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现在都记得那一年的初见…”
樱井小暮的眼睛里朦胧着雾气,无数光影似乎从眼底闪烁而过。
“我刚刚逃出家族加入猛鬼众,才十五岁的年纪,对自己的未来充满忐忑与不安…”
她低低的呢喃,倾诉着过往。
“后来我受到了你的青睐,就像黑暗里跋涉的旅人,终于找到了一处港湾…”
“我为你学习按摩手法,付出再多代价也乐意,看到你在我这儿得到放松,我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可惜一切都是梦幻泡影,你对我从来没有过真正的感情,当利益需要的时候,你就会迫不及待把我送出去…”
“你一直以为我经常来找你,是因为你的按摩手法?”
风间琉璃随手一挥,将燃烧着掉落的横木拍开。
“我看重你,只是因为某天夜里我终于学全了坂东玉三郎的,想要一个漂亮的女人听我演唱,而当时身边能叫我喜欢的女人只有…”
他轻声说,“只有樱井小暮,所以我径直下楼牵了你的手上楼。”
樱井小暮浑身一震。
“当初练了很久才练好,我拉着你登楼,其实就是想找一个很美很美的女孩给她唱这几句歌。”风间琉璃垂下眼眸。
他自己也一直以为,樱井小暮只是扮演了这样一個角色而已,直到失去的这一天,痛彻心扉。
原来他失去了自己喜爱的女孩。
“浮华梦,三生渺渺,因缘无踪,
虽堪恋,何必重逢。
息壤生生,谁当逝水,
东流无终。”
他仰头轻歌,慢慢伸出手去,轻抚樱井小暮的脸,挪到了她的脖子上。
他忽然明白了那一刻心里的悸动是怎么回事,那是一种莫名的温暖,仿佛坠入地狱也会有人抱紧了你。
当时樱井小暮还是个刚刚加入猛鬼众的小姑娘,如此这般的宠信和恩遇落在她的身上,她不知所措,做了最傻的事情,在女孩们羡慕混合着妒忌的目光中,她像在皇家舞场上被人邀舞的女孩那样牵起裙角屈膝行礼:“我叫…我叫樱井小暮。”
“我是源家次子,是个喜欢唱戏的人。”他惊诧于这个女孩的可爱,轻笑着回答。
歌声飞空而去,寂寂寥寥。
火一直烧,也是寂寂寥寥。
他忽然哭了。
樱井小暮脖子上的手越来越紧。
女孩哀切的看着他,没有半分挣扎,就像是终于死在了黑暗深处的蛾子。
“放手。”
一声不响却清晰无比的声音,穿透楼层而来。
有人踩着摇摇欲坠的木质楼梯,踏上最后一阶,出现在了房间里。
樱井小暮的双眼骤然闪亮,像是即将殒命的飞蛾,忽然看到了太阳的光芒。
“他就是你心里取代了我的那道光吗…”
风间琉璃看向夏木,泪水还在一滴滴涌出来,摔落在地板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很快被蒸发成了水雾。
“你的真命天子不是源稚生么?对个女人发什么脾气。”
夏木皱眉。
他是来找风间琉璃谈判的,却没想到是这一幕。
“我失去了爱我的女孩…再也没人爱我了…你明白吗?”
风间琉璃歪着脑袋,流满眼泪的脸楚楚动人,但内里却是个六亲不认的恶鬼。
“想和你哥哥好好谈一谈吗?我一直在安排这件事。”夏木淡淡地说。
风间琉璃表情怔了下,忽然流着泪笑了,声音柔和似女声:“好,等莪杀了这个女人,我们再找个地方好好聊聊这件事。”
“住手!”
夏木目光一直紧盯着他的手,此刻一看到他手爪用力,身影一闪仿佛利箭笔直射来。
但风间琉璃早有预料,身形一转,将樱井小暮转过来背对着夏木冲来的方向。
电光火石之间,夏木也无法及时作出应对。
由于能力渐渐暴露,风间琉璃身上没有任何金属制品,无法被他控制。
“轰!”
整座极乐馆的火焰忽然放大数倍,摇摇欲坠的楼板开始坍塌,令风间琉璃站立不稳。
在夏木的领域内,一切火焰听从号令!
“晚了…”
风间琉璃嘴角露出嘲讽之意。
掐断脖子的速度有多快,不过一瞬间而已…
“啊!”
他的手忽然像是被蛇咬了一半缩了回来,回头一看,目光盛寒:“你居然…”
“对不起,他来了,我不想死了…”
透过纷纷扬扬的火星,风间琉璃看见紫黑色的血脉从樱井小暮素白的脖子爬向面部,像是成群的细蛇。
刺痛他的是脖子上冒出来的龙鳞!
樱井小暮仰起头,屋顶上镶嵌着巨大的镜子,在镜子里她可以看见自己丑陋的模样,真像是恶鬼在她的身体里苏醒,霸占了她原本美好的身体。
“真难看啊…所以一直没有下定决心服用最后一支。”樱井小暮轻声说。
云霞般的彩衣碎裂四散,青灰色的恶鬼仿佛破茧而出。
她面对夏木的方向,脸上狰狞的笑容不知为何让在场两个男人都感受到一股异样的温柔:“以后…我做您一个人的鬼好不好…”
龙化是不可逆的,更何况猛鬼众的药剂有副作用,所有服用了药剂的混血种都不会再被蛇岐八家接收。
所以她才说,做他一个人的鬼…
“妈的!”
夏木忽然暴怒,伸手揽住她的腰,一脚狠狠的踢向风间琉璃面门。
风间琉璃如同展翅雄鹰,从火焰冲天的屋子里倒飞出去,轻飘飘的落在了极乐馆地面上。
许多奔逃投降的人们忽然愣住,山坡上等待着结果的源稚生也愣住。
极乐馆上的火焰仿佛有灵魂般的摇曳起来,古老却难以听懂的语言在空中回荡。
所有的烈焰铺设成夸张的虹桥,男人单手怀抱着青灰色的恶鬼站在桥梁顶端,就像是火焰君王。
“轰!”
下一刻无尽火焰如山洪暴发,铺天盖地地向风间琉璃涌去,仿佛泥石流一般裹挟着极乐馆的断木残渣。
“那是我的女孩!我杀她你生什么气!哈哈哈…”
风间琉璃迎着洪流逆冲而来,似乎根本不怕被活生生烧死。
山坡上的源稚生骤然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