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王宫。
赵孝成王心惊胆跳,不住呢喃:“列祖列宗,在天有灵,保佑大赵平安无事!保佑大赵平安无事!”
一边祈祷,一边打颤,脸‘色’苍白,没有血‘色’,仿佛土里埋过似的。
自从接到秦国出兵的消息后,赵孝成王就是心惊‘肉’跳,没有一刻安生过。没过多久,秦军兵临城下,他的恐吓惧达到大,时时刻刻处在惊恐之中。
要是在长平大战之前,即使秦国兵临邯郸城下,他也不会惊慌,因为那时节他有数十万‘精’锐在手。眼下嘛,赵国‘精’锐损失殆尽,要兵没兵,要钱没钱,要粮没粮,由不得他不惊恐万状,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心惊‘肉’跳。
“禀君上,廉颇将军求见。”就在这时,只见郭开步进来,冲他禀报。
“廉颇?不见!”赵孝成王想也没有想,脱口而出,打死他也不想见廉颇,因为那太丢人了,丢人丢到东海去了。
长平之战,若不罢廉颇兵权,赵国绝对不会有眼下这般艰难的处境,以廉颇的谨慎,即使战事不利,赵国吃了败仗,他也会带出不少军队,少说十几二十万不是问题。真要有十几二十万‘精’锐在手的话,赵国也不会如此眼下这般艰难。
他也不会象眼下这般惊恐万状,恨不得躲到娘肚里。
“臣,廉颇见过君上!”赵孝成王的话刚落音,只见廉颇大步而来,冲赵孝成王见礼。
在廉颇身后,跟着一群内‘侍’和红衣剑士,个个一脸的畏惧,不敢靠近廉颇。
人的名,树的影,以廉颇的威名,他要不顾一切前来见赵孝成王,还真没人能阻止他。以往。他不是不知道如此做,而是没必要,眼下的赵国处在生死存亡关头,他不得不如此做。
“廉颇,你好大的胆。寡人并未召你。”赵孝成王一张脸红得跟‘鸡’冠似的。一脸的羞愧,喝问起来,底气不足。
这是他有愧于廉颇,而非廉颇有愧于他。
“臣敢请君上付臣一支兵。臣愿为大赵守城。”廉颇是个直‘性’,并没有绕弯,直道来意。
“守城?你守的哪‘门’的城?”赵孝成王好象火烧了屁股般,一蹦老高,尖叫起来:“信陵君守得好好的。何须你来守?”
“信陵君?一个狗屁不如的东西,就凭他也配守城?”不提信陵君还好,一提信陵君,廉颇的火气腾腾直窜,吼得山响:“他不知兵,不知应变之道,枉死多少男儿?”
“闭嘴!”信陵君是赵孝成王求来的上将军,赵孝成王绝不容廉颇侮辱信陵君,沉声喝道。吼声如同炸雷。
然而,廉颇不仅没有闭嘴,反倒是脖一梗,昂昂而言,道:“君上。别的不说,只说秦军一到,信陵君命大赵男儿上城头一事,就是天大的错误……”
“笑话!”赵孝成王冷笑一声。道:“亏你是将军,亏你打了一辈的仗。你连这都不清楚。秦军打来,信陵君不命将士们上城头抵挡,还能怎生做?”
“君上有所不知,秦军攻城首先会用强弩‘射’杀,再用猛火油烧,然后再攻城。信陵君不知秦军战法,一来就让将士们上城头,那是在让将士们送死,枉死无数!”廉颇声泪俱下道:“君上,眼下的邯郸危在旦夕,每死一个就少一分战力,尽可能少死呀,哪有他这么打仗的,哪有他这么打仗的。”
廉颇堂堂七尺男儿,腾冲万军之中,不会皱一下眉头,如此声泪俱下的事儿,还是平生头一遭,实在是信陵君所作所为太让他痛心了。
“你走!走!滚!滚!有多远滚多远!”赵孝成王的怒火大了,冲廉颇吼得山响,道:“你给寡人记住,不许你说信陵君一句坏句,不然的话,寡人定当灭你满‘门’。”
若是秦军一来就攻破了邯郸的话,赵孝成王一定会相信信陵君是赵括第二,偏偏秦军在赵军的勇猛抵挡下,难以取得进展,在赵孝成王心里,信陵君就是大,是上天派给赵国的救星,他绝对不容许廉颇有丝毫冒犯之意。
赵孝成王若是知兵的话,他就会知道廉颇所言是实情。问题是,他绝对不知兵,他若是知兵,就不会把赵括当作天,赵括是他的‘侍’读,两人自小一起长大的,赵括对他影响很深。
“君上!”廉颇大叫。
“拖出去!”赵孝成王很是无情的挥挥手,一队红衣剑士上来,微微摇头,万分不愿,却是王命难违,只得把廉颇轰了出去。
“大赵休矣!大赵休矣!”廉颇一边抹泪,一边仰首向天,大声疾呼。
然而,却是没有任何作用,廉颇只得孤独的离去。
廉颇失魂落魄般到来,亲卫忙道:“回府。”
“不,去见秦异人。”廉颇挥手道。
“见秦异人?”亲卫好一通惊讶:“将军,秦异人是虎狼秦人,是大赵的死敌呀,你怎能去见他呢?”
“但他知心。”秦异人虽是赵国的死敌,却是往往能说到廉颇的心坎上,让廉颇引为知己,此时的廉颇心若死灰,太需要一个知心人与他说说话,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秦异人。
秦异人府上。
秦异人正与黄石公、尉缭在痛饮。
“数日观战,我对用兵之道颇有些感想啊。”秦异人端起青铜酒爵,笑道:“不观兵,不知可以如此用兵。”
“没错,我也是受益良多。”尉缭重重点头,大是赞同。
“我也有进益。”黄石公是隐世兵家,观看秦赵大战,也是颇有收获。
这几天观兵,三人各有所得,都很欢喜,心中高兴,秦异人这摆下酒宴,与黄石公和尉缭痛饮。
三人举起青铜酒爵,就要一饮而尽,就在这时。只听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只见廉颇黑着一张脸,步而来,仿佛秦异人欠了他金似的。
孟昭、马盖、范通和鲁句践飞奔而来,想要拦住廉颇。却是不能成功。
四人的身手虽然不错。但与廉颇这样的猛士比起来,仍是有不小的差距。
“廉颇兄,你这是怎生了?”黄石公大是惊讶,一脸的‘迷’糊。
不仅他‘迷’糊了。就是秦异人和尉缭,谁个不‘迷’糊?
好端端的,廉颇黑着一张脸,仿佛有人借了他粮还他糠似的,谁能想得明白?
廉颇一句话不说。夹手从黄石公手里夺过青铜酒爵,一仰脖就喝干了。兀自不休,端起上酒器,就嘴就器,一口气喝得‘精’光,把上酒器重重一扔,沉声道:“气死我也!”
这话太过突兀了,尽黄石公和尉缭智了得,也是不明所以。
“廉颇兄。你这是怎生了?你得说话呀。”黄石公很是焦急。
廉颇一声不吭。
“我知道了。”黄石公还要再问,秦异人忙阻止他,笑道:“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廉颇将军是去见了赵王,想要为赵国出力。空有报国之心,却是报国无‘门’,可对?”
黄石公和尉缭眼睛瞪得滚圆,死盯着廉颇。很想求证。
“你怎生知道的?”廉颇大是惊讶,一双如同铜铃般的眼睛在秦异人身上刮来刮去。仿佛要刮出答案似的。
“你都写在脸上了,我能不知晓?”秦异人笑道。
廉颇把脸一‘摸’,盯着秦异人,没有说话。
“你是忠臣,忠心耿耿,一心为赵国,赵国眼下遭到秦国的进攻,你能不出力?你能不坐视不理?”秦异人一挥手,吩咐孟昭为廉颇另设一席,接着道:“你如此气沮,唯有赵王不用你方能若此!”
“有理!有理!”黄石公和尉缭齐声赞叹。
“你还真是个知‘交’!”廉颇重重点头,无神的眼中终于有了神采,坐了下来,道:“没错,就是如此。我心中闷着呢,没地儿解闷,想找你解解闷。”
“哈哈!”黄石公和尉缭仰首向天,大笑不已。
黄石公是指点着秦异人和廉颇,点评道:“一个是赵国的忠臣,一个是秦国的王孙,竟然是知‘交’好友,在这秦赵生死大战之际,坐在这里痛饮,诚佳话也!”
这绝对要算一段佳话,尉缭点头赞同。
战国时代,知‘交’好友往往成为生死大敌,这是战国时代的特殊风景线。
“你算是来对地儿了。”秦异人笑道:“我不仅为你解闷,还可以为你出一策,说不定你能重掌兵权。”
“哦。”不仅廉颇大感惊讶,就是黄石公和尉缭也是如此,一脸的震惊。
“你没说假话?”廉颇放下手中酒爵,沉声问道。
秦赵是死仇,眼下的秦赵两国正在生死搏杀,秦异人为廉颇出谋划策,就是在为秦国树立大敌,尽管廉颇相信秦异人,也是有些质疑了。
“你一定以为,秦赵两国正在进行生死之战,我为你出谋划策,就是在为秦国树敌,是吧?你这样想也无可厚非。不过,我是不会在意的,大秦要想一统天下,要克服的艰难险阻不知几多,也不多你这一个。”秦异人倒是看得开。
这话是实情,不乏豪情,让人信服,黄石公、尉缭眼里异采闪烁。
“要是大秦连你廉颇都战胜不了,何以一统天下?”秦异人再问一句。
“好胆!”廉颇大声喝采。
“你眼下要做的事就是忍耐,等待时机。信陵君不过是沽名钓誉之人,眼下虽然邯郸仍在,焉知何时失陷?到那时,你有机会,一举夺取兵柄。”秦异人为廉颇出主意。
“谢公,廉颇明白。”廉颇眼中‘精’光闪烁,恍然大悟,道:“自今日起,廉颇与公便是生死之‘交’。”
廉颇的信誉自是没说的,一诺千金,他说是生死之‘交’便是生死之‘交’。能有廉颇这样的生死之‘交’,是人生的幸事,秦异人大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