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木在温暖的河中跋涉,水面上笼罩着绵密的雾,莲花自上游漂往下游,倒像是无根的浮萍。
河并不深,水很清,河底都是圆润的卵石,赤脚踩在卵石上非常舒服,低头就能看见小鱼围绕着自己的脚踝游动。
“大家长,可以了。”
美貌的侍女世津子恭敬的说。
他走上岸去,世津子马上蹲下来帮他擦好双脚,穿上鞋。
这是蛇岐八家古老相传的习俗,婚礼前濯足,洗去过往尘埃。
这种远离尘世又很有禅意的地方很适合。
河对面传来短促但悠扬的乐声,钢琴、小提琴和大提琴互相应和,夏木知道这是演出开始之前的试音,一场露天音乐会即将开始。
他在簇拥下向对岸走去,就要赴一场盛大的聚会。
夏木在河水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穿着得体简约的白色西服。
绘梨衣想要的婚礼大多是从电视里看来的,她只会描述那种感觉,但夏木还是尽可能满足了她。
前方是茸茸的青草地,草间盛开着黄色小花,花在风中摇曳,女孩们在草地上等待。
宽大的白袍遮不住她们年轻诱人的曲线,她们的头发像是黄金或者白金那样灿烂,皮肤素白得像是冰雪。
一个女孩看见了他,惊喜地喊了起来:“新郎来啦!新郎来啦!”
她们都向着夏木跑了过来,围绕着他,说着祝福的话,跟夏木行礼。
夏木抬起头来。
女孩站在高处塔楼中,长发在风中漫漫飞舞。
夏木和她对视。
女孩先逃开了目光,身影从塔楼窗口消失。
夏木无声的笑起来。
他抬起手臂,任由女孩们为他装扮。
女孩们给他戴上暗红的绶带,绶带上别着金色和银色的勋章,在绶带的衬托下像是西服像是将军的制服。
女孩们为他梳理头发,给他穿上发亮的皮鞋,为他系上月桂花枝条编制的腰带。
微风吹来,塔楼里的女孩被更多人簇拥着走下来。
风大了起来,顺着女孩的衣褶流走。
暗红色的长发在风中漫卷,洁白的长裙也在风中漫卷,露出笔直秀气的双腿。
脚上穿着白色的高跟羊皮短靴,脚腕上系着金色的链子,铃铛在风中叮叮作响。
素白的头纱遮掩了女孩的脸,但夏木绘梨衣的身形像是刻在夏木脑海深处,永远无法澹忘。
那双短靴和那根脚链是他们一起在南青山的名品店里买的,在婚纱和头纱的衬托下,绘梨衣越发像个精美的娃娃。
夏木有些恍忽的站起来。
这就是他们的婚礼吗?
女孩们簇拥着他来到绘梨衣面前,围绕着他们唱歌跳舞,抛洒花瓣。
藏身在暗处的交响乐队开始演奏瓦格纳的,雄浑的开场像是一位君王的婚礼。
夏木小心地伸出手,绘梨衣把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
白垩色的高楼围绕着他们,小小的窗户像是成排的眼睛,温和地看着他们。
这块小小的草坪上和煦温暖。
女孩们簇拥着他和绘梨衣来到月桂花枝扎成的花门下,穿着白色法袍的牧师在那里等候着,花门前摆着一张桌子充当圣台。
圣台上放着一部圣福音书、两顶婚礼冠冕、一杯红葡萄酒和两支点燃的蜡烛,牧师把一枚金制的结婚戒指和一枚银制的结婚戒指放在圣台两端,让夏木和绘梨衣站在圣台的两端。
台下最前方坐着源稚生、源稚女、上杉越,他们看着这一幕,神色不同却又各自浮现温暖的笑意。
走过了多少艰辛,他们才终于等到了今天一刻?
乐声暂时地低落下去,牧师在新郎和新娘的头顶各画了三个十字,递给夏木和绘梨衣各一支点燃的蜡烛。
圣台旁的助理牧师用诗歌般的声音说:“君宰,请祝福。”
司祭也用诗歌般的声音说:“赞颂常归于我们的上帝,从今日到永远,世世无尽。”
女孩们和乐手们齐声说:“阿门。”
助理牧师说:“在平安中让我们向主祈祷。”
大家齐声说:“求主怜悯。”
夏木也没见识过这样的婚礼,只能说现在的蛇岐八家势力遍布全球,无论怎样的规格都能弄得出来。
他和绘梨衣跟着大家一起念诵这些古老的证言,早已烂熟于心。
他心里很是平安喜乐,这种感觉很好。
对面这个漂亮的女孩完完全全属于他,他即将按照规定的流程念出对她的誓词,他会把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婚礼被所有的亲朋好友见证。
牧师从碟子里拿起金质戒指,用它在夏木的额头上画了三个十字,朗声询问:“夏木先生,你是否愿意接受上杉绘梨衣小姐为你的合法妻子,并尽你的一生去关爱她,珍惜她?”
夏木抬头去看绘梨衣。
女孩的眼眸被薄纱遮住,却彷佛能清晰的对视。
无数的光影从两人眼底一一闪过。
初见时,被召唤能力绑定的两个人,一点点、一步步彼此靠近。
相识后,对男女接触的探讨,对世界的认知和引导。
后来,渐渐的靠近,有些吸引从一开始就存在,只是很快的进入不如沉淀之后那么醇香。
夏木眨了下眼睛,心底有些情绪在酝酿。
“我愿意。”他听见自己说。
“上杉绘梨衣小姐,你是否愿意接受夏木先生为你的合法丈夫,并尽你的一生去关爱他,珍惜他?”
牧师把银质戒指放在绘梨衣掌心。
“我愿意。”绘梨衣没有一点犹豫。
教堂里响起善意的掌声。
“那么现在你们可以交换戒指了。”牧师说。
夏木一手拿着戒指,一手拿起绘梨衣柔软的手。
那是一只很柔软很温暖的小手,暖得让人握住了就不想松开。
夏木把那枚戒指套上绘梨衣的无名指。
她的手指纤细如玉,拿在手中就舍不得放下。
绘梨衣也抓起了他宽厚的手掌,将手中戒指套在他左手无名指上。
夏木心底泛起奇异的归属感,就像是…这辈子和眼前这个女孩绑定了一样。
有些惶恐,又有些喜悦和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