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凉祖山,到底是什么东西?”
此间的景象原本就已经充满神圣而神秘的感觉,再加上此时厉西星的神情和语气,更是让胡京京不由得有些战栗起来。
厉西星的眉头深皱如刀刻,这名自幼便因为权贵之间的权衡而被整个家族和长陵遗弃在荒原里从军的少年第一次显露出犹豫的神色。
直至胡京京在他的背上有些不安分起来,他才深吸了一口气,道:“早在乌氏、东胡、月氏之前,这关外的荒原和荒漠里曾有一个传说中的一统帝国,叫做天凉。” ****小*说;任何的庞大帝国,就如当年的大幽王朝一样,都会有着令人震撼的高度,尤其乌氏、东胡、月氏这些王国的疆域加起来,其实恐怕比数朝加起来的疆域还要庞大。
所以只是这样的一句话,就顿时让胡京京陷入了更强烈的震骇之中。
“在传说中,天凉毁于一场史无前例的大瘟疫,最后幸运未染病的人为了不让瘟疫蔓延到其他的边远部落,将所有染病的人都镇锁在了天凉发源的祖地。”
厉西星面上带着一种难言的意味,接着慢慢说道:“传说中的天凉发源的祖地位于天穹之下,四季如春,天地自然孕育灵气,灵果妙药随处可见,即便是丢下一根木杖,来年都会发芽。但是将数百万计的染病国人全部镇压封锁在这片祖地里,那些幸存的天凉人也不知道付出了何等的代价。一些极远处的部落得知天凉人自身的抉择和义举,也赶来参战。在传说里,这里最终比修罗场还要惨厉,一切建筑,甚至里面的山峦都夷为了平地,只剩下其中一座祖山。最终存活的绝大多数天凉人虽然镇守住了这里,没有让染了那种可怕瘟疫的人逃出此间,但是不得不亲手杀死大量自己国人的这些天凉人也选择了自尽在那座祖山里。所以那座祖山,也叫做救赎之山。”
胡京京根本想象不到这样残酷的传说,尤其是数百万计的数字,更是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那些最后自尽在祖山里的天凉人自认是双手染满罪恶,最后自杀是自我救赎,然而当时在这个帝国版图里所有幸存的部落,对这些天凉人却不只是一开始的敬畏,而将他们当成神灵来尊敬。”
“那些幸存的部落将这里都奉为祖地,奉为庇护他们的神灵栖息之所,任何人都不能进入。”
厉西星顿了顿之后,身体也有些怕冷般的轻颤着,“我听说过这样的传说,但没有想到真有这样的地方.”
“如果说把我们赶到这里是因为要引你的朋友丁宁过来,那这里面到底有什么?”
胡京京喃喃的说道。
她这句话根本不是问题,只是想要缓解自己波动得太过厉害的情绪,因为厉西星也不可能知道眼前这片传说中的天凉祖地里到底有什么存在。
“我们怎么办?”
所以她接下来问了一个真正的问题。
既然直到这里终于明白了对方的真正意图,那她和厉西星自然就可以选择进或是不进这祖地。
厉西星往后方的天空看了一眼。
此时天高云淡,那些原先一直尾缀着他的鹰隐约可以见到,是远方天空里的一个黑点。
他脸上犹豫的神色迅速消散,异常简单的道:“我们进去。”
然后他直接开始动步,往下走去。
“为什么?”胡京京难以理解厉西星此时的情绪。
“我不是相信自己。”
厉西星回答道:“我是相信他…如果他真的因为我到来,我想他一定会有办法。”
“怪不得连净琉璃都和他在一起。”胡京京呆了一息的时间,说道:“连你都这么说他,他一定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
厉西星没有再回答她的话。
山坡上的枯黄长草比外面的草原上的长草更加茂密,更加高大粗壮,而且山坡的坡度很陡,往下行走非常的困难。
最关键的是,枯黄长草下方的地面是灰白色的,一脚踩下去,有很多细碎的爆裂声,会溅射出很多洁白的粉尘。
“这些都是…”胡京京瞬间就看出了这些灰白色的碎片是什么,身体再次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厉西星沉默的看着那些密集覆盖着每一寸土地的厚厚灰白色碎片,手心里沁出汗珠,他开始确信当年那传说是真的。
灰白色的碎片都是经过日晒雨淋和经年累月的风化过后,显得十分纯净的骨骼碎片。
这些骨骼碎片厚厚的堆积在地上,即便他的双脚没入其中,都不可能探得到下方的泥土地面。
越是靠近上方,这些骨骼碎片堆积得就越厚,甚至如同波涛一般起伏,显见越是靠近这上方,越是接近冲出的地方,战斗就越是惨烈,被杀死在这里的人就越多。
这样一个巨大盆地的边缘都积满尸骨,当年死在这片祖地里的,又何止数百万计的天凉子民?
细想着当年让如此庞大和强盛的一个帝国的无数强者都束手无策的瘟疫是何等的恐怖,这些尸骨里大多数都是当年染病的天凉子民,脚踏下去产生的粉尘都足以让人心悸。
然而这样的杀戮里面包含着的一些光辉,却是反而令这些碎骨都散发着神圣的味道。
至少两人可以清晰的感知到的是,这里面的天地元气的确比外面的更加纯净,一些有利于修行者修行的灵气,夹杂在一阵阵的微风里,就像圣洁的灵魂一样,在枯黄的草叶间穿过。
山坡渐平。
黄草渐消。
铺满地面的白骨也终于不再那么厚实。
两人身前的景物变成了春天里的平原。
厉西星停了下来。
他揉了揉双腿,眯着眼睛往身后的天空看去。
那些黑色的鹰和他预想的一样,飞得更疾了些,此时他非但依旧能够看到,而且那些先前在天空中只是一个细小黑点的鹰已经可以清晰的看见轮廓。
他的双腿已经酸痛肿胀到了极点,在他的感觉里,他所有腿部的肌肉反而都像是一柄柄的小刀在割刺刮擦着他双腿的骨骼,然而他没有停下来休憩,反而是尽可能快的朝着前方那一座孤零零矗立的祖山前行。
敌人应该很快就会到来,但这里面还存在一个时间差。
所有的微风都似乎从祖山上流淌下来,甚至连流淌在这平原里的一条河的河水,源头都似乎来自那座孤零零的石山。
最令人震惊的是,越接近祖山,河水的颜色就越是变得接近纯净的乳白,河面上散发出来的丝丝白气,也不再是水雾,而是纯净的天地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