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魏安厘王怒火万丈之际,只见一个内‘侍’急急忙忙进来,冲他禀报道:“禀君上,赵国上卿蔺相如、鲁仲连求见。”
“什么?蔺相如?鲁仲连?”魏安厘王刷的一下跳得老高,咬牙发齿,从牙缝里迸出一句话:“好啊!你们这些祸害,还有脸来见寡人?”
信陵君窃符,赵国是实际受益者,乍闻赵国上卿蔺相如求见,他能不怒吗?
至于鲁仲连,他与信陵君的‘交’情极好,这事肯定有他的份,魏安厘王眼中厉芒暴‘射’,大吼一声道:“叫他们滚进来!你告诉他们,是寡人要他们滚进来!”
作为国君,应当有“穆穆之威”,无论何事,都不能表‘露’出来,应当埋在心里。更不能冲别国使臣如此说话,要蔺相如他们滚进来,那是何等无礼之事?
“君上,这不好吧。”内‘侍’小心翼翼的提醒一句。
“有何不好?有何不好?他们敢夺二十万大军,他们做得出如此罪大恶极之事,就该给寡人滚进来。”信陵君窃符这事与蔺相如没关系,可是,魏安厘王盛怒之下,把这些罪过全算在蔺相如头上了。
内‘侍’不敢再说话,只得去传令。
蔺相如和鲁仲连站在外面等候。
“上卿,你说魏王的怒火会有多大?”鲁仲连沉声问道。
“滔天之怒吧。”蔺相如平静的回答。
他们都是智者,深知二十万大军被夺谁都难以忍受,魏王的怒火很大这是必然。正是因为如此,为了让魏国出兵,赵国这才派出蔺相如这个智者,还要请鲁仲连前来相辅,要不然的话,合纵之事莫想谈。
正说间,只见内‘侍’快步过来,犹豫了一下,大声道:“君上有令:你们滚进去!”
“滚?”蔺相如和鲁仲连一愣,张大了嘴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以他二人的才智,都没有想到魏王的怒火是如此之大,竟然堂而皇之的要一国使臣滚进去,要不是他们亲耳听见,还真是不相信这是真的。
“你没有说错?”鲁仲连一脸的不信。
“君上要人们滚进去。”内‘侍’重复一句。
“这太侮辱人了!”鲁仲连是“最后的家”,名声在外,谁见了他都得礼敬,谁敢把一个“滚”字用在他身上?他是怒火上涌,脸‘色’大变。
“千里驹,宴子使楚,可是见过狗‘洞’的。魏王怒气正盛,不宜在这小节上计较。”蔺相如也是不爽,不过他是赵国大臣,当以让魏国合纵为宜,只得强忍着了。
宴子使楚,楚国要他钻狗‘洞’,以此来侮辱宴子,这是天下皆知的事儿。他们今日虽然很不爽,但比起宴子所遇之事好得太多了。
“走吧!走吧!”鲁仲连只得忍着不爽,与蔺相如一道,进入殿里。
“你们,好大的狗胆!你们还敢来见寡人?你们真以为寡人杀你们不得?”蔺相如二人还没有说话,只听魏安厘王如山炭火掉进‘裤’裆烧了他的**似的,一蹦三尺高,手指着二人,就是一通大骂,口水‘乱’溅,如同喷泉似的。
“来人,鼎镬‘侍’候,把他们给寡人烹了。”魏安厘王不容二人说话,决心置他们于死地。
二十万大军丢了,那是何等的大事,要他不怒都不成。整个魏国,又有几个二十万?
杂役忙碌,就要架起鼎镬。
“这……”鲁仲连看在眼里,不知所措,不住转念头,却是找不出一个好办法来解眼前之围。
他是智者,一生所经历的大风大‘浪’很多,就是未有如眼前者,一见之下就要杀他们,连分辩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大王若是杀了外臣,魏国就危也。”就在这时,只听蔺相如扯起嗓子大声道。
“不杀你,大魏也危矣!”魏安厘王针锋相对。
二十万大军被夺,信陵君打败秦军,在魏国的风头一时无两,他这魏王的风头远远比不了,他的王位还能保得几时?
杀不杀蔺相如,他的王位都不保了,也就是魏国危急了。
“大王若要杀外臣,请容外臣一言。”蔺相如一愣,忙道。
依他想来,魏安厘王一定会准允他的请求,然而,魏安厘王想也没有想,就喝道:“快杀了他!寡人不想听你‘乱’嚼舌头。”
“看来是完了。我们这是自投罗网。”此时的魏安厘王都快失去理智了,要是杀了二人,谁能怎么着?鲁仲连很是绝望。
“大王所虑者,无非就是信陵君挟战胜之威回国‘逼’宫,这事并非无解。”蔺相如也是急了,若是再担搁下去的话,他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嗯。此言当真?”魏安厘王右手一挥,阻止就要冲上去杀蔺相如二人的亲卫。
一双眼睛盯在蔺相如身上,‘精’光暴‘射’,若是蔺相如一个回答不好,一定是身首异处。
“外臣之言千真万确,绝不敢欺骗大王。”蔺相如忙道:“信陵君若要回国‘逼’宫,必得大赵之力,若大赵不支持他,他又何能为?”
正是因为信陵君想要获得赵国的支持,这才不顾长平战后,邯郸危急,去了赵国。若是得到赵国的支持,他回国‘逼’宫就是十拿九稳之事。若是赵国不支持他,他就没有力量回国‘逼’宫,即使他打败了秦军也不能。
本来这事极为机密,不能说出来,更不能当着信陵君的知‘交’好友鲁仲连说,可是处此之情若不说动魏安厘王,他们都要死,蔺相如不得不当众道破。
“呃。”魏安厘王嘴里发出一阵磨牙声,眼珠不住转动,道:“暂且饶过你们。”
“呼。”蔺相如和鲁仲连长舒一口气,总算逃过一劫了。
“你们是来游说寡人,要寡人参与合纵,是不是?”魏安厘王虽是饶过他们一命,却是不容他们说话,就拒绝了,道:“休想!”
拒绝得干脆利索,没有丝毫余地。
二十万大军被夺,这是大笑话,会让列国笑死。更别说,赵国是最大的受益者,要他再参与合纵,那是不可能的了。
“大王,若是魏国不参与合纵,一旦战胜,美名可全成了信陵君的了。”蔺相如倒是不慌不忙,侃侃而谈。
也是这理。若是魏安厘王拒绝合纵的话,一旦打胜了,信陵君就代表了魏国,美名全是他的了。信陵君再回魏国‘逼’宫的话,成功的可能‘性’相当之大,魏安厘犹豫不决。
“大王,要想让信陵君没有美名,魏国就得参与合纵,大举参与。”蔺相如掉起三寸不烂之舌游说起来。
的的确确,要想分信陵君的美名,只有参与合纵。参与的程度越大,分走的美名就越大。
“寡人可以参与合纵,不过,齐国攻我大魏,占领大魏数十城,若你能为大魏讨回这些城池,寡人就能与合纵。”魏安厘王想了想,又把一个天大的难题‘交’给蔺相如。
田单攻魏,是趁着魏国边境空虚,魏军在赵境的良机进行的,齐军如入无人之境,很快不攻占了数十城。这些城池落在齐国手里,那就是羊入虎口,岂有再吐出来的理?
鲁仲连暗叹一声,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儿,除非魏国调集大军与齐国开战。
“大王静候佳音便是。”然而,出乎鲁仲连意外的是,蔺相如竟然一口应允。
“这……你……”鲁仲连很想问蔺相如是不是疯了,却见蔺相如冲他打眼‘色’,到嘴边的话忙咽了回去。
“你真应了?”魏安厘王反倒有些不信了。
他深知要从齐国手里讨回土地城池是何等之难,不比登天容易。
“大王放心便是,蔺相如定不辱使命。”蔺相如信心十足。
“那寡人就等你的好消息了。什么时间佳音传到,寡人就发兵。”魏安厘王点点头。
“告辞。”蔺相如一拱手,转身就走。
鲁仲连施礼告退,忙追了上来。
二人来到无人之处,鲁仲连问道:“上卿,你真能讨回土地城池?”
“不能。”蔺相如摇头。
“那你还应允?这可是大事呀。若魏国不参与,合纵难成呢。”鲁仲连埋怨一句。
“不能全部讨回,讨回一部分还是可以的。”蔺相如却是信心满满,道:“以田单之明智,他断不会一点城池都不给。”
“不能全部讨回,只给一部分,魏王定然大怒,不会出兵呀。”鲁仲连想不明白了,一脸的疑‘惑’。
“若魏王不出兵,美名全归了信陵君,他不能不虑。”蔺相如却是云淡风轻,道:“到时,大赵再全力支持信陵君回国举事,还能不成?为了不让大赵支持信陵君,魏王不敢不发兵。”
这话有理,鲁仲连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们何必再去讨要城池?”
“一来嘛,我们正好要去见田单,让齐国参与合纵。二来嘛,讨些城池回来,正好给魏王长长脸,让他有法向群臣‘交’待。”蔺相如一副成竹在‘胸’样儿。
若是能讨回一部分城池,魏国参与合纵的理由就更充分了,魏王也好向群臣‘交’待,不至于群情汹汹,这考虑很周全。
蔺相如明智之士,富有远见,他之所以答应为魏王讨要城池,还有一个用意,那就是趁机结‘交’魏国。
赵国既与魏王‘交’好,又与信陵君‘交’好,这是左右缝源,不管二人如何相斗,赵国都有好处。至于赵国到时支持谁,就要看谁给的价码更高了。
蔺相如真个是老‘奸’巨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