清就默默的做着这个倾听者。
“以前我从来没有把这些事情说出来过,很神奇,今天居然和你说这些事情。”周巧慧说道:“以前都没想着说出来。”
“听这个需要加钱不?”李清笑了笑道。
周巧慧点了一根香烟,阴影之中,是她布满沧桑和皱纹的皮肤,分明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看着像五十多岁一样。
“这个免费。”
“我来给你看个相吧。”
“你还会这个?”
“我是道士。”李清笑了笑说道。“那你帮我看看呗。”周巧慧笑了笑,也不知道信不信。
李清看了一眼后直说道:“活下去,活下去总是有好事发生的。”
“真的?”
“真的。”
...
三天后,李清在这里的观察活动也要结束,试镜也将开始,包括功夫皇帝,导演薛璐,以及八位候选人,都
蒋成刚去到了小区,准备接李清去参与试镜。
这几天的时间他也没白过,啤酒肚又变大了一些,和不少周围的影视圈人喝了些酒。
不过得来的报酬却是不菲,知道了许多信息,其中关于李清这一部李连捷是拥有着绝对选择权的..
而且,这位功夫皇帝貌似对这八位候选人的初印象其实都不大满意。
形象上来看,他更想要郭全安那种类型的。
目前就是没这类的给他选择。
对此蒋成刚没觉什么。
大家都不看好,那就是大家起跑线都一样。
其实仔细想想也是这个道理,毕竟对于功夫皇帝来说,履历什么的,在他的眼界来看,都大同小异吧。
“也不知道李子和这位加钱姐相处的怎么样...”
蒋成刚想想就觉得浑身难受,和精神病住在一起。
不过这也让蒋成刚佩服,为了演戏能做到这个地步。
“自闭症的人和普通人真的不一样,你甚至一演看上去,就知道他和正常人不一样,他的眼神是飘的,是不在这个世界的...”
“你和他关注的世界是不一样的,他们敏感且脆弱,因为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更容易对外界反应产生应激反应,更危险。”
正当他敲门开门的时候,映入眼帘的。
一个是崽崽...
明明正对着他,但眼神却不是,仿佛飘忽到了别的什么地方,不在这里一样。
身体在这个世界,灵魂却在另一个地方。
另一个...
不对,另一个怎么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