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元年十二月底,李靖凯旋回朝,在洛阳举行盛大献俘仪式。
献俘仪式在洛阳紫微宫的正南门举行,正南门原称则天门,正式迁都洛阳之后,皇帝钦定为中华门,成为朝廷举行重大国事庆典与外交活动的重要场所。
这座恢弘的中华门,是由一座门楼、垛楼和东西阙楼以及相互之间的廓庑为一体的门字形巨大建筑群。中华门上有两重观,上写紫微观,左右连阙中间以廊庑相连,宛若空中楼阁,城门东西宽六十六丈,比后世的北京紫禁城午门更大,是**进深的将近三倍。其中阙高一百二十尺,这座恢弘的城楼差多相当于后世十几层的高楼,比北京**更高。中华门一侧三出阙,两侧共六阙,城楼上两重观,这是古代都城宫城正门的最高礼制,两重观、天子三出阙,一切都是天子享用的最高礼制。
中华门前,李靖亲自押送着达头可汗等大小共百余突厥贵族头领将军们,达头跪在囚车之中,被推到了皇帝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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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风望着达头,“我们终于见面了,早闻达头可汗大名,却一直无缘相见,不料如今却在如此场合之下会面。”
达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是啊,我曾经无数次想象着有朝一日能够进入中原,亲眼见识一下大隋都城的繁华。却不料,今日会以这样的一个身份出现。成王败寇。无话可说。”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你今天的失败,并非是兵不强马不壮,实是因为你倚仗着你父亲留给你的部落,不顾信义,只讲蛮勇,四处侵扰,妄想侵略中原。突厥曾是一个强大的部落,但也早就臣服于大隋,相互定下过誓约。当年你为莫何可汗征讨之时。也曾经亲自上书请附,奈何一转身就把这一切忘记了?”
达头低下头,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陛下,臣愿意悔改,愿意以后永远效忠于大隋。”
易风审视着达头,从他的眼中看不出丝毫的悔意,“你想回草原?”
“是的,陛下。”达头回道,“臣知道陛下如今分封诸部首领为诸侯。臣自知有罪,不敢奢求再统领草原,只求陛下能让臣回到西域,继续我家族的领地。我向陛下发誓,回去后一定痛改前非,为陛下屏藩西疆。”
易风冷笑。“你不会真以为我会相信你这番话吧?”他摇了摇头,“况且。就算你是真心想要悔过,可我已经将东西草原都分封完了。没有多余的地地盘可以分封给你了。不过你也是阿那史家族的重要一员,如今既然已经来了中原,就不要再想着回去了,好好呆在中原,享受一下这中原的花花世界,锦绣江山。朕,特赐封你为违命侯,给你在洛阳一套府第,以后朕有空时就找你一起打打猎喝喝酒,岂不逍遥快哉?哈哈哈!”
达头一张脸难看的要命,阴沉的要滴出水来,他没料到这位年轻的皇帝根本不为他的话语打动,完全不似从前杨坚时一样。当年阿波被莫何生擒,献于长安,杨坚并没有处死阿波,也没有幽禁他在中原,反而是让他回到西域,还给他可汗名号。原本被擒后,他以为自己的处境会和阿波差不多,被中原皇帝一番训斥后,最终还是会放回草原的,也许当不了大可汗了,可封个国公总应当吧。怎么也没料到,最后居然封了个侯,还是个违命侯,并且只能呆在中原京师的违命侯。再回不去草原了。
“违命侯阿史那.玷厥,还不跪下谢恩领旨!”
一名高大的隋朝官员站在一边高声喝道。
达头抬头看了看大隋天子,又看了看他们之间相隔的那道囚车栏栅,最终无奈的跪下,向大隋皇帝谢恩。“臣,阿史那.玷厥谢皇帝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看着达头屈膝下跪,易风心里不禁升起一股难言的畅快,突厥最后一位大可汗,被生擒献给于阙下,还向自己屈膝下跪,这不仅是自己一人的胜利,也是大隋的胜利。
随着开元元年的二次北伐胜利,都蓝兵败身死,达头兵败被俘,被献俘于阙下,皇帝的重定草原秩序的战略也得以初步实行。
开元二年正月元旦大朝,草原二百四十三位分封诸侯,西域十六位分封诸侯,以及铁勒、党项、靺鞨、室韦、新罗、百济、东瀛、林邑、孙波、附国、女国、吐蕃、象雄等诸藩国纷纷派遣使者率使团前来朝贺入贡,此外高句丽、波斯、罗马、天竺诸国也同样遣使前来。
开元二年的元旦大朝,四面来朝,八方来贺,大隋真正的在东方建立了以大隋为中方的天朝系统。大隋成为整个东方世界的盟主,各国皆以大隋为盟主,为宗主国,从此以后,大隋与诸国协定,各国之家相互和平,禁止侵略,若有违背,大隋有责任和权力阻止,并保留召集诸国出兵讨伐的权利。大隋做为盟主,有权征召诸**队用以保卫大隋疆土,以及维持东方和平之用,同时大隋做为盟主国,也有义务保护诸藩属国不受他国之侵略。这是一个崭新的秩序,一个全新的秩序。
在这次的大朝会,易风代表大隋,与诸国签定了这一联盟协约。与此同时,高句丽受到突厥灭亡的惊人事实,终于不得不再次退步,高健武派出了自己侄子高宝藏为使团代表,最终答应了隋朝的要求,高句丽最终同意以鸭渌水为大隋与高句丽的边界,而隋朝也同意了高句丽请求划定边疆后,允许鸭渌水以西的乌骨、骨内、大行等四城高句丽军和百姓撤回鸭渌水以东境内的要求。同时大隋也答应了高句丽要求隋与高句丽划定边界签署议和协议后。敦促新罗、百济、东瀛三国停止进攻高句丽的请求。
枢密院不少将帅们对于皇帝的这一决定有些意外,倒是政事堂诸相们对于这一结果很满意。
“朝廷已经灭亡突厥。在草原上建立新的秩序,这个时候正好回师辽东。一举灭亡平定高句丽啊,为何却要答应高句丽的求和?”韩僧寿率先发问。
李纲是坚决支持皇帝决定的人,“此次陛下与诸国签署的联盟协约,是极为重要的,意义深远,从此以后,建立了大隋对周边诸国的宗主国、盟主国的地位,诸国都被纳入了这一联盟之内。这里面的意义和作用你们难道看不出来,此时答应高句丽的请求。就能顺利的把这一联盟协议签定。有了这个协议,以后我们就能以宗主盟主身份,合法合理的插手到整个东方的国与国之间的事务,可以利用这一优势,把一些隐患解决于未然。”
薛道衡也赞同皇帝的决定,“虽然朝廷新平定了草原,可要看到,草原并非是凭我们的军队平定的,而是利用草原本身的部族势力平定的。草原诸部如今臣服于大隋,可那毕竟只是臣服的藩属而不是直接隶属的疆土。朝廷连年征战,也需要休养。况且,朝廷现在全力开发辽东辽北。还没有稳固这一地区。而鸭渌水东南地区的高句丽,虽只剩下半壁江山,可困兽之斗。也相当厉害。陛下如今只是同意了高句丽的议和,就能不战而让高句丽退到鸭渌水以东。轻松收复西岸的国内、乌骨等重城,这难道不是更好?暂时与高句丽休兵。虽然双方都因此得到休养之机,可失去了辽东的高句丽,只人势力越来越弱,他以后如何与我们对抗?不是不战,只是时机还未到,等到时机成熟,朝廷可以再一举灭亡高句丽。”
易风也确实是这个打算,不急着跟高句丽打,失去了辽东之后,高句丽根本争不过隋朝了。大隋只要稳固新夺得的辽东地区,然后给新罗百济等国加强一些军备,就算隋朝与高句丽签署了议和协约,可高句丽真的能坐的住他们肯定得加强军备,筑城练兵等,这些军备战备,可都会极大消耗国家实力的,隋朝只需要保持一定的压力,甚至都不需要真打,用不了三五年,高句丽内部就要出现大问题。人都去当兵去筑城去做军械,谁来种田谁来生产?几年下来,不得出现饥荒,最后百姓不得造反?等那个时候,隋朝休整好了,再拔剑东向,高句丽哪还能一战?
这才是大国与小国之间战争的正常态势,光是这种实力的压制,就足以决定最终结果了。
至于说如今既然签署了协议,以后再出兵那岂不是有违盟主的身份?这其实很简单,只要到时能找到一个合理的出兵理由就行了,至于理由,那还不容易找。
“军事是为政治服务,军事上的胜利,得转化为政治上的收益。”易风望着宰执们缓缓道,“如今大隋周边形势一片大好,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眼下该是暂时休养军队,而加强民生建设之时了。有外功,咱们还得有内功,军事强还得有宣强的民政,民富才能真正的国强。连续多年的征战,也是时候让将士们暂时解甲还乡,享受一下他们拼命换回来的这大好太平时光。眼下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各省的省级考试去年秋天就已经出来了,全国二十余省加上五个都城府,共录取了一千八百名举人,如今众举子都齐聚京师,准备二月初的会试大比,这是朝廷科举改革以来的第一次大比,事关国家取士,极为重要,我要求两府宰执们都重视起来,如何无论一定要保障好这次大比的顺利进行,而且还得保证公平公开公正,绝不能有半点差迟。”
“拟诏,诏令天下各地府兵解甲归田!”
大隋拥有三十五万常备禁卫军,虽然维持着这样一支常备军一年得几千万军费,可却也使得朝廷无战事之时,可以让数量更多的府兵们都解甲返乡归农。
翰林承旨学士点头。记录,草诏。
易风自案上取下一道奏折。首先递给了御史大夫刘文静。
刘文静有些疑惑的接过,打开浏览。越看越有些脸色不好。
“这些事情你当知道吧?”易风问。
刘文静点了点头,“有御史风闻,上报到我这,但因为没有确切的证据,最后让我压下,没有立即报上,还在收集证据之中。”
“胡闹。”易风不满的道,“御史台的职责是什么?朕与朝廷赋予了你们风闻奏事的权利,你们是御史。不是大理寺的官员,你们要的就是弹劾奏报,不是让你们审案判罪。你要搞清楚你的职责,朕知道,你是因为被弹劾之人的身份,而故意维护,可你想过没有,你的这种行为已经是涉嫌渎职。是严重失职,希望你回头好好反省。现处你罚俸一年的处罚。”
“臣知罪。”刘文静没料到皇帝这么的生气,心下惶恐。
这时奏章转到其余诸位宰执们手中传阅,众人看过后才明白皇帝为何发火。东郡侯翟让诸多不法之事,收受贿赂、买卖官职。甚至倒卖军用物资,囤积居奇,甚至纵容族中子弟在家乡作威作福。巧取豪夺,经营违法生意。搞走私违禁等等,御史总计弹劾翟让前后二十一条大罪。罪罪都极为严重。
做为当年最先支持皇帝的一批旧部,而且还曾与皇帝结拜过的异性兄弟,这位山东豪强在新朝中一直占据不低的地位。皇帝登基之后,所授予的那些功能臣之中,翟让就得到了一个东郡侯的实封郡侯爵位,不可谓不爵赏优厚,可就算如此重赏,这位当年山东的地方豪强,那位地方上的小法曹,却依然不满足。不但依然经营着非法军械制造售卖,囤积粮草居奇,边境非法边税,逃税漏税,甚至强占田地,收受贿赂,为他人谋官,等等各种不法之事。
只不过因为他的身份,虽然做了这些事情,可一直没有被捅出来。偶尔个别耿直的御史写了奏折,可到了刘文静这里,却还是被压下去了。
不过御史台压着,不代表着就真的不能达于天听,特务司有监察百官之职,他们可是直属于皇帝的。
易风叹了一口气,“东郡侯曾有从龙之功,可朕也封赏不薄,但东郡侯却知法犯法,行为十分恶劣,肆无忌惮,已经惹的天怒人怨,许多人都在看着。朕虽念以往旧情,可却不能任由一粒老鼠屎打坏了一锅汤,这种害群之马,必须早除掉,不然会成为极坏的榜样,以后还谈何国法,谈何法纪?着御史台、大理寺、刑部三台会审,严查此案,必须公开公正的处理此案,要让天下臣子百姓知道,国家法纪之下,没有人可以特别!这件案子,必须办的干净漂亮,绝不能有一丝一毫包庇之处,该是怎么判罚就怎么判罚!”
易风很清楚,跟随他的那些人,并不就都是圣人,他们也会犯错。甚至有些人,还仗着是新朝功臣,皇帝旧部,一个个心怀侥幸,违法违纪之事不少。翟让绝不是唯一一个触犯法纪之人,他不过是那个行为特别恶劣,情节特别严重的一个而已。现在易风要做的就是拿翟让开刀,杀鸡儆猴,杀一儆百,狠刹一下这股子歪风。他不能刚把关陇集团铲除了,又立即养出一个新的山东集团出来。
“陛下,翟让毕意是从龙功臣,而且还是陛下的结义兄弟,如果公开处置他,会不会有不好的影响。此事,是不是低调处理?”杨素问了一句。
易风摇了摇头,歪风斜气大涨,这个时候不严加处置,甚至还要包庇,这不但会给那些功臣们纵容之感,甚至还会引起如关陇集团等其它人的气愤,这绝不会是好办法。虽然重处翟让,会有些不近情理,可当皇帝的又能讲多少私人感情,常言天家无情,就是如此。
翟让已经危害到了朝廷的统治,到了非杀不可的时候。
“只处置翟让一个,对他的家人保全吧,财产也只追缴欠下的税款和贪污所得,其余的留给翟家。”这也算是念及翟让往日的功绩了,要不然,若是一般官员,以易风的性子,绝对是要来一个抄家的。
“臣赞同陛下的处置方法,东郡侯是陛下的结义兄弟,从龙功臣,可他不但没有珍惜自己的名声爵位,反而做下这违法乱纪之事,如果纵容了他,别人会怎么看?重处东郡侯,会让天下人都明白,陛下对于贪桩枉法绝对不能容忍,让天下臣民都明白陛下的决心,让那些人都知道,只要贪桩枉法,就算是从龙功臣,哪怕是皇帝的结义兄弟,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实封世袭郡侯,可只要伸了手,也必被捉必被斩,让大家都心怀警惕,不敢再胡作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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