萎靡的魂魄。
稀薄的灵气。
浑噩的精神。
半个多月的拘束,令这个男人早已脆弱得如同是风中残烛。
一般的修士都可以通过冥想、静思来暂时封闭自己的心神。
但这个男人却被强行地维持着高度集中的精神,让他不得不一直睁眼看着这一切。
在男人魂魄上有着无法愈合的创伤。
若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机缘的话,恐怕他此生只能止步于练气巅峰。
魂魄不全,若是没有足够的机缘的话,踏入观山境难如登天。
眼看着肥胖的中年人在被救下来后就两眼一闭。
显然是要昏过去的样子。
姬轩自然不可能让他如愿,一枚丹药直接塞进了对方的嘴里。
不过片刻,就见对方忽地瞪大了眼睛,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你可还记得自己是谁?”
“我……我?我乃是石墩镇府令,我是梅尹仑……你、你又是谁?是你救了我?”
中年人眼中的茫然只维持了片刻。
便讶然地看向姬轩。
姬轩颔首,淡淡地说道。
“我是中域来的人,现在代管南乘郡监天司司幽一职。”
“代管?那莫大人……”
“莫子阳已死。”
正说着。
姬轩便将象征司幽的凭证取了出来。
此物可做不得假,所以在见到这件凭证的时候,中年人便已经信了。
“诶……”中年人微不可查地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慌乱,“那大人您现在是……”
“关于这里正在发生的事情,我有些话想要问你。”
刚才见到的那个东西实在是诡异。
他有理由相信,若是就这样放着那个东西不管的话,一旦祂冲破了某种禁锢,就会将此地彻底地变成废墟。
只是中年人在听见这句话后,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这一举动让姬轩不禁眉头一皱。
根据现有的资料显示。
这位石墩镇府令名为梅尹仑,练气十重的修为,三十年前自道宫完成了修习,由南乘郡守分封在此地为官。
小小的府令与南乘郡监天司司幽按道理是没有一点关系的。
除非是有什么私交,但这种私交在拿到手里的资料中并未有任何体现。
“或许你不想回答我,不过……你应该看到了吧?
昨天晚上你的孩子似乎是来这里找你了。
那孩子彻夜未归,估计是和刚才的你一样被抓了起来。
只是我刚才还没找到……”
“什么,大人,您说……小峰走丢了?”
只是姬轩话还没有说完。
就见原本颓然的中年人蓦地瞪大了双眸。
拉扯着姬轩的裤子。
脸上满是焦急。
“小、小峰……大人,您说的可是真的?”
“你妻子亲口告诉我的。
怎么。
你没见到他吗?”
“我……我没看见小峰。
昨天晚上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小峰……他真的来了这里吗?
他、他真的被抓走了?”
“冷静一点。”
“大人,您让我怎么冷静,那可是我的——”
只听得一声剑吟。
明晃晃的三尺青锋,已经是横在了中年人的咽喉。
冰冷的锋芒。
让对方的所有话全都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可以的话就眨眨眼睛。”
对方眨了眨眼。
至此,姬轩才将长剑收了回去。
随即又递给他一枚丹药。
“吃了它,对你现在的伤势有好处。”
“多谢大人……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我姓姬。”
“原来是姬大人,大人您想问些什么,尽管问我!”
“唔……让我想想。
那就先从最基础的开始问吧。
比如,在这里举行的两场仪式,一场是水神祭祀,还有一场……是什么?”
府令梅尹仑深吸一口气。
又徐徐吐出。
仿佛是要将心中又掀起的波澜重新平复下去。
因长时间没有喝到水的喉咙里,传来干涩浑浊的声音。
“……那其实只有一种仪式。
水神祭祀,也是那一场仪式的一部分。
大人。
我知道接下来要说的东西多少有些荒谬,但还请您务必听清楚了。
我石墩镇地处阴气交汇之地,却因为某种原因使得此地阴阳两气平衡。
这是因为在这里的人们自古以来都会遵循某种仪式。
而这种仪式,乃是为了镇抚此地的某个存在。”
……
在很久以前,这里就存在某种被敬为神明之物。
那自然不是虚构的‘水神’。
而是另一种,在古早乃至于此地百姓都还没有搬迁来此地就存在于此地的某一个存在。
祂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逝去。
但祂留下来的力量却仍旧盘桓在这里。
为了制约这股力量,很久以前的人们创造出了那种镇抚的仪式。
这并非是去镇压那股力量,而是将那股力量抚慰、封印。
使得其永远地待在祂本应该存在的地方。
而这种镇抚的仪式,一直被某一个特定的种族所持有。
一直到灵王朝建立、在此地设立府衙、监天司……那个种族的血脉也几近干涸。
所以那种镇抚的仪式随即便落入了朝堂的手中。
为了不造成如今生活于此的生灵过多的恐慌。
朝堂放出了‘祭祀河神’的谎言。
将某种至阳的灵气以百姓们祭祀当天的‘情绪’作为代替。
因为这种改动,使得仪式本身出现了瑕疵,必须每年都得举行一次才能完成封印。
但是这些对于此地的人们而言根本就算不得什么,长此以往,这种仪式几乎都成为了一种习惯。
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就算是官员也不可能毫无私心地恪守这种传统。
所以仪式分为两部分,分别由此地的府令和监天司保管。
虽然那些仪式用具全都被我们藏在了安全的地方,不过盗窃之事也确实是时有发生。
唉……
那些东西对他们而言明明什么用处都没有。
不过都是缺一不可之物。
若是没了一件,都会对仪式造成无法逆转的破坏,极有可能使得那个存在变得不稳定。
正因为如此,除非得到上面的允许,要不然我们是绝不会对其他人说出来这些事情的。”
姬轩想起来那些地字卷的盗窃案。
心中恍然。
怪不得区区偷盗也会被列为地字卷,只因为他们偷的东西实在是关系甚大。
“你们镇抚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是一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