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道草拟的大概是这个时代的文本合同,赵福祥接过看了两眼,合同很简单,双方投入资金成立商号,李正道投入一千两,赵福祥投入五百两,双方股本各占一半,当然投资收益也一人一半。李正道特别还注明了赵福祥负责提供技术与生产,自己负责行销。
合同虽然比较简单,但各种责任写的很明白,赵福祥看完后一笑,说道:“老弟,你这章程拟的有些问题!”
李正道以为自己写的有什么纰漏,赶紧问道:“赵兄可有什么不满意?小弟这就改!”
“老弟,昨天我只答应你白糖的收益给你一半,可没说这个商号给你一半,不过看在老弟这么卖力的份上,这个商号的股份可以给你一分!”
一分就是百分之一,李正道一听就不干了,他明明出了大头,赵福祥只拿了五百两白银,虽然赵福祥手中握有关键技术,但只给自己一分股份确实有些过分了。
“赵兄,你太贪了心吧!小弟可是出了一千两,你只是拿些技术,所有原料的采购,白糖的行销不都要小弟负责吗?为何只给小弟一分的股份?”
赵福祥看李正道发飙,微笑道:“老弟,哥哥手中可不止提纯白糖一项技术,能照出完整容貌的银镜哥哥也会,还有便宜的砖瓦、百炼精钢、与青盐一样洁白不苦的精盐、成本低到发指的白酒,这些老弟你一人吃得下吗?”
赵福祥每说一样,李正道的小心脏都跳动一下,砖瓦不说,现在北方战乱,生铁的价格都涨到天上去了,更不要说精钢了。还有洁白的食盐也是两广需要的大宗货物,明代白如雪的青盐都是产自陕西与四川的盐矿,现在四川被张献忠占了,陕西也乱成一团,每年能运出来的青盐实在有限,如果面前这个死胖子真能搞出不苦的食盐,绝对是个赚钱的好路子。
但最让李正道感兴趣的就是镜子,明代已经有了后世那种镜子,只是这种镜子不是后世银镜反应产生的,而是真正镀的白银,同时这种制镜工艺掌握在佛郎机人手中,一块巴掌大的银镜卖到南直隶就要上百两银子,如果这种东西可以大批量制造,这可是暴利的行当。
李正道被赵福祥诱惑的眼睛都红了,他瞪眼问道:“赵兄,你真会制作佛郎机人那种银镜?”
赵福祥并没有说话,而是从怀里掏出来一块足有书本大小的镜子,这是赵福祥从车上拿下来的倒车镜。
李正道用颤抖的双手接过这面银镜,发现这面银镜表面十分平整,质量远胜佛郎机人运来的银镜,如果这面银镜拿到广州去卖,最少也要值千两白银。
“赵兄,这面银镜如此平整,照出来的人像没有半分变形,关键这么大的镜面竟然没有半点瑕疵,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极品啊!”
这时期欧洲的镜子都是使用水银镀在镜子背面,因为水银具有毒性,再加上工艺问题没有足够大的平板玻璃,所以欧洲运来的银镜质量参差不齐,赵福祥手里这面镜子,不要说在广州贩卖,就是运到欧洲都能卖出天价。
赵福祥嘿嘿一笑:“老弟,这种镜子哥哥可以量产,同时还能产出一人高的镜子,你说你这一千两银子就想占据一半的股份,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李正道连连点头:“哥哥说的是,可是小弟手中只有一千两白银,在多了也拿不出来啊!”
赵福祥为了让李正道给他干活,自然不能对他太过苛刻,笑道:“老弟,说句实在话,你这一千两白银哥哥真没看在眼里,要不是哥哥初来乍到找不到会经商之人,也不会找老弟你!这样,哥哥把你的股份提高到二分,除了白糖的利润给你一半外,其他所有商品可以让你提成五分,你看怎么样?”
赵福祥说的也就是将所有商品的利润给李正道百分之五,虽然比例很少,但如果想到这些货物都是食盐钢铁等大宗货物,这百分之五就变得很多了。
李正道想了一下,如果按照赵福祥说的,这面镜子在广州能卖上一千两,自己可以提五十两,如果真像赵福祥说的那样,镜子可以量产,那自己可赚大发了。
李正道连连点头:“好,请哥哥稍等,小弟这就重新拟一份新的合契!”
赵福祥看着出去的李正道,心中暗骂这也是没办法,他对这个时代一无所知,只能靠利益将李正道绑在自己的战车上。百分之五虽然看着很少,但这个商号在赵福祥心中可是要发展成英国东印*度公司那样的巨型企业,到时候给李正道的利润可就是天文数字了。
“现在只能先这样了,等以后实力强了在逼迫李正道吐出来!”
李正道很快将新的合同拿来,赵福祥看了一遍没什么不妥,在合同后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李正道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看到就要发大财,李正道十分兴奋,他笑道:“哥哥,这个商号准备起什么名字?小弟有个建议,就叫荣昌号怎么样?”
赵福祥想了想,说道:“就叫南洋公司吧!”
公司?李正道常与佛郎机人打交道,知道公司是佛郎机人的商号叫法,估计这位赵大哥从南洋回来,学会了那些佛郎机人的东西,非要起个洋名字。
李正道对商号叫什么名字无所谓,反正也不是他的产业,李正道将南洋公司四个字填在合同前面,这样一个未来威震南洋的殖民公司,一个从事商贸、走私、贩奴、战争的怪物,在琼州府城内一个小商号中算是成立了。
李正道接过合同后又按照原本誊抄了几份,看赵福祥一脸疑问,笑道:“哥哥,这个合契要放到知府衙门备案,同时每年还要交税的!”
提到这个赵福祥来了兴趣,他知道明代主要税收来自土地税,但商税只是听说归皇帝征收,现在自己成立了公司自然要问问。
“老弟,这个商税交给谁?是不是市舶司?”
李正道听赵福祥这么问一愣,问道:“哥哥在南洋那边也听过市舶司?”
“是啊,听往来的客商说起过!”
提到市舶司李正道一脸的苦大仇深:“哥哥你有所不知,广府的市舶司归宫里来的公公管理,这帮残疾人缺了东西,心理也不健全,收起税来真是刮地三尺啊,广府的商号被他们欺负惨了,但这帮家伙有皇帝当后台,连两广总督都不放在眼里,我们这些小商小贩更不用说了!”
“不过请哥哥放心,琼州府这里的课税司归知府衙门户房管理,与广府的市舶司没有关系,哥哥只需每年交上几两银子即可!但哥哥要私下里给课税司的大使一笔红花,要不这帮家伙会来找麻烦的!”
原来明代就已经有了工商局的概念,看来这个课税司就是这么一个机构。
赵福祥眼睛转了转,问道:“老弟,这个课税司的主官你认识吗?”
“主官?哥哥问的可是课税司的大使?”
李正道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笑道:“他们算什么主官,只不过是一些收税的税吏而已,为首是一个林姓大使,属于不入流!如果哥哥想要结交知府衙门中的一些人物,小弟可以为哥哥引荐掌管户房的赵师爷!”
赵福祥不知道明代衙门内部的具体设置,他以为课税司这么重要的职位怎么说也是个七品官,现在听说屁都不是不免来了兴趣。
“老弟,你说的这个赵师爷是几品官啊?”
李正道哈哈一笑:“哥哥久未回中原,不知道官府内的规则也正常!这个赵师爷不是官员,他属于钱粮师爷,与另一个管刑名的潘师爷同属知府大人的幕友!”
这他娘的什么奇葩设定,管理税收的副市长竟然是临时工,赵福祥也算知道为什么中国古代官场贪污成风,这些官员都是主官的幕僚,不领朝廷的工资自然不用对朝廷负责,赵福祥这时心中升起了以后要好生整顿官场的打算。
当然这是赵福祥对明代官场不熟悉,其实这些师爷并不是法定官员,琼州府的副市长叫同知,只是这些师爷是知府大人的近人,所以才显得重要,并不是实际意义上的副市长。
赵福祥看李正道将誊抄的合同写完,然后都签上了字画了押,这才问道:“老弟,昨天我给你的清单都准备好了吗?”
提到那份清单李正道有些为难:“哥哥,粮食黄糖这些好说,粮食本地就有,红薯更是喂猪的东西,黄糖对面的徐闻县就有,无非运到这里需要些时间,但生铁需要些时间准备,毕竟这东西紧俏的很,还要打通一些官府的关节,大概要一个月后才能运来!”
一个月也行,赵福祥估计老爸那边捣鼓基础设施也要准备一阵子,一个月时间也差不多了,所以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