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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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如其来的爆喝直接给苏姬干懵了。

  她望着距离自己不过半尺的李郎,曾经温柔似水的那张脸如今竟然变得如此狰狞。

  凝望片刻,不由内心凄楚,本已渐止的眼泪又再次倾泻而出。

  或许是担心引起身边这个男人的反感,她只是小声的抽泣,却不敢再大声的哭出来。

  柔弱的姿态落入李三思眼中,让他再次陷入被动,心中难免多了些怜惜。

  个中滋味也只有他自己能懂。

  毕竟苏姬向来懂事,不仅事事顺着自己,还很会服侍人,若非事有蹊跷,心中总有不安,必须找她问个清楚,他也不会这么狠心对她。

  再有片刻,盯着苏姬这般我见犹怜的模样看得越久,专属于海王的那份羞耻的同情心就愈发泛滥。

  但他终究还是克制住了拥她入怀,好好安抚一番的冲动。

  只是微微转过头去,不去直视她的柔弱。

  刻意板起的那张脸上布满寒霜,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冷酷无情些。

  若是有不知情的狗仔看到这副场景,第二天绝对就会传出,执笔人小铜牌平步青云后,抛弃旧情人的狗血大新闻。

  沉默声持续了很长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直到屋内的那盏燃烧了一整夜的烛火即将油尽灯枯时,苏姬的抽泣声才稍稍停止。

  她看了一眼脸色铁青,冷漠到让人害怕的昔日李郎,心中又是一酸,忽然带着哭腔开了口,“奴家能有什么目的?之所以对李郎你用心真切,除了是真的心有所属外,无非,就是为了报答恩公老爷的恩情罢了。”

  此话一落,李三思猛然转头,“恩情?啥恩情?我怎么完全不记得?”

  说话间,他迅速进入思维宫殿,努力翻动着原主的记忆,发现在原主和苏姬第一次滚床单之前,二人之间并未有过任何独处的画面。

  既未独处,自然也就不存在有何恩情。

  当然,思维宫殿中那个上了锁的,至今无法被打开的神秘房间他没能进去。

  但想来就算里面真的锁住了什么秘密,应该也不会是原主和秦淮河头牌花魁的爱情故事这么简单俗套吧?

  所思无果,他当即抬眼凝视着苏姬,眸间带着质问……你可别耍我!

  苏姬与之对视了一眼,颇有些幽怨的低下头,说道,“李郎会错意了,奴家所说的恩公老爷并非是你,而是李天横老爷……”

  李天横?……李三思皱起眉头嘟囔起来,“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沉静片刻,记忆信息尚未完全展开,他便猛一下拍起了大腿,“是老李头!”

  突然间的咋呼给苏姬吓了一跳,她点点头,“正是,听说监察院的外人都喊恩公老爷叫做老李头,不想李郎竟也这么喊,难道你不该喊他爷爷吗?”

  第一视角的原主才喊爷爷,我是第三视角的局外人,自然得叫老李头……李三思腹诽心谤,“开局即入狱已经很糟糕了,再来个喜当孙,我这也太没牌面了吧?”

  当然这话他没说,心里吐槽几声就好。

  李三思穿越而来时,老李头便已因病过逝有段时间了。

  所以对于这位记忆中,对原主很好的老辈守城人李天横,他的印象并不深。

  只是偶尔翻动属于原主的记忆信息时,看到了过去十九年爷孙俩相处时的快乐画面,他的心里会生出几分感慨和共情。

  回忆到深处,他默默叹息了几句,“老李头对原主是真的没话说,孤身一老头,所有的寄托全放在了原主身上。一把屎一把尿的给他拉扯大不说,临死了还不忘记给他落实好工作,亲爷孙也不过如此了。”

  “可惜原主是个不争气的家伙,注定是个小瘪三。若非自己从异界穿越而来,占据了这具身体,只怕他注定就这样窝窝囊囊的过一辈子了。”

  想到这里,李三思对于卑微的原主更多了几分鄙夷。

  随即回到报恩的问题上,“你和老李头究竟怎么认识的?他对你有何恩情?”

  理论上来说,一个老老实实的监察院守城人,怎么也不会和秦淮河的头牌花魁扯上关系吧?而且记忆中那老头连秦淮河都没去过!

  所以对于苏姬的说辞他始终保持怀疑态度。

  苏姬却难得秀眉微蹙,似乎在为李三思一直称呼自己的恩人为老李头这件事颇有些不满。

  但她骨子里刻满了小女人的温顺思想,哪怕心里有再多不满,也不会在李三思面前表现得太过于明显。

  皱眉的态度已是极限,再多就过火了。

  她调整好心态,说道,“那一年,奴家还只是秦淮河的一名普普通通的姑娘,刚刚入行,不懂规矩,看到当时的花魁娘娘每日里只需出场很短的时间,而且只是简单的唱唱小曲儿便可,并不需要陪客,便很是羡慕,以为每个人都可以像她那样做出自己的选择。”

  “所以出道第一天,当奴家被嚒嚒喊过去,去陪城外来的几位鲁莽汉子饮酒作乐,甚至还明确要求侍床的时候,奴家有些吓到了,当场就表示了拒绝。可结果既惹怒了嚒嚒,也惹怒了那些人。”

  “奴家永远都忘不了那一晚,嚒嚒带着那几位鲁莽汉子来到了奴家的住处,他们不顾一切的扒光了奴家的衣服,像畜牲一样压在奴家的身上,从酉时到子时,他们几乎折磨了奴家一整晚,期间奴家昏死过去好多次,但每次都被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和他们的大笑声惊醒。”

  “而从始至终,嚒嚒都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全程不发一言,直到那些畜牲走了,她才走到奴家身边,说了一句话……她说,每一位花魁的成长,都必须从侍床做起,如果奴家不愿意,那些人明天还会再来。”

  说到这里时,苏姬双眸中的泪水却没有想象中那般汹涌,反而渐渐收敛,只在眼角留下几道斑驳的泪痕。

  她的眼神也早已变得极冷,再不见往日里的半点妩媚和柔情。

  此时的她,像是从一只娇美诱人的狐狸精,变成了一条吐着信子寻找猎物的毒蛇。

  李三思望之一眼,不由胆寒。

  心中却也为她的遭遇倍感心酸。

  谁能想到如今无比耀眼,光鲜亮丽的秦淮河头牌花魁,竟还有这么一段堪称凄惨的出道往事?

  所有人都知道苏姬在秦淮河向来有卖艺不卖身的规矩,却很少有人知道她并不是在坐上花魁宝座之后才立下的规矩,而是出道即如此。

  只是为了这个规矩,她付出的代价未免有些太大。

  李三思有些心疼,却并未因此失去理智……说了这么多,和老李头究竟有什么关系?

  却在这时,苏姬的声音再次响起,继续说着自己的故事,“那一晚过后,奴家不堪受辱,心想还不如就死了算了。”

  “最先想到的是就近跳入秦淮河,可一想到以嚒嚒的心性,她若是知道奴家死在了那里,一定连奴家的尸体都不放过。说不定会捞起来挂在花船的最前头,用来警惕和奴家一样苦命的姐妹也说不定。”

  “所以奴家打算死远点,不让任何人找到……于是第二天便偷偷买了辆马车,独自驾车前往城南郊区,打算在那片荒山野岭中跳下悬崖,无声无息间死去。”

  “自此了却一切牵挂,所有受到的屈辱也都将随着奴家的死亡一同被埋葬。”

  “那天,马车一路而行,自闹市行入小道……奴家一直独坐车前,满身皆是昨夜被凌辱后的残花之容。”

  “路人见之要么纷纷避退,仿佛见到了灾星,要么指指点点,嘲笑味极浓。奴家耳闻诸声,更是心如死灰,恨不得前方就是悬崖,死得更快些。”

  “马车速度加快,出城时,刚好路过了白鹿门,奴家也就是在那里遇见了恩公。”

  “当时恩公只是例行公事的查探了一番,并没有与奴家说太多话,便放任奴家离去……只是当马车掠过的那一刻,奴家清楚的看到了恩公眼角飘过的一丝无奈,也听到了他传来的幽幽叹息。”

  “那时奴家就在想,终究还是有人会为奴家的遭遇而感到遗憾和惋惜吗?可惜,却是在自己一心求死之时。”

  “再晚些时候,马车终于来到了城南郊区,在一处断崖边停下。看着那座深不见底,所望只有一片漆黑的崖底,奴家仿佛看到了自己昨晚的经历。”

  “风起时,奴家赶走了马车,正准备跳下断崖,和所有的不堪以及屈辱说声再见时,一只苍老的手突然出现,将奴家拽了回来……从断崖拽上了岸,从死亡拽入新生。”

  “奴家回头,所见所闻,是白鹿门边那双无奈的眼神,是马车掠过时传来的叹息声。”

  “原来,恩公早已察觉到了奴家的求死之意,他于心不忍,所以一路尾随而至,将奴家救下……”

  闻言至此,李三思深受震撼,他沉默许久,最终惊叹道,“原来老李头对你是救命之恩!以前却不曾听他说过,难怪你一口一个恩公叫的这么亲热……”

  苏姬却在此时摇了摇头,“我叫他恩公,不是因为他救了我,而是因为他救了我之后,没让我再死去。”

  有些拗口,李三思表示不解,“什么意思?”

  苏姬看着他,说道,“没有人能救下一个心死之人,除非,他连那个人的心一起救了,关于这一点,恩公做到了,而他,只用了一句话。”

  李三思身躯绷直,洗耳恭听。

  苏姬继续开口,以守城人的腔调,“恩公说,姑娘,谁逼你死,我来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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