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阳城那已被彻底搅乱,生出诸多诡象的天穹上,披袈裟的佛猿护法好不容易捉了一头喇嘛归来,不理旁人聒噪,拎着那黄衣喇嘛便再度跃回禹鼎。
鼎内天地,见佛猿拎着猎物归来,陶潜不由面露欣喜之色。。。
别看他如今盘坐在清浊之间,言出法随,口含天宪,装蒜装得非常不凡,还敢对一尊域外邪神嘲讽,实则陶潜心知自己已处于生死边缘。
非但不止是在弄险,更像是在作死。
适才与“黄衣意志”的对抗,也让陶潜晓得自己真正的倚仗在何处。
除却他自身磅礴法力以及那可豁免污染的异样魂灵外,更重要的是人道气运,以及展露出真实威能的祖神异宝。
无有这二者,陶潜法力再强也无用,根本无法冲刷本源神炁,炼出“源珠”,也无法强行切断域外黄衣与嬴青帝的血脉秘径,十死无生的结局。
这场面,与当初他借用山河社稷图来坑方士,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当然,他的心境变化巨大。
纵然知晓自己在弄险,在生死边缘徘徊,他心底也无丝毫惧色。
心境愈加圆满!
对的感悟,也往深了去。
见佛猿护法将喇嘛递过来,陶潜一笑,旋即再次动念,唤出一件散发着五谷香气的宝物来。
正是他所得九州十二器中灵一物,谷神簋。
陶潜探手轻抚了抚那宝贝,声音诚挚道:
“好宝贝,该你发威了。”
“这喇嘛看似道行了得,实则是一身冰冷污浊的浓黄血肉,正合你来炼。”
“妖魔邪修的血肉,能炼出五谷精粹,仙丹药膏,且让我瞧瞧,这域外血肉黄袍能炼出个什么物事来?”
说话间,陶潜动作却颇为丧心病狂。
动念就命佛猿护法两手探出,捉住喇嘛开始揉搓,清脆恶心的骨折肉碎声响传来。
黄衣喇嘛的躯体,立刻变作一颗浓黄颜色的肉丸子。
让人不寒而栗的是,这过程中,渐渐挣脱“真言秘敕”的黄衣喇嘛,收了痛楚却不喊,只是再一次开始颂念那。
于是这一刻,陶潜就看着一颗肉丸子,前方嵌着颗诡异头颅,正对着他布道,要收他做黄衣信众。
换了旁人,必要被吓傻。
陶潜看过后,则嗤笑一声道:
“你家主人的隔界意志都度不了我,何况是你这丑货?”
“快快入簋,让我瞧瞧你这黄喇嘛殒后,能出个什么色儿的舍利子。”
话音落下时,肉丸被佛猿一扔,正好落入谷神簋中。
顷刻间,此物立生神光,自有奇妙。
若往里瞧,除却一点先天火光,并亿万道虹霞外,却是什么真实物事都瞧不见。
论及威能神妙,似乎这谷神簋无法与禹鼎、山河社稷图这些宝物相比。
但陶潜用它多次,已有体会。
“此宝,炼污浊为清灵,化血肉作精粹。”
“明面看来,似乎只是一烹煮宝贝,不该占的一个席位。”
“实则它蕴有‘绵绵若存,用之不勤’的大道至理,再如何污浊,入了此簋,也将被返璞归真。”
似正为印证陶潜此言。
话音刚落,那簋中果然飘荡出一股很是原始、质朴的气息。
旋即微微一颤,吐出一物来。
那物,颇为奇异,竟有二态。
初始是一道淡黄色的虹光,出了谷神簋,呼啸一声,就要遁走。
可马上,被早有准备的佛猿护法探手一挡。
虹光立止,变作一颗不规则的,滴溜溜旋转的舍利子。
陶潜定睛看去,只第一眼,便瞧见那舍利子内部,赫然有大量好似远古文字般的蝌蚪天文在跳跃游动,甚至还有一个个做着各类奇异动作的小人儿。
谁看这一幕,都会生出无比一致的念头:此是宝物,内蕴神通法门,可得传承。
甚至于多数人也能感知出来,此法并不是邪法。
而是一种无比高深晦涩,锤炼体魄的道门真法。
在脑海中志述迸发出来之前,陶潜也是这么认为的,直至那一道志述诞生:
“就知道!”
“此方世界,从来就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
“所谓机缘?呵,多数都是陷阱。”
陶潜心底感叹吐槽时。
怀中,瞧出不对劲的袁公立刻传来提醒道:“小子,此物有害,那法门看似出自道家,实则本源还是域外黄衣的神炁在支撑,炼过后怕是要成为一尊新的黄衣喇嘛。”
陶潜点点头,回道:“弟子晓得。”
陶潜说完时,脑海中更详尽的志述生出:
……
不出所料,又是钓鱼类的东西。
初次见他会感叹吐槽,如今已是见怪不怪。
不过瞧了志述后,陶潜一时竟不知晓该如何处置这“好东西”。
毋庸置疑的是,这颗虹骨是好东西。
剔除掉里面的陷阱、能被黄衣感知这二缺点。
此虹骨,等同于是、、这一类宝珠,妙用实在多。
一颗,已足够让众多修士争抢。
现下若无意外的话,陶潜能炼出足足百颗来。
“百颗黄衣虹骨,若再叠加那佛禽舍利内一百尊佛禽护法,岂非直接就可拥有一百尊修为法力介于洞玄与极乐之间的强者?”
陶潜念头到此,忽而一叹。
旋即,又道:
“百禽子这魔僧,痴妄想着在大自在寺之外再开别脉。”
“若他能有我如今的际遇,直接就可省了数百年的水磨功法,给百禽寺打造出骇人底蕴,只要再添上一些极乐境、道化境的高人强者,直接就可让此寺一跃而起,成为修行界中有数的大派。”
“有这功业,他要成佛作祖的确是大有可能。”
“可惜,却落在我手,我可不贪。”
陶潜吐出这话瞬间,体内又生动静。
竟是修为境界,再度涨了一截,法力随之也是猛涨。
灵宝道藏之首,最重心境,只要心境修为能涨,法力也可无限制增长。
说来很是神奇玄妙,甚至有些不讲道理。
可只要瞧见眼前陶潜面临的诱惑,便都能理解了。
莫说他一个洞玄修士,便是极乐境,乃至于道化境,哪一个能直接拒绝获得“百尊介于洞玄极乐之间化身傀儡”这般大的好处?
换一个人,哪怕晓得里面的风险和代价,也会狂喜接受。
陶潜却拒了,非是他傻。
而是那两种风险带来的代价,他不愿承受。
若无视,任由百尊佛禽护法与虹骨相合,很可能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将百尊佛禽都送去给域外黄衣当奴仆去。
若无视被黄衣感知,则根本来不及炼化身,他陶潜只要收了这些虹骨在身上,每时每刻都可能被域外黄衣算计。
瞧嬴青帝的下场便知!
这好处,消受不起。
念头落定,陶潜抬手就要将虹骨舍利,顺着那血脉秘径,还给域外黄衣去。
收不得,也不好乱丢免得生祸事,自然只能还给嬴青帝那野爹去。
见他动作,袁公也是颇为可惜传音过来道:
“好东西啊!”
“就这么还回去实在可惜,这劳什子谷神簋虽威能不俗,但炼法还是专精于血肉,无法消弭骨中烙印的邪法。”
“你若能借来、、这些至宝,或是天外炎精、大渊妄火、燧人真火这些,说不得就可将这坏事,化作是一桩大机缘。”
袁公正在惋惜。
殊不知,他这一句,很快就要变作现实。
陶潜先前召唤过多次“天外炎精”,但袁公恰巧未曾见过。
如今这无意间提醒的话吐出,让正要将宝贝丢回去的陶潜动作蓦地凝滞。
面上,不由浮现欢喜。
思量了片刻后,径直捏了个灵宝道印,朗声道:
“原来如此!”
“所谓不贪则得利,不欲则事成。”
“多谢袁师,这一桩福缘既来,陶潜也不好拒了。”
他这几句,不由得让袁公陷入疑惑。
这小子,与我也打哑谜?
不过很快的,只见外界又有一道金色佛光激射过来。
佛光内赫然是一尊披着袈裟,羊首人身的护法金刚,他手中同样拎着一尊黄衣喇嘛,喇嘛同样颂邪经,同样被他禁言。
“阿弥陀佛!”
“幸不辱命!”
待定命羊佛将喇嘛丢来,谷神簋接纳,又要去炼。
可这一次,却有不同。
只见陶潜神秘一笑,探出一手,往虚无一拈,往那簋中一放,道:
“这一遭,容我加点料。”
“玉虚宫灯这些宝贝我借不来,但在天外炎精处,我陶某人尚有些颜面。”
话音落下时,让袁公也惊讶不已的景象出现。
陶潜指尖,蓦地火花一闪,大量窸窸窣窣、叽叽喳喳的细小火光出现。
这些域外精灵们似乎与谷神簋此宝很是契合,都不用陶潜指引,齐齐往里钻去。
开炼!
先前第一次炼,即便被揉搓成肉丸,黄衣喇嘛依旧顽固颂邪经。
可这次,大大不同。
几乎是第一时间,那谷神簋变得通红如玉,无比尖锐,让人听了仿佛要魂飞魄的哀嚎传来。
伴随着一丝一缕的黄光黄气飘荡而出,下一刻便见得一颗全新的,滚圆的,散发着纯粹异香,毫无杂质,更无蝌蚪小人的虹骨跃将出来,落入陶潜手中。
脑海中,志述再次迸发:
“好!”
陶潜兴之所至,大喝出声,径直传出禹鼎。
众修不解时,四方周遭,新月全省,立刻出现让所有人都惊喜不已的画面。
先前被陶潜派遣出去的那百尊佛禽护法,终于开始大量回归。
无一受损!
无一空手!
为助兴,也为解众修疑惑,陈希夷、祁道真和那几个专精此道的怪修。
纷纷施法唤出圆光镜,将此时此刻全省各城各县的画面映照出来。
只见内里,赫然便是一尊尊黄衣喇嘛,与佛禽护法交手的场面。
激烈异常,凶险无比。
这边黄衣喇嘛褪黄衣颂邪经,龙犀婴胎受黄印,炼得千城亿万奴。
那头佛禽金刚披袈裟吐真言,道佛相合无上法,言出法随救万民。
得那几个怪修的解说,众人纷纷知晓。
那些由杨龙犀血肉婴胎化作的黄衣喇嘛,都极为难缠,杀不死就算了,它们颂念出的邪经才要命。
但奇异的是,陶潜派出的佛禽护法却完全克制它们,不论是杀伐战力,还是那域外邪经,都轻易就解了。
于是在纠缠一些时辰后,佛禽护法都是得手。
一头一头,好似捉猪仔般,将那些个黄衣喇嘛尽数捉了回来,往禹鼎内去交差。
众修原先还不知道,陶潜这位道门第一天骄会如何处置那些喇嘛。
可很快的,那无比凄厉、尖利的哀嚎惨叫开始传出禹鼎。
听过后众修都觉耳窍难受,但每一位都露出了欣喜笑容。
“合该如此!”
“妙啊!”
“极好!”
“大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