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街尽头极远处有一座金顶洋葱头的教堂,灯火通明,让人恍忽觉得自己是在漫步午夜的游乐场。
“你刚才说没关系…是什么意思?”
路明非陪着女王殿下散步,又有些小心。
“我想要的不是将谁绑在自己身边的关系,”零忽然停下脚步,隔着落叶的长街,眺望街对面的一块空地,“我要的是,为了共同的利益,可以一直走到最后的那种伙伴。”
“为了共同的利益,”路明非低声说,“利益不一样了,不就分道扬镳了么?”
他不知道零为何强调“利益伙伴”这个词,听起来并不给力,远不如“情侣”和“爱人”。
“没关系,”零澹澹地说,“只要努力就好了,努力变成对伙伴有用的人,就不会被丢下。”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平静,却又气势昂扬,远眺的眼睛中熠熠生辉,感觉是青春片中的女主角在眺望朝阳,坚定地说出“年轻时向着朝阳奔跑总不会错”这种莫名热血却又唬烂的台词。
路明非真好奇零的世界观人生观到底是谁教她的,她行事风格那么地凌厉,有着跟外观完全不相称的成熟感,却陡然说出这么中二的话来,活像很多年前的路明非,觉得自己活在漫画里,对世界充满着“壮志”和“悲愿”。
现在他长大了,不再信这一套了,可忽然有人说出了他十四岁那年会说的话,莫名其妙地有点怀念。
路明非忽然抓起貂毛帽子,使劲地摩挲着零的头顶。
他是带点恶作剧的心理,意思是你这小模样还说什么大话呢?
可出乎他的意料,女王殿下对于这个“僭越”的动作完全没反应,她还是静静地看着街对面,任凭路明非摸自己的脑袋。
好像这件事很正常,她是你的猫,你养了很多年。
白金色长发的触感好得出奇,像是水洗过的丝绸,还带着微微的温暖,就是那种“撸猫不想停”的感觉。
可路明非摸了两把实在尴尬了,只好重新把帽子给她戴好。
他们回到尹丽莎白宫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长街漫步花了很多时间。
路明非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找零,就好像坚信她一定会帮他一样。
如果能够就留在这里和零过一生,也很完美吧…
可为什么就是觉得缺了什么呢?
诺诺吗?她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清晰的知道自己被诺诺吸引注意力与喜欢和仰慕是不一样的,他也很喜欢零,那种感觉不一样。
看着诺诺的时候,他会产生一种错觉,好像那是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所以他对零并不觉得愧疚,因为他真的没有喜欢别人,虽然他也不懂对诺诺是什么感觉。
“凯撒!老娘受够了!老娘要去浪!老娘不要再回那个破女德学院!”
凯撒从机场接到了诺诺,果然就没有出乎夏木的预料。
凯撒看着自己未婚妻炸毛的魔女模样,忍不住豪放大笑,将她狠狠的揉进怀里。
“喂喂!你干嘛!”诺诺手忙脚乱。
凯撒揉了揉她的红发,柔声说:“好久没见到这样的你了,说实话,我也不喜欢你去上那个什么学院,不想去就不去吧,我凯撒要娶的人没人能阻拦。”
诺诺呆呆的望着他,忽然觉得套在自己身上的金丝笼锁掉了,她又可以自由自在的飞出来。
“真的没事?”她忍不住问。
凯撒神情帅气又坚定:“没事。”
两人一起回了卡塞尔学院。
其实他们都已经毕业,但这一天又有些特殊,因为凯撒将代表加图索家出席会议…自从上次受袭之后,弗罗斯特就开始有意的让他接触更多家族事务,为有一天完全交给他做准备。
凯撒不知道自己真的成为校董会怎么样,会不会因为责任而放下许多坚持和中二。
但至少这一刻,他还是那个会宠着诺诺的男人。
就在这时,英灵殿上的大钟轰然敲响,钟声震动了整个校园。
恺撒和诺诺不约而同地看向英灵殿的方向,脸上变色。
那是…龙王入侵的警报!
执行部,中央控制室,恺撒带着诺诺推门而入。
在这里,诺诺又一次见到了“记忆”中的狮心会前会长…阿卜杜拉·阿巴斯。
在见过了楚子航之后,诺诺见到他脸色不免有些奇怪和警惕,但现在不是说什么的时候。
施耐德教授举起手,示意他们安静,于是四个人肩并肩,仰望着那巨大的地球投影。
那就是天眼所见的地球,日复一年年复一年,执行部就是通过这个投影来监控全球各地的龙类活动。
每当某个点亮起红光的时候,eva就会把自己投影出来,说明情况,给出解决方桉,然后执行部专员们出动。
但这一次eva没有给出任何应对策略,投影出来的少女也跟恺撒他们一起,沉默地看着那巨大的地球投影――整个北冰洋闪烁着令人恐惧的红光。
“这是?”恺撒尽量用平静的语调发问。
预警的区域是整个北冰洋,难道那片面积上千万平方公里的冰海都被龙王占领了?
“没那么糟糕,但我们还无法确定它的准确位置,所以整个北冰洋都被标红了。”施耐德嘶哑地说。
“什么样的目标?”阿巴斯问。
“没有人看到,但有队考察者测量温度的时候,巨鲸从他们脚下的冰海中游过。”eva缓缓地说,“他们听到了奇异的声音,那声音符合鲸歌的所有特征,却能唤来极寒。”
“用鲸歌唱出的…言灵!”阿巴斯低声说。
中央控制室里一片沉默,这听起来匪夷所思,但确实没有任何理论说其他的语言不能用于言灵。
归根结底,言灵就是一连串神秘音节构成的、类似咒语的东西。
“所以我们的对手是一头鲸?”恺撒打破了沉默。
“还不能断言,但确实有个类似巨鲸的生物,秘党关注了它几千年。在希伯来人的神话中,它被称作…”
施耐德说到这里顿了顿,才说出那个惊悚的名字。
“利维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