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吴懿率领两万大军赶到筑阳。他用船运来了大批的粮食和熟练的工匠,有了这些工匠,魏霸准备的进度快了很多,迅速搭建起军械作坊,进行战前准备。
正如他对孟达等人所说的那样,出兵襄阳,在目前来看虚大于实,更多的是同时牵制曹睿和孙权的注意力,让他们不能全力西向。可是曹睿和孙权也不是吃素的,不来点实际的威胁,他们未必会把他当回事。更何况襄阳是如此的重要,将来蜀汉如果要出兵中原,襄阳是必由之路,趁着这个机会做点准备,也不会浪费。
在这个没有电力的时代,水力是唯一比较稳定可用的动力来源。把大营从房陵转移到筑阳,就是因为筑阳是丹水、均水与汉水合流的下游,又有粉水、筑水注入,水量充沛,流速较快,动力能够得到保障。而且筑阳离襄阳更近,起到的威胁作用也就更大。与作用相伴而来的,就是危险系数也猛增,武关道的司马懿随时都有可能派水师沿均水而下,直接杀到背后。
因此,魏霸很大的一部分心思就在防备司马懿上。能把司马懿从上洛引回武关休整,暂时结束了上洛的战事,让邓芝有时间喘口气,这便是第一步的胜利。
吴懿在汉中便见识过魏霸在机械上的手段,因为他非常放心,将辎重营全部交给魏霸负责,对魏霸提出的重兵看护辎重营以免泄密的要求,也满口答应。
有吴懿和孟达鼎力配合,魏霸的工作轻松了许多,眼看着作坊一间间的竖了起来,魏霸可以做甩手掌柜了。每天除了查看一下,基本上不用费什么心,比在长安的时候还要轻松。这里面有诸葛亮的功劳,这些由诸葛亮一手调教出来的工匠,比他调教出来的工匠还听话,还好使。仔细一问才知道,诸葛亮不仅有软的一手,还有硬的一手,做得好的有赏,做得差的要罚,定的规则细化程度足以让他汗颜,管理水平比他要高出一大截。
“丞相如果在后世,绝对是个金牌经理人,什么打工皇帝,在他面前都要甘拜下风。”魏霸这样对自己说。
新年在忙碌的准备中到来了。因为蜀汉在房陵大张旗鼓的战前准备工作,曹魏对关中的攻击,东吴对益州的紧逼,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战局进入了难得的平静期,看起来一片祥和,可是每一个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一旦再次爆发,必须是连番的血战。
除夕夜,魏霸参加完了官方的聚餐之后,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张夫人派人送来了酒肉和过年用的物事,魏霸让人热了酒,煮了肉,和魏风坐下来小酌。兄弟俩虽然在一起,可是各忙各的,见面的机会并不是特别多,像这样没人打扰,坐在一起说说家常话,喝喝小酒的时光非常难得。
“阿母急了吧?”魏霸呷了一口酒,瞟了一眼在远处正和夏侯徽说话的环儿,冲着魏风挤了挤眼睛:“你落后了。”
魏风咧嘴一乐:“我落后什么?不就是困个觉,生个孩子吗,你不是还没沾上身?”魏风凑近了些,搂着魏霸的肩膀说道:“怎么回事,是不是怕她半夜捅你刀子?”
魏霸有些尴尬,本想取笑魏风两句的,没想到被他取笑了。他对所有人宣称夏侯徽是他的妾,可实际上夏侯徽独住一帐,根本没有像一个妾似的陪寢。军营里女人不多,却也不是没有。吴懿、孟达这样的高级将领,其实身边都有女人侍候。像魏风一样的中层将领,不太可能有专门的女人侍候,但是从辎重营找几个官奴婢来陪着睡觉,却也是不新鲜的事,反倒是像魏霸这样带着妾却两人分居的事不多见。
“她还不太习惯。”魏霸掩饰道:“最近……又不太方便。”
“哦——”魏风拖长了声音,理解的拍拍魏霸的肩膀:“女人嘛,就是事儿多,总有那么几天不方便。要不怎么一个男人应该纳几个妾呢,就是为了有个备用的啊。”
魏霸听着这话有些刺耳,不仅是因为他不太习惯这种观念,更重要的是他的生母邓氏也是个妾,按魏风这么说,她也是个备胎?
魏风没有注意到魏霸的心情,一边喝着酒,一边羡慕的看着夏侯徽。环儿本来也是个长得不错的姑娘,不过和夏侯徽站在一起,那差距可就大了去了。不仅是长相不如夏侯徽,言谈举止各方面都差了一大截,一向嚣张跋扈的环儿在夏侯徽面前明显在心理上落了下风,手脚都快没地方放了。
这年代的人对做妾的女人也不存在什么尊重,妾和婢女其实差不多,魏风可以大方的将环儿让给魏霸,自然的认为夏侯徽也不过是一个可以送人的物事,虽然他不会夺自己兄弟的女人,可是多看两眼却不为过。魏霸知道魏风没什么坏心思,但是对魏风这种毫无忌惮的目光还是不太习惯。
“嘿,你们俩出去聊,我和兄长有些话说。”魏霸抬高了声音,大声说道。
“喏。”夏侯徽应了一声,拉着环儿转身出去了。
“有什么话,这么紧张?”魏风已经喝得半酣,丝毫没有注意到魏霸的小心思,眨着有些发红的眼睛,盯着魏霸说道。
“打仗的事。”魏霸放下酒杯,拈起一块肉,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道:“该准备的也准备得差不多了,我估摸着,丞相也快到江州了,正月过不完,也许就要开战。你准备好了?”
“那还用说?”魏风兴奋的拍着胸脯:“我天天准备着,随时可以出发。”他又压低了声音,满嘴的酒气喷到魏霸脸上,“子玉,你说,我有没有机会像赵广一样,直接升到将军?”
“你现在已经是校尉了,升到将军,还不是迟早的事。”魏霸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你这心境可不对啊,尽想着升官,上了阵,会不知进退的。”
“嘿嘿,我知道,我知道。”魏风咧着大嘴直乐,过了片刻,又道:“其实我知道,我这个校尉,是你帮我挣来的,不是凭自己的本事。我想……”他曲起手臂,展示了一下强劲的肱二头肌:“凭自己的本事争个将军当当,也让阿母开心开心。”
“你早点把环儿办了,生个儿子出来,阿母才开心呢。”
“这还不是一句话的事。”魏风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不过妾生子没出息,找个正妻生的儿子才有意思,阿母说了,等我升了职,就给我寻一门好亲事……”
魏霸停住了手里的酒杯,瞪着魏风,魏风正说得眉飞色舞,见魏霸这副神情,愣了半晌,才想起了眼前这位弟弟可不就是个妾生庶子。他懊丧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连声说道:“子玉,子玉,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魏霸哭笑不得。他很清楚魏风是什么人,今天大概是酒多了,又有些兴奋,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他又好气又好笑的拉住了魏风扇自己耳光的手,转身对外面叫道:“环儿,环儿!”
环儿飞快的跑了过来:“少主,什么事?”
“你男人喝多了,把他带回去,赶紧洗洗睡了吧。”魏霸指指魏风。环儿臊得满脸通红,连忙架起魏风就往外走。魏风脚都打晃了,还不肯走,张牙舞爪的叫道:“子玉,子玉,我真没那意思。”
“我知道你没那意思,不过你现在喝多了,什么事也谈不了。明天早上起来,我再跟你说。”
“子玉,我真的……”
“好啦,我知道了。”魏风半推半送的把魏风赶了出去,看着环儿像驮一头熊似的把魏风架走,再看看强忍着笑的夏侯徽,耸了耸肩。夏侯徽掩嘴而笑,顾不上和魏霸说什么,吩咐铃铛去叫魏风的侍卫,仅凭环儿那小身板,想要把魏风弄走,还真是不容易。
“看不出你还真会做人啊。”魏霸满意的说道。
“女人和男人不一样,要在一个陌生的家门里生活,总得学会讨好人。”夏侯徽淡淡的说道:“参军,还喝吗?”
“大过年的,不喝酒,还能干什么?”魏霸挠挠头:“要不,你陪我喝两杯?”
“好啊。”夏侯徽点点头,正准备去收拾酒具,外面传来了一个大嗓门:“魏参军,魏参军在不在?”
“奶奶的,又是谁啊,老子想喝个安生酒都不成?”魏霸嘟囔了两句,抬头看去,只见傅兴、张威几个熟人,有的拿着酒,有的拎着肉,大呼小叫的赶了过来。魏霸暗自叫苦,完了,今天想和夏侯徽对酌的打算算是彻底泡汤了。
“子玉,今天你没事了吧?”傅兴笑眯眯的说道:“我和一帮兄弟来找你喝你,你不会不欢迎吧?”
魏霸还没说话,夏侯徽便轻声笑道:“我家参军刚听见喜鹊叫,说有贵客上门,正让我收拾一下呢,没想到诸位就来了,岂有不欢迎之理。参军,我去看看羊汤煮好了没有,你们先坐吧。”
魏霸也知道这个场合无法推辞,这些人需要他,他也需要这些人,只好顺水推舟的说道:“正是,正是。仲简,士猛,文举,来来来,都请里面坐。”
傅兴、张威、冯进等人进了帐,傅兴用力捶了魏霸一拳,挤了挤眼睛:“还是子玉你厉害,夏侯尚的女儿都能被你给收了,你知道有多少人眼红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